我不是妖老大

　　出了医院大门，时间还早，苏阳坐在驾驶位却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左顾右盼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又不好说。
　　“怎么不走？”祁连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猜到他多半有事要说。
　　“我还没准备礼物。”
　　“人类就是矫情！”
　　“礼物和饭局，都是人类维系感情的良好方法，再说了欧阳承对我有恩，你可以空手赴宴，我我可不行。”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准备。”祁连看了眼一脸愁云的苏阳，他从没给人送过礼物，自然不懂人类为这种事情发愁的原因。
　　“最近不是忙嘛，再说了欧阳这种除了没老婆啥都有的人，我实在想不出送啥好。”
　　“不过是个心意，无所谓，估摸着你送什么他都开心。”祁连怎么会看不出欧阳承的那点小心思，礼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物的人。
　　“那我们上街去挑一挑？”苏阳询问的看着祁连，他其实不太喜欢和祁连出门，被关注率实在太高，他也怕了那些小姑娘了，两个人明明拉开很大距离了还能往情侣上扯。
　　“嗯。”
　　“那，你把这个戴上。”苏阳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口罩来，这是在医院那会自己偷偷找小护士要的，还费了些劲，医用的口罩摸在手里就没有手感可言，但他真是不想走在商场里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动物一样。
　　“你不要太过分了！”祁连瞧见苏阳手里的东西，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这么赤裸裸的被嫌弃，还是头一次。
　　“总不能每次出门，都要被围观吧。”苏阳撇了撇嘴，他的确不喜欢被人拿着相机偷拍和围观。
　　祁连瞧着苏阳一脸为难，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口罩，他甚少出门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在人类里的确是拔尖的，苏阳说的也没错，祁连默默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口罩，“下次给我准备一个戴着舒服些的。”
　　“好，今天就委屈你了。”
　　祁连恶狠狠的瞪了苏阳一眼，也没再说话。
　　欧阳承家境殷实自然什么都不缺，苏阳将车子开到了S城最大的奢侈品商场，这种地方他很少来不是买不起，而是自幼节约惯了的人并会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祁连单纯是为了凑热闹，苏阳在前面走，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医用的口罩戴起来的确很不舒服，而戴了口罩的家伙也没有因此消停，一路上还是有人尾随拍照，苏阳恨不得走的远远的跟他拉开距离。
　　.欧阳常用的牌子苏阳是知道的，熟门熟路的找到店铺赶紧闪了进去，也不管祁连和他身后的一众尾随者。
　　祁连见苏阳速度极快，笑了笑依旧保持着匀速进了店里。他很少出门，吃穿用度也不怎么讲究，只觉得苏阳找的店铺看起来华丽非常。祁连进门的时候，就瞧见苏阳在柜台前认真挑选东西，店员见他进门也没有迎上来，索性溜达着步子走了过去，就瞧见苏阳在挑领带夹，对于这些小玩意，他向来不在意，很随意的凑上前瞧了瞧，“都挺好。”
　　苏阳隔着玻璃柜面，瞧着每一个做工都很精致，的确不知道该怎么选，原本还想问问祁连的意见，结果他来了句都挺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苏阳细细的将柜面里的东西瞧了个遍，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这个我可以看看吗？”
　　站在一旁的店员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对不起先生，这里都是展品，不对外出售的。”
　　“那他怎么买的？”苏阳指了指在不远处的男人，苏阳进门的时候看见男人从柜面里挑了东西，身边的店员熟练的将东西拿了出来。
　　“那位先生是我们的VIP客户，自然是可以买的。”
　　苏阳听了这话，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喜欢到这种店里买东西的原因，也正是这样，柜员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但话里话外总是带着几分得意和骄傲，让人很是不舒服。
　　“九尾？”祁连一开始的目光都在苏阳身上，并未瞧见远处挑选东西的客人，这会柜姐指了过去，他才瞧见竟然是熟人。
