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朝歌夜弦,不仅是阿房宫的奢靡华丽,还有千方百计逃避着的醉生梦死。

在那片大火焚毁的废墟上,有人用血仇支撑起脊梁,有人永远停留在虚伪的黑夜中,有人渴望触摸世人所敬仰的华光。

深秋尽头,尘埃落定。

【短篇】
内容标签: 江湖 虐文 相爱相杀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尚 ┃ 配角:苏鸢,崔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尘埃落定。

立意:立意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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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武侠
  • 作品视角: 男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37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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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

作者:谢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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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澄江似练,翠峰如簇,铺就了朱红霞光的淮水畔,又迎来了晚秋的不知第几个黄昏。
      这是一个无比平常的黄昏,和其余千千万万个渔夫打鱼归来的黄昏没有丝毫不同,又和诗意盎然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的黄昏并无二致,若实在要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什么差别,只能说河边密林后古院门前的道路来了辆马车。
      这条尘封了不知多少个年月,唯有鸟雀踏足的古道上竟然来了辆镶金雕花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马车。
      斑斑驳驳的石板路莫约已有百十年的历史了,隐匿在树林深处的院子重门紧掩,古树枝干交错在朱漆脱落的花雕门前,深红的底,黄绿的叶,宛如油汤里煮熟的西兰花。门上的牌匾刻着“定坤府”三字俨然被风霜打磨得模糊不清了,参差锈迹在熟褐的铜环上盘延,不难看出,院子的主人曾是个堆金积玉的人。
      马车里传来一声嘹亮的招呼,车夫连忙靠边减速,停靠在朱门正前。绣了银色祥云纹的车帘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撩起,马车内的人透过狭小的缝隙瞥了眼,又将手缩了回去。
      “秦大哥,我们要去的便是这里?”一道娇柔的声音传出。
      “嗯,我带你去见一个前辈。”秦尚推开帘子走出,又转身朝女子笑了笑,将一件长衫小心地披在女子身上,走到门前用铜环叩门。
      先前马车外弥漫的香气便是从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的龙檀香芬芳却不腻人,非烟炉及珠翠所有者,香气彻十余步。若是寻常人涂脂抹粉刻意熏香反而易引人心生厌恶,可眼前这名女子,却截然不同。
      人们只会觉得她是从天而降的花仙,她的香是与生俱来的。
      女子的妆容并不复杂,却丝毫不掩其我见犹怜的容貌。一袭裙角墨莲纹路的白裙迤逦而下,腰间几根随风飘飞的金边红缎,及腰青丝以一根镶玉双头凤凰簪束起,余两绺碎发飘荡鬓间,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水连波,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带着弱柳扶风之美。
      天仙下凡。见到她的人无不瞪大了眼睛驻足,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而那名叫秦尚的青年,虽算不上貌若城北徐公,也是人中佼佼,其挺如青松的气质也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的随从。
      “这处院子是一位曾帮过我的前辈的故居,不想时隔多年竟已衰败,此次有缘路过淮陵,我也顺带探访。”秦尚耐心的回答女子,右手握着铜环有节律地叩击着铜门。
      白衣女子望了眼周遭黄叶落满地的古树,空气中透露着秋雨将至的惺忪,天空中什么都没有,除了令人压抑的乌黑。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光是这个不起眼的动作就能让不少人看得怔神。
