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习惯我都改

　　果不其然，一上语文课，他的脑袋就忍不住要犯困——当然，也可能是昨晚游戏打太迟了，他凌晨三点才睡。
　　本来他是还想再挣扎一下的。整个班都在嗡嗡嗡地讨论怎么翻译那句“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蜜蜂一样的催眠声让他提不起一点儿劲。
　　那还不如直接睡。
　　李密，你夙遭闵凶就夙遭闵凶吧。

　　第四节是老沈的数学课，聂舜之去倒了杯水回来，喝了几口醒了醒神。老沈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最后一排的聂舜之，此刻他两手挂在椅子边，仰着头望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只要聂舜之来听课，他就欣慰。他知道很多老师都不喜欢这孩子，但他不是，因为这孩子的潜力他都看在眼里。
　　但他也希望聂舜之能把其他课的成绩也好好提上来，毕竟高考不是只看一科。
　　一整堂课下来，聂舜之刚开始还认真听了会儿，后来干脆低着头自己做题了。老沈也没管他。

　　下午的课是体育还有物理，他不想上，直接走了。

　　他很久都没起这么早了，中午吃了饭脑子又犯困，也不想去别的地方，便直接回了家。
　　家里没人，聂杨和江京都去厂里上班了。他径直上了阁楼，一头扎进被子里。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兜里的手机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掏出来，是江京打来的。
　　“喂，妈。”
　　江京一听声音就知道他又逃课了。对此她除了万般无奈还能怎么办，和他讲了这么多次，一说还得吵架，青春期的男孩儿脾气一上来，管也管不住。虽然聂舜之有些事上挺好说话，但提起学习什么的他一定会烦。
　　她还是说别的事吧。
　　“你下午有空没，去接一下小仑，她五点半下课。”
　　聂舜之坐起来，抓了抓肚子，隔了几秒才去理解这句话，然后闭着眼睛迷糊地回了句：“行啊。”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放学的时候，聂舜之就在中先中学的门口等着。他今天穿了件浅色T恤，高腰收腿的军绿色长裤，一双黑色马丁靴，看起来挺拔又精神。后脑勺那撮小辫子，也是倔强又不羁。人单单站在那儿，就能吸引不少女孩的目光。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康仑和一个女孩儿走了出来。
　　姜宁拉着康仑，说：“小池路那边新开了家冰淇淋店，今天我们一起去吧。”
　　康仑也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看了看表，点头说：“行啊。”
　　一抬头，姜宁就看见校门口有个人正一直盯着康仑，她忙扯了扯康仑的袖子，“康康你看看，你认识那个人吗，他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康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想到他竟会在这儿，笑意顿时收了些，只答：“认识。”
　　“他长得好帅啊，是谁啊？你哥哥吗？”一听是认识的人，姜宁更激动了。
　　“......不是。”
　　聂舜之看见康仑出来，笑着走过来，“放学了？我来接你回家。”
　　一起住的？原来他就是康康住家里的人呀。姜宁又上下看了看聂舜之。
　　康仑对他说：“我和她约好了要去吃冰淇淋。”
　　聂舜之便说：“那就一起去呗。”应得很是顺口。
　　姜宁一听颇为高兴，康仑还没等反应，已经被她拽着往前走了。

　　三个人并排走着，姜宁对聂舜之非常好奇，一路上问题不断。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姜宁正走在他俩中间。
　　“我？”聂舜之瞥了眼姜宁，勾唇道：“聂舜之。我是康仑的哥哥。”
　　姜宁嘻嘻一笑，大致知道这“哥哥”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一顶康仑的肩，低声笑说：“就说是你哥，切，还不承认。”
　　“......”
　　姜宁又问：“那康康以后都住你家了吗？”
　　“嗯。”
　　姜宁正要再说什么，康仑看前面就是那家店了，赶紧拉着姜宁过去。

　　进了店，姜宁俯身在冰柜前琢磨半天，纠结了好久。这儿全是水果的口味，而康仑对水果的喜好向来就只死盯着一个——石榴。但这种味道一般的店里都不会有，康仑以前也只在一家店里吃过，可今天这里竟然有，所以她就没什么选择困难了。
　　挑了半天，姜宁还是选了他们店里的推荐口味“化春雪”，说是抹茶薄荷，她没尝过。姜宁正要拿出手机的时候，聂舜之挡在了她们面前，“我都来了，难道还要小姑娘们付钱？这哪儿的道理。”
　　姜宁便笑嘻嘻地收了手机，说：“那下次得让我请啦。”
　　聂舜之笑笑。
　　康仑也收了钱包。
　　聂舜之把手机递过去扫码，拿回来两个冰淇淋给她们。
　　“你不吃吗？”这回终于是康仑问话了。
　　聂舜之耸耸肩，说：“我不爱吃甜。”
　　“......”
　　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三个人坐在店里边吃边聊着天。姜宁天生就是个小话痨，有她在的地方总不会冷场，今天也像是有问不完的话，有时候忙着问连手里的东西化了都没察觉，还是康仑给她递了纸巾。
　　聂舜之倒也回答得耐心，有时候姜宁还会讲到她和康仑的一些事，他听着也觉得挺新奇。

