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我好奇地跟着人群来到后花园，现场一片混乱。我从缝隙中看见玫瑰花丛中躺着一个女子，她穿着一件海棠缠枝的旗袍，皮肤白皙，躺在花海中，就像一位西方故事里的女神，但是她的左胸处插了一把刀，鲜血刺目，空气中溢满血腥味。
　　我闻得突然反胃，晚上气温下降，凉意袭来。
　　“大小姐，”何舜华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大概看我的表情不好，“我们进去吧，这种事…”同时把他的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
　　“谢谢，”我用手拢了拢他的大衣还有点温热，带着清新的气息，“你刚刚去哪里了？”
　　“见到了一个合作人，聊了一会。”他说，一边叫一个佣人搬来椅子。
　　“何先生，那个刘小姐怎么被杀了？”我想到感觉有点后怕，欢歌笑语之后竟然是一条生命的消失。
　　“小姐别担心，警备厅会查出来的。”何舜华安慰我说道，一边把一杯温水递给我。
　　我喝着水，吃了一块糕点，和何舜华安静地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看着人群的各种各样的表现，有的小姐吓坏了嚷着要回家，有的人聊天交换情报，有的人看着热闹，有的人安静地坐在一边…
　　很快警备厅派人过来了，毕竟出席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小姐，警备厅格外重视。
　　军警查了半天，问了一下情况。刘小姐是刘议员的三女儿，今年刚满18岁，是刘议员二姨太的女儿。
　　尸体被运走后，人群也开始骚动，想要离开，门外一伙新闻记者焦急等待着，想挖出消息。
　　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害怕，只是莫名其妙出了一件命案，让我感觉心有余悸。但是三个小时了，军警还没查出什么东西，想着可能那个杀人凶手就在人群中，心里还是有点后怕。同时何舜华好奇地去看现场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大厅里。虽然我也很好奇，但是恐惧感还是让我止步。
　　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但是军警还没查出凶手，大家意见很大，门口也停满来接人的各种汽车，在压力之下，只能先让我们离开了。何舜华也回来了。
　　天空还在下小雨，我突然想起，那位刘小姐身上还是大部分干的。何舜华为我打起伞，平平静静的言语：“很晚了，大小姐今天受惊了，回去休息吧。”
　　“何先生，今天的雨是不是没有停？”我问。
　　“是的，所以判断出刘小姐不是在花园被杀，因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刘小姐的衣服基本是干的。”何舜华明白我的意思，“而他们发现案发地点是在沈家的后花园的亭子中，那里溅了不少血。”
　　听到这话，我想想就后怕。如果不是沈濡，我真的想去他们家的后花园看看的。
　　“李小姐，”我听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我回头只见沈濡赶过来，急切地站在我前面，“要走了呀？今天小姐受惊了，改日沈某定要来赔罪。”
　　“没事没事，这种事发生在贵府，自然让沈少烦恼，我没事。”我微微一笑，安慰他。
　　“好的，小姐回去好好休息，后会有期。”沈少笑。

　　坐上我们家的汽车，我们坐到后座，灯光昏暗，我有点昏昏欲睡了，前面武肖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稳稳的开着车，大概他知道我累了，没有问我任何事情，安安静静的开着车。
　　窗外昏黄的路灯夹杂着雨丝，朦朦胧胧，迷迷蒙蒙，晕黄的街道，空空荡荡，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浮现，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小伊给我梳洗完，问我：“小姐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做噩梦。”
　　我知道他们是怕我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心有余悸，但是一夜无梦，有一种让我心安的感觉。
　　“没有，睡得挺好。”我推开门，迎接阳光。

　　我吃着早饭，何舜华不在家，他的位置上只是放着一份报纸，头条就是昨天的新闻，上面概括了一下事件内容，然后现有的线索，然后是各种猜想。
　　“小姐，告诉你一个大消息，今天我在街上听说，昨天那个被杀的小姐怀孕了！”武肖冲进来说。
　　“怀孕？”我手中的汤勺顿住。
　　“是啊！都一个月了。”武肖接过小伊递来的水，一饮而尽，“但是还不知道是谁的。”
　　“真是可怜刘小姐呀。”小伊感叹。
　　是呀，惨死在沈家的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姐和一个可怜的还未出世的孩子，两条生命。我突然对那个杀人凶手义愤填膺。
　　“何先生呢？”我问，突然想起他去哪了。
　　“…何先生，去办一点私事了。”武肖说着低头喝了一口茶。