      “这院子看起来早已废弃,”她面露担忧之色,“天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开门了吧。”
      秦尚温声道:“我们再等等吧,也许人没那么快,鸢儿要是冷的话就回马车里坐坐吧。”
      “不用,我和你一起等吧,一个人坐马车里也怪无聊的。”苏鸢略带俏皮地笑了笑,拢着袖子好整以暇地望着秦尚。
      不知为何,即便秦尚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温声细语不急不缓,她还是觉得他这次竟有些急躁,也许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对方的细微动作都更熟悉了。她喜欢秦尚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面对万事都心平气和的淡定从容,喜欢从他身上一个小小的细节中揣测对方的所思所想,那种未知,那种欣喜,令任何一个敏感又好奇的人着迷。
      更何况秦尚不仅武功在江湖中当属一流,还有几分侠肝义胆的古道热肠。
      苏鸢是他从淮水画舫上赎来的姑娘,彼时除了一点琴艺在身,一袭破落衣衫外不名一文,叫秦尚的青年打破了醉烟楼紧闭的天窗,她成了一众姑娘羡慕不已的对象。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没有人愿意再提,秦尚几番告诉苏鸢天地之大任她去留,苏鸢都拒绝了,她说即便是秦府的奴仆都好于尘世漂泊的侠女,更何况她还没有武功,空顶着一张美貌去哪儿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秦尚没有明确拒绝便是认同,苏鸢也就以奴仆的身份留了下来。事实上没有一个人会将她当奴仆看待。
      天色渐暗,朱红铜门内杳无音讯,正当两人都笃定院里无人时,一只布满沟壑的手拔动门栓,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佝偻的身影从门内探出,瞧见秦、苏二人,也以慢于常人数倍的速度投来询问的目光。
      “找何人?”老人身着破布衣衫,看年龄应当是此府邸人丁尚兴旺时雇来的仆人,只是没有在主人遇难时树倒猢狲散。
      “徐梁徐大侠曾于我有恩,此次我二人访故人旧地,以缅怀悼念。”秦尚即便对方只是个奴仆也没有丝毫不敬。
      “若是来缅怀主人的话,那你们就进来吧,老头子我姓赵,在这儿守院子四十多年了,叫老赵就行。”老赵声音沙哑干涩,活像破风箱呼呼作响,听着令人难受。
      “你们来的一路上人影都没见几个吧,现在啊,都没人记得定坤府咯。”老赵说一句话便一声叹息,“这院子这墙,破得看上去有百十年了吧,可不?还是二十年前徐小少爷十五岁生辰建的咧,哪时啊,这方圆十里大街小巷,有哪个不知道咱天赋异禀的徐小公子,哪个武林中人不知道定坤府的‘鸿影九式’?即便是官府对主人都要客气三分哩——小心脚下。”
      若没有老赵的提醒秦尚还真差点被杵在院子中间的一口枯井绊倒,他歉意地笑了笑,道了声谢。
      这口井实在突兀,一般人家即使对风水一窍不通的人也不会选择把井打在这种地方,秦尚拍了拍方才沾在衣上的灰尘,表现出应有的好奇。
      “你说这井啊,绊过好多次人了,但主人说这是祖宗的祖宗留下的,整个院子都是围绕它砌的,不能填,填了就断了财路坏了风水。”
      秦尚边走边自习地听老人讲述院子里各个摆设的来历,时不时点头,有时老人不记得讲到哪里,还能在旁提醒。
      “我听人说徐大侠最后是走火入魔而死的。”
      “唉,主人若不是心系天下苍生练武心切至于走岔了路,定坤府又怎会落魄至此呢。”老赵说。
      “冒犯了,那徐家的‘鸿影九式’还传世吗?”苏鸢在旁插道。
      “这一代,徐家看家本领只传了两人……”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永青!永青——”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直刺鼓膜,令在场几人心头一惊,老赵还有些发愣,数秒后边平静下来向秦尚解释。
      “那是当年徐小少爷的新妇,刚娶进来没多久丈夫就去世了,她日日夜夜思念丈夫,后来积劳成疾得了疯病,可怜啊,年纪还那么轻。”
      “永青——啊啊啊啊!永青——回来了!——回来啊——”
      “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啊啊——”
      蓬头垢面的女人一团泥一样在草丛中撕心裂肺地嚎叫,尖锐的声音将声带刺得快要透出血来,女人紫红的嘴唇裂开到令人惊悚的弧度,一张一合,就像野兽正茹毛饮血。
      而女人惊恐而扭曲的表情表明了,正遭受饮血的人是她。
      秦尚看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抬手遮过微皱的眉:“她就是徐永青的妻子,青阳山青越派门主南宫华瑛的爱女南宫珑?”
