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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半山的高手
直到他们已经遁出很远,小兽的心里依然充满了奇异和难以置信的感觉。
它从她背上悄悄直起脖子,暗自打量着她的侧颜,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为了便于行走,同时保护伤口,它已经从她怀中,转移到了她背上的花布包里。
“你们好,我叫初九,九月的九。”
她那样玩笑一般,从她那个花里胡哨的包里掏出了一朵蔫巴巴的花,居然就直愣愣地递到那两个卑贱的人类面前,说了一句听起来没有什么含金量的话,而且结果也的确如它所料想的,根本没有什么用——唐武还是亮出了匕首,恶鬼一样扑过来。
但……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居然就敢扑过来挡在它面前,生生受了唐武的那一刀?即便它已经发觉,她可能是贴身穿着软甲之类的东西,才没有受伤,但这会是正常人类会做的事吗?就为了救它?它可是妖兽啊……
妖兽与人,天生对立,千年以来皆是如此。
即便有的人,虚伪矫饰,称自己“不愿杀生”,顶多漠视就已经是他们所以为的最大限度的“慈悲”,至于出手搭救?简直闻所未闻。
“你是谁?”是这世间的人吗……它困惑难解,不禁问出了声。在此之前,它从未跟人类说过一句话——哪怕它天生便会人语。不仅人语,万物有灵,只要是自身有灵识的,它便能够与之沟通,即便在妖兽里,它也是特殊的。
“我是初九啊,你忘记了吗?唔,你可以把我看成一个绝世高手,很能打的那种。”初九正想着心事,随口应了一声,脚步依旧不紧不慢,对它的口吐人言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惊异,通灵妖兽嘛,不会说话才怪了。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在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识面已经练就得十分广阔,即便现在它脖子上忽然又长出两个头来,她也不会觉得如何奇怪。
她只是在想着,方才这一通狂奔乱走,倒是把那两个猎妖师甩掉了,她已经确认过他们没有跟上来,但先前的慌不择路,导致现在已经偏离了她原先计划好的下山通路。
而先前打通的那处界壁,估计也不能用了,难保这两人寻不到他们,会在那里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可是若要重新找地方破界,损耗金粉暂且不说,她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该怎么办才好?
“你方才说的‘半山’是什么地方?”第一个问题可以忽略,它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一个不会有其他答案的蠢问题,高手?开玩笑呢。为了将自己偶然的智商失误掩盖过去,它又提了第二个问题。半山……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半山就是这座山啊!喏,你不就踩在半山的地界上吗?”少女很随意地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说的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难道你之前引着那两个人一路跑到这里,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它干巴巴地回答道,误打误撞就来了,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算了,第二个问题也宣告失败,它选择闭上嘴巴。
反正看她方才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的样子,大约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它便会离开,半山究竟是什么地方也就不重要了。
原本它还有些担心那两个臭虫跟上来,但目前看来,他们暂时是安全了。在这个充满了谜团的人类的背上,它感受到一种旷违已久的安宁。
犹豫了一下,它终于轻轻放松了身体,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趴伏起来,接着思索起来。
只是这两个月来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牛皮糖,怎会突然间撤手?只怕很快就会再见面了。不过,在那之前,它就会离开。至于她救了它这件事……若它还有命在,迟早会还给她的。
“这究竟是什么草?”从方才起,包里便有什么东西一直蹭着它的身子,磨得它浑身发痒,待扯出来一看,竟是方才她拿出来的那种野草,还不止一根,它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再次打破了自己不再说话的决心,问道:“你带这么多出来干什么?”
“什么草?”初九擦了下面上滴落的汗珠,心想这只小狮子狗看着瘦瘦弱弱的,背起来还挺沉,才走了这么远竟然有些气喘,一边紧了紧肩上的系带,转头看了一眼,“噢,你说兰花草吗?听说只有我们那里才出产,没见过倒也不奇怪。我家中很多,你若是喜欢,这株送你好了!”
