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刚刚从外地回到南京，他站在他几个月前租的小洋楼里，三楼的高度，百米之内的风景尽收眼底。
　　他看见她的房屋还亮着灯光，喝着自己泡的花茶静静地看着那里，飘起来的氤氲水汽模糊了眼前的场景，那葳蕤的光芒就像太阳一般温暖了他的心口，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失去…
　　“长官，”肖武敲门进来了，“这是小姐这几周的行动报道。”他拿着一堆纸放在书桌上。
　　他颔首一边翻看这些报告，突然想到了清扬的话：“周先生麻烦你不要再来惹我们婉如了，不要让她再回到那痛苦的日子去了！”
　　想到这他顿感心里一凉，自嘲地一笑，原来自己这么坏吗？可是他又怎么忍心放过她呢？怎么忍心不爱她……
　　“相亲？”他看到报道上反复出现的词汇，不自觉地皱眉道。
　　“这是唐先生的安排，而且小姐不是说要过平凡人的生活吗？所以……”肖武低眉顺眼地解释。
　　他坐到靠椅上点头闭上眼睛，示意他离开。
　　是啊……平凡的生活……
　　他想去那天他射中她，她躺在他的怀里流血流泪，她说她要过平凡人的生活，他成全她，可是她……
　　“你现在开心了吧，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烦人的女人……”他想起她的话，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心口上还是可以捕捉到微微的痛。
　　已经是四点了，六月份的白天很长，夜很短。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了，自从她走后他几乎就没有好好睡过觉，每次闭上眼睛就是她的笑颜。
　　他干脆烧水准备泡茶，盯着水壶他竟然发起了呆，想起她曾经最喜欢喝他泡的花茶，每次都想尽一切办法要他泡茶。当时她说：“周子佩将来如果你不当商人可以来当我的专业泡茶师，给我泡一辈子茶。”
　　一辈子给她泡茶……这曾经是他的想法……可是现在即使给她送上一壶茶却要灌上别人的名字。心里不甘，可是又能怎样？是他亲手毁了他们的未来……
　　天空中泛起鱼肚白，他来到李府上，带着他亲手泡的那壶花茶，把它放在她的房中。帷帐中她安静地睡着，细腻的呼吸声让他心头一暖。
　　离开她的房间来到后花园，他看见何舜华坐在石凳上看着报纸，他知道何舜华，他也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他对此没有兴趣，对他来说，何舜华不过是她的保镖兼管家，如果他敢让她受伤，那也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周先生真是一往情深呀，听说周先生你从不干没目标的事，现在周先生想干什么？”何舜华放下报纸含沙射影地说道。
　　他眼神严寒似覆盖了一层霜，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他没有理他，他的事何舜华根本没资格管。他向前了几步想起什么事，他回头问：“你们是不是下个星期南下福建？”
　　“是的，你要派人保护就来吧，这条路不安稳。”何舜华看着天际线。
　　后来的确遭到了土匪袭击，主要是这节车厢装了很多值钱的货物，如果是只拿其他货物，不动到他的几箱军火，他也不打算干什么，但是当他听到那个土匪头想动她的时候，他差点想跳起来杀人。连他都不敢动的女人，那个土匪竟然想要她。他紧紧握着枪支，等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时，他拔枪一枪一个，决绝地枪法。让他的手下都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扔下剩余的土匪去找她，他记得她根本没有方向感，这样的树林，万一遇到野兽她怎么办，万一她摔下悬崖，万一……
　　但是等他找到她时，看到的是苍白的她躺在月光之下，就像迷路的精灵，但是发着高烧。
　　他抱着她回来，他任性地要求腾出一个车厢，那些乘客见识过他的狠毒，又因为他帮忙解决了土匪，没有人敢有怨言。
　　那天晚上他抱着她坐在车厢中，给她降温看着窗外月光清辉。她似乎在做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他的大衣，低声地叫着：“不要走……”他愣住了，她是不是也在梦里寻找他的身影，怀念自己。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如她。
　　当初他与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并肩走在阳光下。现在他想抱她也要在她昏迷时才可以，不能让她看到自己一眼。
　　他记得那天下雨，他正好从外地回来，来看她。她又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无奈地看着雨滴。结果一个小贼抢走她的包，那个贼大概运气不佳，直接向他这里跑来，在那个胡同那里，他打了那个小贼一顿，让他回去还。
　　但是当他看见她向自己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她恢复记忆想起自己，但是他还是选择翻墙离开了。
　　最好的保护就是让她不要知道自己……
　　那次七夕节的晚宴，他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当那个刘裕洋想对她图谋不轨时，他差点想直接拔枪解决他。
　　他连忙叫来肖武，又使用秦先生的这个身份进入宴会，肖武连忙去了后花园，同时他也叫人把刘裕洋唤过来。
　　他对刘裕洋冷冷地低语：呵，敢动她，你也是活腻了吧。当天晚上，刘裕洋就被杀了……
　　那天晚上他坐在围墙上，看着她的身影在月光下。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们现在不就是只能朝朝暮暮吗……而且还不能让她知道……
　　他从来不喜欢干那些没有回报的事，但是他却在她的事情上踌躇不前。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说爱她，不能得到她的爱。这就是一场只亏不盈的生意，但是他亏的心甘情愿。
　　多少次他说要忘记她，多少次他看见她的曼妙身影而舍不得。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这就够了。这一拖竟然是无限期……直到一年后她再次恢复记忆。
　　“周子佩。”那个熟悉的悦耳的声音，他一直期待她叫出的字。真是既心痛又欢喜。
　　婉如，你回来了，虽然你不会是当初的婉如，可他也不再是那个周子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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