      “漠北那沃江淮珑,一舞惊落广寒宫,南宫珑……她曾经美得,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啊。”美丽的女人往往对同样美丽的女人关注甚多,苏鸢显然也听闻过南宫珑的美名。
      可惜徐梁走火入魔去世后,定坤府从此一蹶不振,徐梁的弟子崔潮与徐永青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徐永青自然是定坤府的下一任继承人,而崔潮不过是徐梁不知道表了几层关系的远方表亲的孩子。两人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却终究是两个身体两条心。
      后来的一切就有好几种版本了,当时被人们公认的,就是崔潮利欲熏心,企图逼迫徐梁让位于他并占据藏书阁剑法卷宗,但徐梁这种宗师级高手岂是二十出头的崔潮就可控制住的,崔潮夺权未遂反被打伤。又有人传言,江淮第一美女南宫珑曾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舍不得徐永青的地位与钱财,却又喜欢崔潮的风趣张扬。二人为南宫珑了个你死我活,最终南宫珑为祭奠死去的爱情放了一把火一了百了。
      当然诸如后面这种说法大多是碎嘴的妇人和小娘子们编出来的。
      但藏书阁一夜通天的烈火,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徐梁去世的当夜,那场火,将徐家祖祖代代上百年的心血焚烧得一干二净,烧毁的不仅仅是卷宗,还有定坤府的未来。
      谁也不知道火是谁放的,因为当时在几里外的树林里,还有一场死战,为下一代的府主之位杀得血流漂橹。
      而争执的中心,徐永青与崔潮,却都死在了对方的刀剑之下。
      “南宫姑娘对徐小公子真是痴心一片。”
      也许是傍晚光线的缘故,秦尚见老赵的嘴角颤了颤,却又什么都没有说,闷声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那女人已经疯了快十年了,没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现在走在外面狗看了都嫌弃唉。”老赵搓了把稀少的胡子,走过雕琢精致的石桥,石桥下已经没有水了,可依旧听得见定坤阁还是个大门派时假山石桥流动的水响与人声鼎沸的话语声。
      苏鸢扯了扯秦尚的袖子,抬手指向南宫珑打滚乱爬发疯的方向,示意他想去那边看看,秦尚见老赵一路讲解也没来得及喝口水,也很累了。
      南宫珑的疯病可能是间歇性的,时而大吵大闹吼叫不已,有时而安静的让人忽略掉这个人,刚刚吵完那一阵,现在也安静下来了。
      “想去看她?”秦尚低下头轻声语。
      “挺可怜的。”苏鸢回道。
      秦尚打趣她:“小心她突然发作扑过来咬你啊,到时候你两只脚肯定跑不过她手脚并用。 ”
      “嘿,我跑不赢有你来救我呀。”
      秦尚显然是习惯了,也没接话,和苏鸢二人相并朝许久未修剪的花园走去。密密麻麻的花草枝叶纵横交错,树枝勾住了苏鸢风中摇曳的裙边,秦尚顺手帮她拂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只枯木般的手朝秦尚抓来,经脉暴凸,宛如异化的□□皮,凝聚着十足的力道伸向秦尚的右肩,秦尚霎时间感受颈后有阴风吹过,猛一回头,便看见对方勾成爪状的五指朝自己抓来。
      若是一击得中,他的右肩必定碎为齑粉。
      秦尚一把将苏鸢护在身后,瞳孔骤缩,身体向后倾倒飞起一脚踹向那人手腕,一手又抽出软剑直取对方面门。
      那人的武功全然不似看起来的颓废苍老,似乎早已料到秦尚会躲开这一击,“咯咯”地笑声卡在齿缝间将出未出,一掌回扣,一击又出,招招致命。
      “老赵你干甚么!”
      苏鸢脸色煞白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二人前一刻还在和和气气的说话,后一刻老赵却莫名其妙地攻击秦尚,若不是秦尚反应极快,方才那一击定当难逃生天。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问我?怎么不去问问你身边这个一表堂堂的秦大哥做过甚么!”
