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习惯我都改

　　过了半个月，康仑已经很熟悉上学的路了，所以和聂舜之说不用再带了。这么多天，康仑发现自己也没那么排斥和他一起上学，但因着二人的学校不在一个方向，她觉得实在不必再麻烦他这么绕路走，便提了出来。
　　康仑的好心，聂舜之却没领悟多少。没了接送康仑的任务，他以光速回到了以往赖床懒睡的生活。
　　康仑见此，唯有：“......”

　　这一天回到家，康仑放下书包，看见桌上有俩明晃晃的大石榴。石榴的清香钻入鼻间，混着昏黄的夕阳，让这里格外静谧。她双手捧起，小心翼翼地剥了两半，几粒小果子就掉了下来。
　　本还在想是谁给的，但略略一思索，便猜到应该是聂舜之买的。因为有一次他俩放学一起回来，路过一家以前她常去的水果店问是否还有石榴，那天不巧，卖完了。
　　康仑没说什么，倒是聂舜之多问了几句，她便告诉他她爱吃这个，而且尤其喜欢这家的。今天装石榴的袋子，是他家的店名。
　　所以一定是聂舜之，因为这件事、这家店，只有他知道。
　　她没想到，他竟然记着。
　　康仑拿着石榴的手微微颤抖，竟有些不舍得吃了。仔细嗅着，还有淡淡的甜味。
　　她没立刻吃，把它们放在了一边。

　　晚上聂舜之难得回来得早，赶上了晚饭的点儿。江京高兴地端上饭菜，五菜一汤，丰盛不已，对三个人而言还算有点多。
　　聂舜之今天也心情很好，胃口大开，吃了好几碗饭。
　　江京笑着给二人夹菜，说：“小仑啊，舜之前段时间和你一起上学，去学校都去得多了，阿姨该好好感谢你呢。”
　　康仑笑笑，这事儿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吧，他上不上学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但她还是回：“哪里的话，阿姨。”
　　聂舜之挑挑眉，倒也没反驳。虽说他一直是抱着“送了她又回家睡觉似乎更麻烦，不如去学校”的心态，但从结果看，确实是因为她他才多去了几次学校。
　　“但，”江京话锋一转，佯作斥责道：“阿姨要说你了，好端端一起去怎么又分开了，我看这几天舜之又在家睡到中午，像什么样子。”
　　康仑知道江京话里的意思是希望她再“带带”聂舜之，却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瞥了眼聂舜之，他没看她，只是低头吃着饭。
　　康仑看了他一眼，又看江京，迟疑道：“那......如果他愿意的话，明天我等他一起出门。”
　　聂舜之抬头看她，眉一挑，然后舔了舔唇。
　　江京倒是非常高兴，“好孩子，舜之肯定愿意的。来，再多吃些。”说着又给她夹了更多的菜。
　　聂舜之摸了摸鼻子，笑着摇摇头继续吃饭了。

　　饭后，江京一直在外面收拾、忙活，康仑在房间里写作业。等江京收拾完进了房间，康仑放下笔，抱着石榴摸进了厨房。她拿着刀给石榴开缝，分开两半，装进盘里。处理完它，康仑洗了刀收拾好，然后端着上了阁楼的小楼梯。
　　敲门前，她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响动，像是游戏的声音。一敲门，里面的动作像是突然一顿，然后听见里面说：“进来”，康仑便开门了。
　　一见是她，聂舜之暂停游戏，放下手柄，“你怎么来了？”
　　康仑把石榴递到他边上，说：“这个，一起吃吧。”
　　聂舜之看了眼果盘，知道她认出是他买的了。他挑挑眉，也不客气，拿起一半，“谢啦。”剥下一粒粒粉白粉白的果子，他尝了口，“嗯，真的甜。”
　　康仑笑笑，也拿了一半。手在剥着，却没吃几粒。她犹疑了半晌，还是试探地问道：“今天我说等你一起去上学，你会不会......觉得负担什么的？”
　　聂舜之一勾唇，“你忘了，当初谁说不要一起的？”
　　康仑脸一热，好像......是她。但她当初并不是刻意的拒绝啊......
　　他确实没觉得有什么负担。虽然刚开始让他七点多起床真的是要他命，但过了几天很快就习惯了。而且他感觉两人上学路上说说话、多听几节老沈的课也不错。
　　看她那反应，聂舜之说：“别想多，真挺好的。”
　　康仑便释然地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康仑果然吃完早饭就在一旁等着。聂舜之也没有赖太久的床，洗漱穿衣吃饭，动作也很快。
　　喝完小米粥，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对康仑说：“走吧，我边走边吃。”

　　聂舜之三两口吃完，瞥见边上的康仑从刚才等他开始就一直拿着小小的笔记本在看。他往本子上瞅了眼，上面都是单词。说起来，他看见过康仑桌上摆着几本外文原版书，偶尔还听见她在听VOA之类的。
　　“要考试？”聂舜之问。
　　康仑抬头，说：“没，就随便背背。”
　　“喜欢英语？”
　　“嗯。”
　　“BBC那些都听得懂？”
　　“没，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难。”