　　听到声音的男人回过头来，苏阳就瞧见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男人看了祁连两秒钟，捧腹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不见，您倒是越发的有趣了呢。”
　　祁连见他笑的没了形态，默默的摘了口罩瞪了他一眼，这会儿店里也没什么人，摘了也不碍事，自己这副模样叫胡九看了去，估计过了不多久整个妖界都知道了。
　　“您老人家怎么有空出来活动的？”九尾见祁连脸色越来越难堪，笑够了便收了笑意朝着祁连走了过来。
　　“闲来无事，有什么问题吗？”
　　“自然不能了。”九尾一双桃花眼扫过苏阳，祁连向来不和人类往来，如今竟然还带着一个人类大摇大摆的出门不说，这个人类身上竟然还有祁连的味道，琢磨了几秒钟，九尾露出了一个我都懂的表情。
　　苏阳瞧着桃花眼的男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不正经的妖越来越多了。
　　“您老人家需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能亲自跑过来。”
　　“好好说话，说人话！”祁连不怎么出门，但是也知道九尾并不常在S城活动，“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一个老朋友。”
　　“人找到了？”
　　祁连见过不少大妖，但这么执着的也就只有九尾一个，从人间回到青丘之后他在山头的那颗枯树下躺了几百年，九条白绒绒的长尾巴挂在老树上倒是吓坏了不少小妖，人间斗转星移，风雨变幻，九尾的故事却一直口口相传，至于真假哪还有人细细追问。九尾跟个活化石似的在山上躺了几百年，期间祁连也去瞧过他几回，像他们这样的大妖，活的越随性越好，最后执着拗不过天道必然会降下惩罚。
　　当天雷从天而降的时候，青丘山上的一众小妖根本无力抵抗，原本耷拉在老树上的九条尾巴瞬间变大，在山头撑起一道屏障来，小妖们躲在山洞或者树下哆哆嗦嗦的数着天雷降下的次数，一、二、三、四、、、、、、最后绝望的关闭了五感，天道这是要灭了青丘啊，他们生来就在这里根本不敢踏足人间，而在山上躺了几百年的那位，从他回了青丘以后更是没惹过任何事端，几百年过去了，天道却突降雷火，打了个措手不及。天雷过后，那颗老枯树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山下的小妖们似乎都闻到了空气中烧焦的味道，闭着眼睛不敢去想那样雪白美丽的皮毛如何能承受住这样的天火，瑟瑟发抖的小妖们只能呜咽着祈求惩罚快快过去，然而那赤红的天火不知道烧了多久，知道祁连在雨水中出现那绝望的火种才慢慢熄灭。小妖们根本不敢踏上山头半步，祁连就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奔着九尾而去。
　　山顶的老树已经烧得焦黑一片，留下一堆灰烬，九尾依旧保持着他原来的姿势躺在地上，只是嘴角和身上幽幽的冒着血，已经维持不了人形的他变成了巨大的狐狸，九条尾巴已经被天雷劈的焦黑只剩下三条，雪白的皮毛也已经不复存在，身上一块一块的焦黑。
　　“你竟如此执着，认个错不好吗？”祁连蹲下查看九尾的伤势，天道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骄傲，断了尾巴的九尾狐还怎么称得上是九尾狐。
　　“我有什么错，人类羸弱贪婪，犯了错不肯承认却让我们去背黑锅，我有什么错！”九尾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奄奄一息的躺在泥水里，被焚的老树经雨水冲刷，最后的一点灰烬也掺杂在泥水中没了踪迹，若不是九尾曾经将他漂亮的尾巴挂在上面，若不是有小妖被吓到过，似乎这里从来就不曾有过一颗枯树。
　　天道要灭，自然要灭的干干净净，但却手下留情，不为别的，因为那个人类至死都牵挂着九尾，以自己的性命换了九尾的自由。
　　这一场雷劫，是惩罚，是警告，也是救赎。作为一只上古的大妖，蛊惑人心，挑起战乱，自然要接受惩罚，即便这些只是莫须有的罪名。
　　祁连带去了那个人类留下的真心，天道自然不允许大妖伤人性命，但若是人类自愿，那就不同了。九尾躺在泥水里，直接将晶莹剔透的东西吞进了腹中，周身的伤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恢复，大雨过后，他依旧是皮毛雪白令人羡慕的九尾狐，只是九条硕大的尾巴有六条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了三条，其中一条还带着焦黑的烧伤。
　　一场天雷过后，青丘上的小妖逃的逃，散的散，原本妖界最大的山头如今已经彻底荒废成了过往，九尾也化成人形跟着祁连下了山。从那以后，他就很少以真身示人，这些年行走在人间一双桃花眼迷倒万千少男少女，只是一直未曾寻到那个令他眉开眼笑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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