      老赵半点看不出先前那副苍老颓废的模样,即使脸还是那张不堪入目的脸,脸上拧成一团的凶狠却已将老人原本仅有的一丝慈眉善目吞没殆尽。
      秦尚飞跃而起,轻功宛若云中飞燕一般向旁闪去,可谓出神入化,而老赵竟也以丝毫不逊于他的速度追击,甚至比秦尚还好上半分。秦尚一边有些左支右绌地拆着对方的招式,一边还得分出神来接话。
      “你莫名发难,我做过甚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秦尚的身影快得只看得见残影,而面对老赵如狂风暴雨般落下的攻击,竟也没有乱了仪态,依旧同先前一样冷静谦和。
      “呵,还是这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你这副样子只会叫人想到泥沼里的蜈蚣,呸!”老人狰狞的脸向秦尚贴去,干裂的嘴角一张一合就像鱼嘴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频率律动,与此同时,袖中闪过一抹翠光。他又将背在身后的左手高举,一只拳头大小满是毒刺的八角金棱锥朝秦尚砸下。
      秦尚除了一柄软剑外没有任何武器,现下唯有两种选择,一是徒手接下,二是向后退闪。老赵眼中浮过一丝冷笑,他早已封死秦尚的所有退路,秦尚只能凭借内力硬拼。而若是有人试图空凭一双手就接下这只淬毒的金棱锥,再强的武林高手也是必死无疑。
      老人仿佛看到了对方横死于眼前。可却没有犯许多功败垂成之人常犯的错误,即便只差临门一脚,他也没有丝毫轻敌之念。
      秦尚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他的致命一击的,因为他的致命一击并不在左手,而在右手。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擅使大刀的人,会用淬毒暗器这种为众人所唾弃的手段。
      刀,注重力道,剑,注重精准,二者虽侧重点不同适用的人群也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坦荡。比武场上挥起大刀举起长剑,即使死仇在身,也依旧要赢得光明正大。
      秦尚笑道:“我莫约知道你是谁了,崔潮。”
      老人狰狞的脸越发的扭曲,皱巴巴的一层皮竟随着五官的扭动自然脱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张皮肉翻卷令人吃不进饭的脸,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双眼血红而凸起。
      三根通体碧绿的细针从崔潮袖中迸出,两根射向眼睛,一根直刺喉头。
      秦尚以软剑斩向头顶砸来的金棱锥,身体后仰,右腿朝对方□□抡去,对方没料到有这一招,一时不设防,连连避退,猛的吸进了秦尚挥起衣袖溢出的一股浓香。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用暗器?”
      形势越紧张,秦尚反而越轻松。他一脚踢翻一根射来的银针,另外两根落在扬起的衣摆上,月白的布料瞬间变得青绿。
      可见毒性之烈。
      秦尚的软剑被金棱锥磕出一个豁口,顺着握锥的手向上剜去,软剑沾上了金棱锥刺上的毒,扎进崔潮血里。崔潮手猝然收回,百斤重的铁锥砸落在地,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坑。
      “我这张脸,这副破烂身躯全都是因为你徐永青徐小少爷啊哈哈哈!”
      崔潮掏出一柄短刀击向秦尚趋避的方向,嘴角流出紫黑色浓血,他肆意地仰天长啸,突然一口滑腻腻的痰吐出。
      “秦大哥——”
      “秦大哥那崔潮在嚷嚷些甚么疯话,啥徐不徐小少爷的死了十多年的人了!”
      “你不要听他胡说,你小心——”
      苏鸢的叫喊声接连不断,揉杂这担忧与惊诧。
      苏鸢的声音宛若夜莺清脆的歌声,任何一个人听到都会当做上天赐的福气,然而此时不是在秦楼楚馆听小曲,而是事关性命的时刻,一点不留神便会殒命与对方刀下。
      痰里有毒!
