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也要遵纪守法

　　殷菲郁战战兢兢地坐在一间会议室里。

　　与她一起坐在会议室里的还有三个人，都默不作声。有人胆子大些，悄悄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将整件会议室和竞争者都牢牢地刻在脑中；有人胆子小些，默默地看着手里的简历，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心里预演即将到来的面试。
　　殷菲郁哪个都不是，她双眼无神无焦距，只明明白白地透出些许茫然和焦虑。

　　现在进去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在里面待了有二十分钟了，显然与面试官相谈甚欢。
　　而，殷菲郁已经在这间会议室里等了有三十分钟了。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虽然在八月盛夏，但是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热度，现在的她觉得浑身都冰冰凉凉的，甚至觉得冷得有些发抖。

　　殷菲郁叫着自己的名字暗暗告诉自己：殷菲郁，你已经大了，要能像大人那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千万别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个面试嘛！
　　但，这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殷菲郁甚至开始低声地念念有词了，可诚实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得紧张到浑身冰冷。
　　怎么能控制的住？
　　殷菲郁有些沮丧地想：这已经是第几家了？是第七家了吧？
　　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忐忑不安，殷菲郁交叠在身前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
　　前面几家都是怎样拒绝自己的？
　　殷菲郁记得很清楚。

　　前三家公司有客客气气地谈完后再无音讯，有当场就委婉地暗示她去别家试试的，原本信心百倍的殷菲郁被打击得千疮百孔。但是，畏缩不前不是殷菲郁的性格，在家里颓废了一周并得到家人的鼓励后，殷菲郁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询问被拒的原因。

　　三通电话中只接通了一位，这位好心又恰好有时间的人事极含蓄地说：“你的条件还不错，是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但是，我们公司需要一位朴实一些的行政。”
　　这通电话结束后，殷菲郁想起来那天面试的情形了，在面试结束出门时，她遇见了一位挺富态的夫人进门。当时，刚出门的她就感觉后背一阵凉嗖嗖的，仿佛忘川河上刮起的阴风。她回头看时，只看见了那位富态的夫人已然侧过脸去，留下一鼻子的香水味。

　　殷菲郁大致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定位了，要朴素。

　　偃旗息鼓的殷菲郁重整旗鼓，再次投出了简历。
　　很快第四家公司打来了邀请面试的电话，但是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

　　妆容精致衣着干练的面试官连简历都没看，只是极挑剔地打量了殷菲郁一番，然后唇角下垂，眼皮一翻，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言语更是直接而冰冷：“我们是美妆公司，你却这样素面朝天……”

　　殷菲郁立刻懊恼起来，这么一懊恼，顿时缩脖塌肩弯腰，看上去都有点缩起来了。

　　面试官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白长了个这么好的底子，却小家子气得很，目光往殷菲郁脸上这么一扫。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殷菲郁顿时感受到了强烈的嫌弃。这浓浓的嫌弃把她镇压得连头都低了下去，再不敢抬头看人。

　　面试官顿时意兴阑珊，挥了挥手，冷冰冰地说：“你回去吧。”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似乎都快要哭出来似的，勉强动了些许恻隐之心的她又不走心地提点兼安慰：“注意场合，希望你下次好运。”

　　殷菲郁的脸霎时就红成了猴屁股，逃也似地飞奔出了第四家公司。

　　殷菲郁被打击得在家萎靡了几天，痛定思痛，在前去第五家公司面试前跟大学舍友兼好友丁晓晓逛了半天街，终于买了一身价格适中的职业套装。
　　一件白衬衫打底，一条及膝深蓝色条纹西服连衣裙，领口系着的格子纹蝴蝶结衬着面容白皙，一根红色的细腰带掐出了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愈发衬出丰满的胸脯。

　　丁晓晓道：“这身裙子一穿立马成熟了几岁，让人觉得你气场强大又可靠，你再化个淡妆，这回面试肯定没问题。”
　　丁晓晓真是属喜鹊的！

　　面试官是个中年男子，被领殷菲郁进来的人事称为秦经理。
　　这位秦经理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材修长，气度从容，金丝眼镜为他更添了几分儒雅气质，眼镜后面是一双略带鼓励的眼睛。
　　他也是个很善于聊天的人，先是几个简单的常规问题让殷菲郁放松了心情后才慢慢地转到面试上，提了几个专业问题。

　　殷菲郁字斟句酌地回答了。

　　最后秦经理用亲戚拉家常的语气又聊了会儿。单纯的殷菲郁将自己的事都事无巨细的交代出来了。
　　秦经理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殷菲郁的反射弧突然就变长了许多，过了好半晌才忙不迭地回答，因为激动，甚至都有些结巴：“随便……不，不，随时都可以。”

　　在成为秦经理秘书的一个月后，殷菲郁才知道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秦经理是个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面试时就暗藏了祸心，面试时最后的问题都是在套自己的话。

　　殷菲郁很单纯，被父母当明珠似的捧在掌心里长大的，没有任何社会经验，自然不会对自己的直属上司设防。

　　一个月后的一夜，殷菲郁被留下来加班。
　　将近深夜，整个公司只有殷菲郁和秦经理两人了。殷菲郁因为经验不足，起草的文件需要大量修改。

　　耐心的秦经理亲自把关，将殷菲郁喊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让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则站在她身后俯身对着电脑一条条的过。

　　这样的姿势太暧昧，殷菲郁整个人都被秦经理包围在其中。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她有些不自在，但是她没有深想。

　　没有被拒绝的秦经理似乎以为自己得到邀请，那只撑在桌上的手就慢慢地移到了殷菲郁白皙的手上。

　　殷菲郁瑟缩了一下，仍然没有深想，只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

　　这样的无声立刻纵容了秦经理，胆子更大了，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搭在了殷菲郁的肩上。殷菲郁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一片空白。秦经理却以为这是默认，是邀请。正值夏季，身上衣服单薄，一只手很容易地就从领口探了进去，另一只手则移到了腰间甚至还有往下移的趋势。

　　殷菲郁立刻觉得像是有无数条毛毛虫在自己身上爬过，吓得腾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推开了秦经理，连包都未拿，穿着高跟鞋噔噔地跑回了家。

　　这份工作的结果当然可知，暴怒的殷爸爸第二日亲自到了公司为女儿办了离职，拿回女儿落在公司的私人物品，顺便给了一拳。

　　这第五家公司给殷菲郁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在第六次面试殷菲郁一看见那个大腹便便、头发稀疏、满面油光的男面试官时，心里就立刻咯噔了一下。她只觉得这个看着就很油腻的男人小小的眼睛透出色眯眯的目光，一脸的不怀好意。
　　也没等人家提问，殷菲郁就站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走了。

　　为此，殷爸爸殷妈妈带着女儿出去旅游了一个星期散了散心。
　　殷妈妈安慰女儿，“就是不去工作，爸爸妈妈也能养你一辈子。”
　　可是，也不能真的一直在家混吃等死啊，很有上进心的殷菲郁重整了心情，再次踏上了求职之路。

　　*
　　如今，这是第七次面试，也是她殷菲郁重启征途的第一次面试。殷菲郁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里建设，但是当她坐在这会议室等待时，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一个打扮得很干练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进来了：“殷菲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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