　　突然，他抽走康仑手里的本子，说：“Intensive.”
　　“啊？”
　　“不是背吗？”
　　康仑赶紧反应过来，想了想，说：“密集的，加强的。”
　　“Famine.”
　　“饥荒。”康仑意外，他竟然都会读，而且发音还意外地好听。
　　见她模样聂舜之便猜出一二分，耸肩笑笑说：“我好歹初中毕业了的嘛。”而且，这也就几个单词而已。
　　康仑愈发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没认真去写卷子吧，怎么着，也不至于24分。不过，这种人总是自有一套逻辑和想法，而她是没法理解的。
　　聂舜之突然问：“喜欢英语有什么契机吗？”
　　康仑摇头，“没什么，大概是因为不喜欢数学吧。”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逻辑的感觉。
　　聂舜之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康仑见状顿时羞赧起来。他是笑她话里逻辑？还是......哦对，他喜欢数学来着。
　　她羞愤道：“笑什么。”
　　他说：“没，只是让我想起了我也曾经说过这种话。我喜欢数学，大概因为我不喜欢文科。”
　　这回轮到康仑笑了。原来，两个人也不是没有相同的地方。他和她之前以为的那样，好像也还是有所不同的。

　　前面就是学校了，康仑和他挥挥手往前跑了。
　　聂舜之也朝她摆了摆手，背后却突然一沉，抬起的右手猛地被抓住，“啧啧啧，笑得够开心啊。”
　　一转头，是常贺笑嘻嘻又不怀好意的嘴脸。
　　“卧槽你他妈什么时候来的，不会一直跟着吧。”
　　“你还真猜对了。”常贺一脸得意，“想见你这种模样还真是百年一遇。”
　　聂舜之在心里骂了个娘，吐出一个字：“滚。”
　　常贺当然不滚，自顾自地继续说：“平时可没见你对女孩这么笑，还聊这么多。”
　　他顺势就说：“她只是住我家......”
　　常贺打断他，“住你家和你跟不跟她说话是两回事。而且，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什么眼神不眼神，这些太虚。”聂舜之根本不以为然。
　　常贺手背在脑后，看了他一眼。他的话是认真的，不过，这家伙自己肯定是没意识到的。
　　“那你不觉得你在她面前比在我们面前正经多了？”
　　聂舜之突然就住了嘴。这话把他问到了。
　　正经？好像在她面前，他确实嬉皮笑脸少了，也不像在常贺他们面前脏话什么的随便飚。她闻到他身上烟味会皱眉，他本能地说了句“抱歉”，怕她不喜。路过水果摊看到石榴，他想起她说爱吃，就买了。他不是有意为之，仿佛更多的是——自然如此。

　　见他突然沉默，常贺有些不知所措，他可没想让兄弟思考得这么严肃。他一手勾过聂舜之的脖子，说：“好了好了，就说你对女孩笑又没说其他的，这也不是坏事，啥表情。”
　　聂舜之推搡着他靠过来的身子，笑了笑。

　　常贺说：“周六蒋明和女朋友一周年，老地方猎人酒吧，去不？”
　　“这家伙都能一周年，不容易。”
　　“所以嘛，去不去？”
　　“去，当然去。”

　　*

　　这个周六，很安静。
　　江京和聂杨都在厂里工作，家里只剩下聂舜之和康仑。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台上的兰花，在地上投射出来。地上的几片叶各挑四处，花骨朵缀着，影子也有风骨。
　　聂舜之在午睡，康仑坐在外面的餐桌上订正卷子，因为这儿光线更好，她便搬来这儿了。太阳照在脸上像绒绒的羽毛，舒服极了。
　　光被四格窗分割，一小块菱形阴影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红叉——这道题康仑已经重新做了四次，却还是没有算出正确的答案。
　　数学一直是她的死穴。
　　她不耐地抓了抓头发，突然气得扔了笔。

　　“怎么了？”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只见聂舜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站在茶几那儿。他头发微乱，呆呆地挠着肚子，看起来好像也没完全清醒。
　　康仑一愣，有丝尴尬，忙说：“没，没什么。”
　　聂舜之却走了过来，拿过她桌上的东西一看，眼睛顿时睁开了不少。
　　哟，数学题。还是卷子，不过，看起来考得并不是很理想。
　　康仑羞愤地抢过卷子，说：“谁叫你看的！”
　　聂舜之倒也不恼，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水喝了一口，然后问她：“要不我给你讲讲？”
　　他讲？康仑狐疑地抬头，本能地质疑。他成绩不是一塌糊涂吗？
　　聂舜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拿过边上的水喝了一口，挑眉说：“别的不行，数学还算略懂。”
　　康仑这才突然想起他有满屋子的数学书，还有上次他说他只上数学课......
　　她犹疑地把试卷递过去，随便戳了一题，说：“那，你看看这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