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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国太后(十四)
到了中午,谢信芳留了二人在长寿宫用膳,之后不久,谢信芳忙于政务,就半开玩笑般把他们赶了出去。
长寿宫外,被撵出来的二人相视苦笑。
“母后越发促狭了。”皇帝无奈笑道,“让县主见笑了。”
这话苏锦自然不敢接,她垂首恭敬道,“娘娘也是关心陛下的学业。”刚才太后就是以二人贵人事忙的借口将他们赶了出来。
苏锦想了想,觉得与皇帝没什么好说的,也对,面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苏锦若非碍于对方的身份,真是恨不得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你讨厌我,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苏锦福了福身,恭敬道,“臣女告退。”
“嗯,”皇帝轻轻应了一声,正待苏锦准备后退离开,又听他问,“安平县主的车驾可在?”
后宫人员简单,规矩没有前朝严苛,甚至全凭两位主子心意。
“回陛下,在的。”一名内侍回复。
皇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苏锦每到这时都忍不住叹息古代的封建制度,因为她完全拿不准到底是该走还是不该。
好在,片刻后长寿宫的宫人回来,苏锦再次看了一眼皇帝,十六岁的少年年轻俊美,眼中是超乎寻常的沉稳平和,既无长久被母亲压制的不忿焦躁,又无少年人的冒失莽撞。
苏锦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少年,也许未来,他会是一位有为明君。
虽然他如今前途不明。
思及长寿宫中那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女子,苏锦对皇帝那一点点的怨怼也化作同情。
有那样的一位母亲,是他的幸,也是不幸。
皇帝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苏锦微微垂眸低头,因此错过了皇帝眼中复杂的情绪,他声音平淡,“送安平县主出宫。”
苏锦福身又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贵女香车渐渐走远,玉阶上,皇帝一手把玩着腰间九龙玉佩的流苏,目光注视远方,深沉悠远。
……
宫中是没有秘密的,何况发生在长寿宫前。
荣喜向谢信芳汇报这一幕,没有漏掉只言片语,甚至包括皇帝在安平县主走后停留的半刻钟。
书房里安神熏香袅袅怡人,谢信芳翻阅着奏折,心下了然,小皇帝现在矛盾得紧,他或许有几分倾慕苏锦,虽不知这感情从何而来,但以他目前的处境,娶一贵女得有力岳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谢信芳猜测他怕是不甘心的。
小皇帝前十六年,所受波折极少,除了朝堂权力,凡是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怎么会甘心与心慕之人擦肩,长寿宫前,他驻足的那半刻钟就昭示了他的内心。
一边矛盾不已,一边却又把他的心思摆放在她面前。
谢信芳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他是想教哀家心疼他呢。”
荣喜躬身,笑意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罢了,”谢信芳抽出一份奏折,无论是哪方面,她都没有不成全他们的理由,“狄族使者不日来朝,哀家年纪大来,忙不过来,洗尘宴一事交与陛下,陛下从未做过此事,命安平县主协助。”
苏锦曾多次协助她举办宫宴,这样安排,谁也说不出什么,再说了,非议的话谢信芳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是,娘娘。”荣喜捧着折子告退。
……
出乎意料,谢信芳的命令传到前朝,竟无一人说些什么。
太后把持朝政十年之久,愿意给陛下放权他们就千恩万谢了,更不要说是狄族的洗尘宴,如今的大雍可不是先帝在时大雍,蒸蒸日上,半点不怕狄族。做的好了,是刷名声的好事。
“陛下,”有天子近臣,也就是昔日的伴读,进言道,“这是个好机会,陛下要把握住。”
一个口子好开,开了能不能关上却要看他们的本事。
少年帝王微微蹙眉,似有担忧。
近臣想了想,恍然大悟,“陛下可是担心安平县主?安平县主一小小女子,能成什么事。”
思及那位县主是陛下的救命恩人,近臣没有把话说得更难听,太后娘娘办事也忒得不讲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一农家女子如何般配帝王?
