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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灵安
第七十五章：灵安
富察府上的少夫人早产了，尽管大夫一再强调腹中双生子难有足月生产的，可是早产就是早产，先天不足加上母体气虚，一尸三命就在千钧一发之间。
傅恒跌跌撞撞地自军机处回来，只看见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婆子和大夫，一盆盆染了血的水端出来，一盆盆干净的水端进去，房内响着魏璎珞压低了声的□□，可那痛苦的声音还是如薄刃一样片片地割着他的心。
长腿一迈，便要进去。
“少爷！产房凶险，您不能进去。”青莲苍白着小脸，拼命拦住傅恒。
“我定要进去，我要陪着她，她现在是最痛苦最虚弱的时候，我必须陪着她！”傅恒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
“恒儿！”老夫人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额娘，”傅恒急得红了眼，“我不管那许多规矩，我一定要陪着她！”
“你想让我和你阿玛这把老骨头现如今就死在你面前，你就去！”老夫人手中的手杖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额娘……”傅恒紧紧地抿着嘴唇。
“儿啊，额娘知道你担心璎珞，额娘也担心，可是妇人产子，哪一个不是走得这一遭，你执意要闯，冲撞的可是咱们整个富察家的运势，你不顾你自己，不顾你阿玛额娘，难道也不顾宫中的姐姐和七阿哥了吗？”老夫人潸然泪下。
傅恒闭了闭眼，最终狠狠地一背身，将魏璎珞的惨叫声留在背后，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底泪光闪动。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傅恒紧紧地攥着拳。
“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错！”青莲哭着跪下，“七阿哥的那件小袄，少爷吩咐要放好，奴婢便藏在了书房的小橱里，今儿早起少爷出门忘了带御批的折子，奴婢便回去取，走得着急便没有关好那小橱的门，露了一截衣角不想被如玉姨娘瞧见了，少夫人一瞥见那衣角便逼问奴婢是不是长春宫出了事，奴婢不敢言，如玉姨娘见少夫人急得便了脸色，只好说了，少夫人就……就……”
如玉一旁听了，默不作声地站出来，与青莲跪在了一处。
“你们——”傅恒恨得牙根紧咬，指着青莲一字一句道，“璎珞若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饶过你们！”
这样狠厉的三少爷，莫说是如玉，就是自小在府中伺候的青莲也是没见过的，青莲瑟缩了一下，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少爷，少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如果少夫人真的……青莲自当生死随侍。”
“好了！别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老夫人怒道，“我儿媳和孙儿们定然无恙，待璎珞顺利产子之后，亲自发落你们这些不省心的！都给我下去，看得心烦！”
如玉和青莲低眉敛目地走了，青莲一步一回头地望着魏璎珞的屋子，眼泪儿把前襟湿了大半。
“恒儿，这事原本怪不得她们两个，璎珞何等心性，青莲越是不肯说她才越是着急，瞒也是根本瞒不住了，怪只怪老天无眼，让钟灵毓秀的七阿哥染了天花……”老夫人说到这，哽咽着说不下去，宫里宫外五条性命生死未卜，她一颗心就像裹了油烹一般的疼。
“额娘，璎珞她……会没事的吧。”傅恒甚至不敢回头看那屋子。
“会的，”老夫人请拍了下傅恒冰凉的手，“稳婆说了，靠外面的那个孩子，胎位正，是个孝顺孩子，不会让璎珞多受罪的。”
“那为什么……”傅恒眉头紧锁，为什么他的璎珞，叫声还是那样的痛苦。
“傻儿子，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老夫人叹了口气，对门口的婆子说道，“进去跟少夫人说，把那叫的力气省了，留着使劲儿生孩子。”
婆子应了进屋去，屋外老夫人牵了傅恒的手，“去书房等吧。”
“额娘您去吧。”傅恒这才注意到老夫人还陪自己在雪地里站着。
“你在这我才更不放心。”老夫人皱着眉。
“额娘放心，我不会硬闯的。”
大雪下了一日一夜，魏璎珞断断续续的痛苦低吟持续了一日一夜，门外的傅恒站了一日一夜。
“少爷！您快进去暖暖身子吧，这样下去是要冻坏的！”管家数不过来多少次跑出来劝傅恒。
傅恒的背挺得笔直，原本就白净的面上连一点血色都瞧不出来，缓缓摇了摇头。
管家叹了口气，低头走开。
老夫人隔着窗看着傅恒的身影，喃喃念着，“这个傻孩子，如此自苦，性命都不要，若不是惦念着他还是富察家的子孙，那浅浅的一道门，早就拦不住他了。”
十二月二十四，辰时未过，雪将将停了。
随着房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站在门外的傅恒双膝陡然一软，整个人栽倒在雪地里。
“生了！生了！”婆子隔着门大声喊道，“快去通知老爷和老夫人！是个小公子！”
“少夫人如何？”傅恒不顾过来搀扶的青莲，径直朝门口走去，冻得有些僵硬的双腿有些踉跄，一手撑住门便要向内张望。
“少夫人现下还好，”婆子连忙将门挡了，“大人快离远些，还有一个没生出来呢！”
傅恒的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一颗心紧紧揪着，这孩子不来便不来，一来偏来了一双，若是只有一个，璎珞此刻便已是脱险了。
“傅恒……傅恒……”屋子里传来魏璎珞虚弱的声音。
“璎珞，我在！”傅恒忙应道。
“你……你……”魏璎珞的声音时断时续，有些听不清楚。
“璎珞，你慢慢说，我听得见。”傅恒紧紧地扒着门框。
“你……混蛋！我……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魏璎珞咬着牙恨恨道。
房内响起稳婆丫头们低声忍耐的笑声，“少夫人呐，您省些骂人的力气，使使劲，这儿还有一个呢！”
傅恒却笑不出来，在门外拼命点着头，“是，我是混蛋，璎珞，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再也不生孩子了。”
婆子丫头们都呆了一呆。
女人一辈子，哪有不为夫家生儿育女的道理，都道多子多孙多福寿，还有多少女人因为生不出孩子被休被弃，一辈子遭人白眼，稳婆接生大半辈子，第一次听见有个男人说，不生孩子了，只要夫人无恙。
同为女人，生受了多大的福分。
满屋子的女子，眼眶皆有些湿润。
寂静之后，突然有人惊呼着：“少夫人！您快再使些力气啊！里面这个快……快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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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男子不能进产房，不能见血，意家中会有血光之灾
会冲撞整族的时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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