　　吃完也差不多了，他俩便在店门口和姜宁告了别。
　　两人往回家的路上走着。

　　刚聂舜之就发现了，康仑初一了还没手机。挺奇怪，他以为现在的初中生或多或少都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实时联系的通讯工具。
　　“你这么大还没手机？”
　　康仑说：“我爸怕影响我学习，而且我上下学都有人接送，所以也不担心联系不到。”
　　康坤在这方面还“挺保守”，聂舜之有点意外。
　　而且要说影响学习，这......
　　“以你的自制力不会影响学习的吧。”聂舜之说。
　　这听着......好像有点像好话，但，他从哪儿看出来的？康仑迟疑地回了句，“......嗯？”
　　“看你挺认真一女孩儿，会以读书为重的那种。”
　　这话康仑就当夸赞收下了。她确实在很努力地读书，虽然现在成绩平平。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聂舜之一笑，他也没特意要夸她，只不过是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回了家，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是那种熟悉又温暖的红烧味儿。
　　“妈，今天烧啥，这么香。”聂舜之一回来放下钥匙，习惯性地就往沙发里瘫。
　　厨房里油烟机轰轰隆隆，江京调小了一档，说：“豆腐炖鱼头。今天买了条特别新鲜的包头鱼。”
　　饭桌上已经摆了几盘冷菜，但她还厨房里捯饬。聂舜之一瞅餐桌，更加确定——康仑一来，他家的伙食翻了个level。不仅是菜数，还有菜量，而且多出来的可不止是一个女孩的饭量。他估摸着大概是江京他们不想让人姑娘觉得他家亏待了她，虽然住得肯定不如她原来的好，但这吃的这些已经当得上丰盛二字了。要论关怀，那肯定更没话说，他都觉得他妈已经把她当亲女儿养了。
　　他瞥了眼趴在窗台那儿的康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但，那儿有啥好看的？聂舜之起身走过去。
　　窗台那里就是用不锈钢的防盗窗围着，下面有几个烫金纹路的花盆，里面种着江京喜欢的兰花，还有几株像水仙的大蒜。右边倒是有两盆“金贵”些的，是草莓。
　　康仑就是被那两盆草莓吸引了目光。她还没见过没熟的草莓呢。小小一个，青黄青黄的，煞是可爱。
　　这两盆中有一盆种得早些，果实已经熟了，另一盆才刚开花。
　　“你爱吃草莓吗？”聂舜之问。
　　康仑点点头，“挺喜欢的。”
　　谁知聂舜之二话不说就摘下来一个递到她面前。她一看，那家伙又大又红，看起来就很好吃。
　　“吃吧，别客气。反正种着也是自家吃的。这种是奶油草莓，特甜。”
　　康仑看了眼聂舜之，也不客气地拿了过来。一咬，还真的很甜，汁水充沛。有草莓汁从她嘴角流下来，他笑着给她递了张纸巾。
　　江京端着热腾腾的鱼头汤出来，对他们喊：“吃饭了孩子们。”
　　“好的妈！”聂舜之回喊。

　　饭桌上只有三个人，菜也是三个人的量。
　　聂舜之端着饭，夹了块鱼肉，说：“爸呢？”
　　“你爸还在厂里加班。据说这次加班费翻倍，你爸争着去呢。”
　　“哦。”聂舜之吃了口饭，说：“那爸又要夜里回来？”
　　“估计是。”
　　“哦。”虽然觉得聂杨辛苦，但没办法，他也阻止不了他，毕竟都是为了家里多挣点钱。只是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晚上不见他回来、早上又没赶上他出门，好几天都没见到，他心里总还是觉得有几分空落落的滋味。
　　“哦对了小仑啊，我今天本想联系你发现还没你的手机号呢，你现在告诉阿姨吧，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联系也方便些。”说着就掏出了手机要记。
　　康仑忙说：“阿姨，我......还没手机，之前上下学家里都有人接送，所以我和爸爸都没想到要准备只手机。”
　　江京一听，说：“这样说的话现在更需要了，毕竟以后阿姨或者舜之不一定总有空去接你，而且你如果有什么急事联系不到我们也不太方便。要不，明天还是让舜之带你去买一只吧。”
　　聂舜之突然被“点名”，夹菜的手顿了顿，才发现原来就这点小事。
　　康仑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听着江京的话也很在理，于是便点了点头。
　　江京笑了笑，拿大勺给她打了点汤，说：“那明天就让舜之带你去买，挑只你喜欢的。”

　　吃了饭，江京把聂舜之叫到房间里，塞给他一张卡。
　　“这卡里是她的一部分钱，你明儿带她去买只好手机。她要吃什么买什么你就尽管给她买，贵的就先从这里拿。”
　　他知道江京无非是希望康仑的日子能够尽可能过得和以前一样，起码用度上绝不亏待她。康仑的那些钱现在都在聂杨和江京手里，他们合计着是这么打算的——那些钱他们自个儿是绝不用的，康仑用的小东西他们就当一家人般负担了，遇上些大件儿的，他们会从这里拿。
　　这不，手机就算个大件儿。
　　“知道了妈。”
　　江京想起什么，皱着眉一拍他的肩：“这卡里的钱你别给我动，知道没。长大了这钱还是得还给人家姑娘的。”
　　“嘶——，妈，我是这样的人吗。”聂舜之故意缩成一团，揉着被打痛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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