      秦尚突然有些烦躁,他努力时自己维持镇定,盯着浑身盘旋着黑气的崔潮,功力运于右手,一掌推出势挟劲风,崔潮连连避开,一击未中秦尚便飞身后撤。他豁口的软剑飞舞,无形的剑气越出越疾,掀起的剑风竟将那口痰卷走。而秦尚腹部被捅了一刀,衣襟一些边角已经撕裂成碎片,裸露的伤口渗出血来。
      “徐永青!世人皆唾我利欲熏心贪图权利,殊不知真正贪图权利的人是你!你以为改头换面就能摆托弑父的良心谴责吗,你以为定坤府的人都死干净了你那些龌龊事就没人知道了吗?徐永青,人在做,天在看,今天就是你的报应之日!”崔潮满脸狰狞吼道,阴冷而诡异的真气大有走火入魔的特征。
      秦尚一贯的良好耐心也磨得差不多了,他抬手揩去了嘴角的血。而崔潮全身伤口溢出的浓黑血仿佛已宣判的这场厮杀的胜负。
      秦尚道:“好一个人在做天在看,南宫珑的姘头走狗,而你这自比于天的见证者又知道个多少。”
      “呵,秦尚,怎么不直接叫高尚得了,又正直又谦和又古道热肠,不正和你那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皮下的自私自利对比吗。”
      “要不是你跟老头子说要娶珑儿,珑儿怎么会被糟蹋成现在这副鬼样?你为了定坤阁的掌控权早日落在你手中,必须除掉你顽朽的父亲,为了‘鸿影九式’不外传动摇你一人独大的地位,必须除掉我这个外家的不定因素,为了日后你的龌蹉行当不坏你名声,所以你将当日可能在场的所有奴仆杀得精光。”
      “哈哈,徐永青,你这么狡诈算计,怎么就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一种功夫叫‘龟息术’呵。”
      崔潮说完便陷入剧烈的喘气,他自己抹在金棱锥上的毒性自己最清楚,一旦融入血液,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自己的毒最后毒死了自己。真是讽刺。而方才秦尚衣袖里飘出的馥郁毒香秦尚与苏鸢显然事先服过解药,那种香味令人的意识陷入欲吐的晕眩。
      崔潮当年也是定坤府新一代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自那场冲天业火后,十年的服药与苦练,他又炼成了另一套更为狠毒的武功。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啊。”秦尚用裂开的布条按住腹部的剑伤,剑锋挥向崔潮的脖颈,说话时手中的动作却不慢半分,“原来到现在你心爱的珑儿在你心中就是个天真善良的活菩萨呀。”
      秦尚足尖斜点,将脚下的空门全部踩住:“‘鸿影九式’第九式‘无心天涯’正是青越派剑法的克星,只是定坤阁尚未有人发觉而已,南宫珑为了找机会杀死我父亲而联姻,却不幸对我动了真情。”
      “可你崔潮才是执行她计划的最佳人选。”
      “放你狗屁!”
      崔潮暴起,又是一口血痰射出,唾沫散发着恶臭四下散开。被唾沫星子沾到未必致命,可若其中的毒沾在裸露的皮肤的话还是不容小觑,难免那毒能从皮肤渗入。
      秦尚侧身跃起堪堪躲过一击,呵道:“徐梁是我杀的没错,可那时他已经因你送的安神香变成只会听你南宫珑使唤的傻子了,家仆死在我的剑下也没错,可他们早就成了她谋杀的活棋子!”
      “我的确喜欢名喜欢利,喜欢绝世无双的武功,喜欢人们用景仰的眼光看向我,可是,”秦尚呵道,“我还没疯到像你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杀父弑师的地步。”
      两人相持,崔潮已无法再受一击,而秦尚也不想再面对崔潮诡异的武功。
      一人手持一把豁口的软剑,一人手中空无一物,袖中却不只有多少种淬毒的暗器。
      谁也没动。
      后动永远比先动占优势。
      秦尚看见崔潮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暗叫不好,先其一步飞身向侧方掠去。他太投入了,投入到以为只有对手与自己,而忘了此次前来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他一脚踩住先前掉落在地的金棱锥,以地上的石子未支点,脚踝侧扭,借力一挑,金棱锥的把手沉沉落在手中。
      崔潮将真气灌输入一把闪着莹莹绿光的七寸匕首中,手指一捻朝站在花丛旁的苏鸢掷去,眼见苏鸢惊呼一声侧身躲闪,而匕首投掷的位置是崔潮早就算计好距离的,她的躲闪也包括在了计算之内。
      匕首将插入她的心脏,在雪白的衣裙上开出一朵美丽的红莲,她娇俏的脸再也不会露出令万千男子倾心的笑容,她会被毒药融化成一摊毒水,森绿森绿的,就像水沟里发臭的绿水一样。
      匕首在猎猎风声中直取她的心脏,苏鸢仿佛已经死了,她闭上了眼睛。然而“铮”的一声,等待她的死亡却被一道身影挡住。秦尚的软剑与匕首相撞而脱手,一齐落地,他一个大仰身,蓄力将金棱锥抡起朝崔潮砸去。
      崔潮正陷入毒香带来的眩晕之中,察觉到金棱锥时为时已晚,锥身将他拦腰斩断,连着头的一截和连着腿的一截之间的碎肉浸满浓黑血,他的嘴还不停的一张一合。
      剧痛。
      秦尚一手按着腰腹之间的伤口,不停地喘息着,他怔怔地盯着从背后贯穿到胸前的血红剑尖。
      这把剑他再熟悉不过。
      豁口的软剑。