　　“有事吗？”寻声而来是何舜华，他穿着一身石灰色的长衫，戴着他的眼镜，跨过门栏，低头看着我。
　　“没什么，”我低头吃馄饨。
　　“凶手找到了。”何舜华拉过附近的椅子坐下，小伊给他倒杯茶。
　　“谁？”我抬头问。
　　“王家的四公子，”何舜华说道，“他在去年刘家的一场舞会上勾搭上刘小姐，今年刘小姐意外和他怀孕了，后来刘小姐要他娶自己，但是王四少是个花花公子，根本没打算娶她，昨天她和他在沈家花园又谈起这件事。刘小姐猜到他不愿意，找到了王四少的贪污受贿的证据，拿这个威胁他，争夺中王四少一气之下杀了刘小姐。”何舜华讲完后端起茶杯喝起茶。
　　原来是这样的一段杀害，我觉得王四少真是让人恶心，这样对待刘小姐，这种人罄竹难书，罪不容诛。
　　“不过我猜王四少大概会减罪，”何舜华淡淡地说，“因为王四少的父亲肯定会有办法的。”
　　“真是受不了这种人。”我有点气愤。
　　“没事了，大小姐。这种人总有一天会绳之以法的。”何舜华说着看着门外，“这样没责任感的人根本不能算男人。”
　　本来以为何舜华有很强的大男子主义，没想到他也这样想呀，让我对他多了几分欣赏，明白这些我心情也舒畅多了。
　　“那你急着还让我赶快嫁出去？不怕我遇人不淑啊？”我又想到他安排的各种相亲。
　　“不是嫁出去，是入赘，我们大小姐怎么舍得嫁出去。”他轻笑，“放心大小姐，将来若有男的敢辜负你，何某绝对帮你出气。”
　　我都说不出话了，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咳…”武肖正在喝茶被呛到，大厅只有他响亮的咳嗽声，如惊涛骇浪般卷着雨季潮湿的空气。
　　“何先生，泡一壶花茶吧！”我怂恿他，主要是我想喝了，那芳香的记忆让我唇齿无法忘怀。
　　他愣了一下，放下杯子摇头：“不了，今天没心情。”
　　“泡茶还要心情？”我默默地悱恻。
　　“自然要的。”他起身，走出客厅，“大小姐，何某先去干事了。”

　　几天后我和小伊去做夏天穿的旗袍，案子已经破了，那些背后的故事成了百姓家的酒肆闲谈的内容，而且出现了不同的版本。
　　不过竟然有人说全是刘小姐自己的错，最讨厌这种专门说女人不是的大男子主义了，那次我们做旗袍就有个在做长衫的中年男人在说闲话：“那个刘小姐肯定就是自己行为不检点的女人，王四少遇到这种人也是可怜了。
　　我直接堵回去：“那按照这位先生的意思是，刘小姐是自己想不开才会找上王四少了，否则怎么就死在王四少手中了。”
　　那个男子还想对我生气，但是武肖站在旁边，神色凶神恶煞，一看我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连忙跑路了。

　　另外据说是有个人帮助警备厅破案，而且坚持不留名字，还要求保密。
　　王四少的确减了罪，被判蹲二十年监狱，但是几天后听说他在监狱里自杀，我不是很相信，人们也不相信，都猜测有哪个义士把他就地正法了。
　　我知道王四少自杀的那个早上，吃着早饭，看见何舜华走进大厅，眼底有点淤青，仿佛睡眠不足。无意看见他的手背有一道新的伤痕。
　　“何先生昨晚怎么受伤了？”我问。
　　“这里啊？”他看了一下，“昨天晚上算账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茶杯，不小心划得。”
　　“哦。”我点头，心里开始怀疑。
　　他……有枪，会杀人，但是如果他杀了那人，这似乎并不让我反感，相反我觉得他很有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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