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习惯我都改

　　在那个燥热而匆忙的夏天，他们就这样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悄悄地在了一起。
　　但正值两人重要的升学考试，谁也不敢过于放纵和声张，一边隐隐忍耐着，一边咬牙做着最后的努力。

　　6月7日的早晨，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江京在厨房里拾掇，空气里蒸包的小麦香气充溢着屋子。
　　康仑也早早起了床。洗漱完，聂舜之正在餐桌上吃着早饭，见到她，笑着拍了拍他边上的那个位置。
　　康仑自然顺着坐下来，他给她打了碗鲜虾粥，一小碗里，虾竟足足有六七只。
　　见江京擦着手走过来，康仑羞赧地拿勺子压了压粥里的虾。
　　江京早看出这俩孩子的端倪，此时自也不戳破。舜之早和她坦白过，想来这也就是不远的事。她坐下来看着聂舜之，笑道：“估计妈也不用加油了，该说的你都知道，妈都放心。”
　　聂舜之一脸轻松，倒更还有一丝调侃之意：“不用再提醒提醒我有没有带好铅笔橡皮什么的？”
　　江京笑拍了聂舜之的肩，“啧，你小子，千万别吓我。”
　　康仑也不由一笑。
　　江京站起来，手搭着他的肩，说：“好了，妈得上班不说了，那......”顿了几秒，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接道：“平常心，妈相信你。”
　　真是，说来说去，竟词穷了。
　　聂舜之也看着她，柔声道：“谢谢，妈。”

　　江京走了，房里只剩下两人。
　　时间还早，聂舜之虽然吃完了，倒也不着急，撑着脸看着她，等在一边。他说：“等会不用送我，你就好好复习。”
　　康仑喝粥的手一顿，一皱眉：“为什么？”
　　“天太热，没必要去。”
　　这算什么理由。康仑正要反驳，聂舜之挑眉说：“你去我分心，怎么办？”
　　康仑不由地眯了眼。虽有不满，却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反驳。她无法，只得接：“行吧，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生气了？”
　　“哼。”康仑撇过头轻轻冷哼了一声。其实两人在一起后明明还没做什么，可她却已经开始大胆地“闹”情绪了。
　　她被他一把拉过，刚转过头，他在她唇上一碰，额头和她相抵。她低垂“不愿看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他好听的嗓音说道：“小仑，学校外面人挤人，去了没意思。你考得好，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你说对吗？”

　　于是，康仑就真的按着他的话，不去送，不去接了。她在家看书，尽可能最后查找一些漏洞。而在她考试那天，聂舜之因为已经早早考完，可以说“闲出了屁”。早上送考场，中午陪午饭，下午接回家，全程陪同。康仑觉得自己和聂舜之想法不同，她有他陪着，反倒是更觉得安心，更有一丝夹着多巴胺、内啡肽、去甲肾上激素的愉快。
　　而也正因如此，姜宁成了除江京外第一个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虽也有过一定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之前康康不是一直犹犹豫豫的么？

　　考完试后，康仑也没有在任何同学面前避讳，大胆地拉着聂舜之的手，逛街吃饭买东西看电影，仿佛想做的事永远做不完。别人常常能见到她两手抱着聂舜之一只手臂，亲昵地打闹。这个恣意的模样，即使是做她的同学三年，也很少见到。
　　没有什么人认出聂舜之是谁，只看得出应该比他们大。陆科知道，也是意料之中，除了无言，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反应。

　　这个夏天的结局，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康仑顺利被中先中学的高中部录取，而聂舜之，也收到了来自北京的录取通知书。
　　文科这类科目，饶是聂舜之再花心思，在他过于强悍的数理化面前，依然算是“短板”了。但因为有竞赛金奖这一重要项，被名校录取，依然不是难事。
　　虽然最终不是曾想达至的那所最高顶峰，但已经是极为不俗的结果了。聂舜之对于这个结果，说不上最满意，但想着，未来总还是犹可追的。

　　江京和聂杨得知结果时，比起欣喜，也许更多的是恍然。一年多前，他们几乎无法想象，以后的聂舜之会去这样的地方。而现在，儿子拿着通知书给他们看时，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小辫子一扎，衔着烟整日无所事事的模样？而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他们心里也是了然的。
　　当然，要说要再对那个孩子好，他们也早把她当亲生的女儿了的。