      秦尚瞪大了眼睛转身望向身后的苏鸢,这个白衣的女子丝毫没有先前的娇俏与惊慌,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与眸中深藏的怨毒。
      “你……”感受得到毒素顺着血蔓延上,汇入心脏,伤口已变成紫黑色,阵阵寒意使他迫不得已跌坐在地。
      “你想问为什么是吧。”苏鸢笑着走向他。
      秦尚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半天说不出话。
      “崔潮这个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的话十句有八句在放屁,可他有一句却很贴切。”
      苏鸢居高临下地看着濒死的秦尚,试图从他身上搜刮出所有的不堪与狼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徐永青。”
      “咳咳……你是、当年定坤阁仆役的后人?”秦尚吐出一口血沫,强打精神说出几个字。
      苏鸢一踩踢在秦尚流血的伤口上:“我的奶奶,定坤府做饭的仆人,因告诉了南宫珑徐梁喜爱的吃食在那夜被你一剑封喉。”
      “我的父亲,藏书阁的守卫,死于那场大火。”又是一脚。
      “我的大哥,定坤府药炉的弟子,因提供了安神香中麻□□而被你杀害。”苏鸢一把拽起秦尚的头发到与自己平视。
      “我的二姐,南宫珑的侍女,可她死前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我藏在了假山背后的木桶中才幸免于难。四个人,四条命,你要如何还我?”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秦尚眼前天地倒悬,他想说火不是他放的,人也是不得不杀的,可他现在说话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得到。且这两句如果说出来在对方耳中更会像是狡辩。
      苏鸢低下头将耳朵凑近,血海深仇在她心中累成的怒火如同一块巨石,她凝视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庞。
      秦尚冰凉的脸毫无血色,嘴角微微翕动,顽强的意识却不愿消散,他不断挣扎着:“我不知道哪些是南宫珑的人……确实干了些,不是东西的事,可我这次只是想带你来见一下父亲,对你真的是……是问心无愧。”
      苏鸢摇着他的肩膀,血却越流越多。仇恨支撑着她活了十年,而眼前杀害她亲人的仇人眼看就要死在自己眼前,她竟有些迟疑。
      不舍?
      “是吗?可我对你的恨,也是真的呢。”
      “他们……我还不起,”秦尚的瞳孔再难以聚焦,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抱歉。”
      天边浓密的乌云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令人窒息的压抑。他们进院不足一个时辰,可苏鸢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天快下雨了。
      苏鸢伸手探到对方鼻前,没有呼吸了,她将不久前秦尚披在自己肩上的大衣脱下,铺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起身撇了眼不远处横在地上的崔潮的尸体,又补了一脚,将其踢如枯井中。
      “啊哈哈哈——永青!哈哈哈哈——”
      “永青!——永青啊啊啊啊啊——”
      大雨会洗净一切,除了那个疯女人没有人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崔潮与徐永青皆是十余年前就已死去的人,他们曾经的风云故事也已失落这十年市井小巷茶余饭后的议论中了。
      江湖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新的传奇,人们的关注对象永远是新鲜事物。
      苏鸢灿烂的笑了笑,轻车熟路的从定坤府后门走了出去,大门外还有车夫守着马车等他们,可反正马车也不是她的,等上多久都无所谓,她想。
      雷鸣震耳,电光破天,豆大的雨滴狂奔而下,密林在狂风骤雨中呼叫着。苏鸢的长裙从泥泞中扫过,身上沾满了紫黑色的血,反正这血不是她的,她无所谓。
      她拔下簪子,解开了被雨打湿的长发,任雨将发丝粘在一起。她看着手中的簪子,摩挲过那块秦尚五年前送给她的,镶在簪子上的玉,手指一用力,玉松了,掉在水洼中,然后没了。
      她有些愣神,却没有停下。
      “要不是这次碰到他,我可能真的永远只是那个被你从醉烟楼捞出来的姑娘。”
      苏鸢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就像没有人清楚他们的到来一样。
      明天,又将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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