少年帝王眉头蹙得更紧,一摆手,“好了,搬弄口舌,成何体统。”
近臣惶恐,不知是哪一句话惹恼了陛下。
不等他开口认错,皇帝忙起了正事,吩咐道,“召内务府总管觐见。”
……
正如百官所想,今时不同往日,大雍又现盛世荣光,狄族朝见的消息并未让都城百姓如何慌张。
皇帝派了使者出城相迎,似是百般礼遇,然而这与昔日无一丝区别的待遇却让狄族使者揣度不已。
驿站里。
副使言道,“我们在都城的探子说太后与皇帝不睦,负责接待我们的是大雍皇帝,会不会是他想要与我们合作,毕竟大雍的大人和……”
“住口!”正使喝止了他,“大雍有几句话叫做隔墙有耳,在别人的地盘上,当谨言慎行。”
副使悻悻然闭嘴。
二人的谈话很快就到了皇帝案上,皇帝细细读了两遍,交给亲信,亲信目光一扫,又是恍然又是大怒,“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又不是如何危机的关头,怎敢与外贼合作!亲信笑意惨淡,握着情报的手哆嗦直抖,“难怪太后娘娘将此事交给您,想是要您亲自处理他们。”
皇帝面无表情,只是熟悉他的人才能发现他浑身的气息更冷一些。
“陛下,荣公公来了。”勤政殿的内侍传话。
“请进来。”
荣喜带着千年不变的笑意进来,观之可亲,恭敬一礼后道,“陛下,这是娘娘命奴才给您送来的。”
他手捧一个盒子,看材质大小是宫中呈装书籍的,皇帝心下有了猜测,也不假手于人,亲自上前接过。
荣喜走后,亲信面带不忿,皇帝身边的人多对太后感官不好,皇帝也没办法,说他对太后没有怨恨是假的,但绝对没有他们想象的强烈。
他打开盒子,里面呈放的是一沓书信,皇帝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不出所料,是朝中一位大臣与狄族的通信。
亲信瞥过一眼,惊骇不已,“太后连这个都能找到?!”可见太后的势力庞大。
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可抑制的痛心,这都是朝中的官员啊,哪怕不受重视,也是万民供养的朝廷命官。
皇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静,目中冰寒几要将人冰冻,一封封的仔细阅读,一个个官员名讳整理出来,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这些人,该杀。
……
洗尘宴乃是国宴,先帝去世已久,新帝正值年少,这是少有的一场的大宴,国宴前所未有的正式宏大。
谢信芳与皇帝同时到场,与安平县主立在她左右。
百官朝拜。
谢信芳拍了拍皇帝的手,那双手修长有力,是少年人的手,她突然有些感叹,“渊儿,你长大了。”
皇帝应了声,几日以来冷峻的面上显出怔愣,复又有几分羞赧,“母后,儿臣早就长大了。”
苏锦垂眸看着脚下的路,耳观鼻鼻观心,不敢掺和那边的对话。
“是啊,长大了,”谢信芳叹气,“你还有很多事无法理解,需要去学习,比如那些背叛大雍的官员,他们背叛大雍并不是不忠心与你,只是有更重要的利益诱惑着他们。”
“待国宴后,你去四方走一走吧,只留在都城,不知天地之广阔,不识百姓之疾苦,不解万民之所需。”
“渊儿,要想成为明君,你还差得远。”
皇帝神情似有所思,有几分恍然,苏锦看得感慨不已,觉得光这一会儿的经历就够她回味半生了,一个王朝最尊贵的两人交锋。
也不能说是交锋,而是皇帝单方面的被教导。
好吧,苏锦承认,教导这个词用的可能也不大准确,太后的想法,她猜不透,相信没人猜得透。
国宴以为狄族使者洗尘为理由,可实际上宴会一开始狄族使者就沦为了陪衬,一个个官员变着花样踩狄族捧尊位,明里暗里的羞辱词汇听得人目瞪口呆。
苏锦看了一眼上首表情毫无变化的两人,暗暗佩服他们的定力。
就在这时,她发觉皇帝似乎往这里看了一眼,立刻端庄浅笑。
皇帝眼中似有笑意闪过,却在下一刻听到狄族使者言语之时骤然转寒。
狄族使者起身大声道,“闻说大雍人才济济,我狄族钦佩之,愿与大雍勇士比试一番。”
这使者大雍语言说的极好,一字一句咬得清晰,声音洪亮,热闹的国宴一瞬间安静下来。
“可。”
谢信芳放下茶盅,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宁静,“兵部尚书何在?狄族勇士请战,还不应战?”
突然被点到名的兵部尚书还未请罪,皇帝却突然出声,“母后,儿臣请战,想要与狄族勇士比试比试。”
百官哗然,不知皇帝此举为何,以百官对他的印象,并非鲁莽之人。
谢信芳皱眉,认真看着他,“渊儿……”
皇帝自顾自道,“儿臣若赢了,请母后应一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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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忙,更新的晚,本章后发红包补偿,有几个发几个,可怜,-) 小天使们别让我连红包都发不出去
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