　　常贺见他最后真被录取去了北京，还跑来故意问了他一句：“你跑这么远，不怕异地恋容易掰？”
　　聂舜之想都没想，直接道：“老子怕个屁的异地恋。”这个问题，简直激发了他久违的痞劲儿。其实他更想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小仑的眼神，她的眼神在告诉我，她只喜欢我一个人。
　　常贺摸摸鼻子，竟然还不怕死地继续问：“你家康仑这么好看，总有人来撬墙角的嘛。”
　　“谁敢撬墙角？有胆子叫他到我面前说。”聂舜之一拍桌子，涨了气势。
　　常贺在心里摇了摇头。得，这家伙现在越来越“霸道”了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回到家后，康仑竟也问了这个同样的问题：“真的北京了呀，你不怕......异地恋？”虽然知道问这个问题也没法改变什么结局，反正，总得让她“矫情”那么一会呗。
　　这回，聂舜之没了在常贺面前那种“我是她男朋友我绝对”的肯定表情，反倒沉下心认真回答：“没事，因为我不相信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康仑有些被他认真的神色逗笑，但她故意说：“我是说你，万一你遇到很好看的女生呢。”
　　聂舜之抓着她的手，放唇边吻了吻，道：“那我去学校第一天，就贴好标签，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了。”
　　康仑咬着唇一笑，被亲的手顺势抬起，调戏般地在他脸上一勾，道：“也是，没关系，万一哪天谁没看见标签趁虚而入了，我也不是不能在这里找个别人。”
　　聂舜之立刻抓下她的手，放嘴里轻咬了口。
　　“呀！”康仑惊呼。
　　聂舜之挑眉道：“现在找别人也晚了。你找一个，我坐飞机也要回来处理一个。”

　　*

　　虽然这个暑假两人每天都在一起，但聂舜之开学的日子，依然来得很快。
　　去机场那天，江京和聂杨没有一起去。他们知道他们更喜欢两个人在一起，于是什么话，也都是在他出门前便说了，大件行李什么的，也都提前寄过去了。
　　出租车上，康仑一直腻歪在他的怀里。车越快，康仑就越觉得一阵紧张，人也就开始话痨起来。
　　聂舜之一手靠在车窗上，一手玩着她柔软的小手，时不时应着她的几句话。

　　下了车，进了大门，发现时间还有多，聂舜之拿了机票寄了行李，也就不急着安检。
　　两人在边上一家咖啡厅吃了午饭，点了咖啡，坐在窗边，阳光照过来，咖啡上漂着细细的油脂。
　　时间总算慢了点下来，康仑想。

　　康仑和他坐在窗边，倚着他的肩，看着里面停机坪上隐隐停靠的飞机身影。
　　聂舜之手机收到微信，是江京在和他分享聂申的“八卦”。他看了眼，收了手机。
　　康仑问：“什么事？”
　　“我妈说聂申考了社会政治学。”
　　康仑一皱眉，“他很喜欢社会政治吗？”她怎么没听说过。
　　聂舜之耸耸肩，“喜不喜欢不重要，估计就是要和他爸走一个路子，之前我妈就说他之前就是打算以后走从政那条路。”

　　康仑点点头，但对那个话题不感兴趣，便问了其他：“说起来，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念金融啊？”
　　“好赚钱养你呗。”简单到粗暴的理由。数学好，在金融领域，有着绝对的优势。另外，金融行业只最直接和钱挂钩的，当然不可否认，这也是聂舜之选它的不二理由。
　　康仑直起身，有点不相信道：“你选的专业也和我有关系？”
　　“不然呢。”他揽过她，把她的头靠进怀里，道：“我说过，现在我的规划里，小到吃饭出去，大到工作买房，每一部分，都有你。”
　　两个还尚算稚嫩的少年提工作买房就像偷穿爸爸西装的小孩，别人听来也许就只会有无言的莞尔，想着一定是这俩孩子装大人过家家呢，但康仑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暖意，正如今天的阳光一样。
　　她回抱着他，心里暗想，舜之，我的梦想，也都是因为你。

　　很快，广播里提醒了航班和时间，他们不得不动身了。
　　聂舜之拿着机票，刚要进去，却又忍不住回身望了眼她。
　　见她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他还是扔下了行李，快步走来，在她额上重重吻上。此时，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像什么话其实都已经说过了。
　　时隔几秒，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了，他这才放开她。
　　刚要转身，康仑抓住了他的手，说了她还没告诉过他的、她最想告诉他的话。
　　“舜之。”
　　“嗯？”
　　“在北京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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