“至于带出来做什么?听我七姐说,若是我有想要结交的朋友,便可以送他一株,做个礼物,毕竟算是个特产吧。我还听说,这草有时候用来吓唬吓唬别人,也挺好用的。”那两人不就是被她唬住了,才到现在也没敢追来的吗,她不由露齿而笑,看来以后可以多用用。
哪里好用了?虽然它是只妖兽,此时也忍不住想要抛给她一颗白眼,它可完全不觉得现下的清静跟这草有什么关系。不过……朋友?这个词倒是新鲜。
它心里又泛起难言的异样,是怎样的人才会明明知晓它是只妖兽,却没有惊讶畏惧,也没有贪婪或者厌弃,还笑着跟它说——“朋友”。
其实它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感觉得到她带着笑意的嗓音,像春雨洗过的花,透着一股……清丽?人类是这么形容的吗,总之让它觉得很舒服。
虽然此时的它像个破损的行李物件一样,挂在她的背上,随着她不紧不慢的步伐,一颠一颠的。按理来说并不舒服,却已经比它数月乃至数年来的境遇好上太多。
好像暂且这样也不坏,人界不是有句话吗,怎么说的来着,人在包袱里,不得不低头?
“你的伤口还疼吗?”耳边传来她关心的问话,把它从神游中拉回。
“不疼。”倒不是它嘴硬,是真的不怎么疼了。
所有的伤口都已经简单地清洗过了——用掉了她仅剩的半壶水,而后草草地糊上了一种看起来很劣质的烂泥一样的药膏——它很怀疑究竟有没有用……最后又用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布条胡乱地扎起来——像是哪件衣服上临时扯下来的……
虽然她的包扎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但从伤口处不断传来的清凉舒适之感来看,那其貌不扬的药膏,居然比普通伤药见效许多,所以它现在竟然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对了,我的名字已经说了,那你呢?你有名字吗?”既是通灵妖兽,交流起来总得有个称呼,总不能整天“大兄弟”“喂喂”地喊吧,况且妖族长寿,说不定这小兽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爷爷了。
“……”良久没有得到回答,初九脚步一顿,侧耳却听到均匀绵长的呼吸之声,她不由一笑,竟然睡着了。
或许它真的已经太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她把脚步放得更轻了些。
不过困境未解,她却还不能停下歇息。但一时又没有什么好主意,只好懊恼地拍拍脑袋,自语了一句“还是先到前面看看。”
前面应该有一块水源,顺着路往前再走一段,想办法补充下清水再说,不然没有找到通路,先把自己渴死了。
头疼的是,根据域图所载,红炎之域里共有三处水源,皆在金耀鸟的势力范围以内。
一想起七姐轻描淡写之下反而愈显得凶恶至极的怪鸟,她不由头皮发麻。
“明明方才只差一步就能到下域了……不知现在把背上的拖油瓶外加仇恨焦点扔了,自己跑路还来得及吗?”她扁扁嘴,摇了摇头。
想归想,身体却很正直,一路往最近的一个水源地行去,同时小心地避开地皮陷阱。
这是位于炎域正南方的一处小水域,或者也可以称作一个水池。
水面略呈椭圆形,大约只有百丈见方,周边生长着一些水边常见的对叶莲,浅紫色的小花一串串的,长得东一簇西一簇,虽然并不十分茂盛,在炎域里也算是难得。
相对的上方的一队约有十数只的金耀鸟,在三处的鸟群里也是规模最小的一组。
日头渐有些偏西,它们飞的不高,可以看到鸟目狭长而有神,每一只都拥有刀锋一般的利喙,和精铁一般粗壮有力的爪牙,头顶三根竖起的标志性金色翎羽,在骄阳的映衬下,闪耀着一种类似金属的暗红光泽。
金耀鸟的可怕,不仅在于其凶厉的性情和单只极强的战力,更在于它们总是成群出现,在头鸟的指挥下,如同人类一样进退有据。
当然,它们不是通灵妖兽,没有妖力,但其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天生的力量,已无限接近于妖兽,否则也没有称霸一域的实力。
它们于空中排成一个尖角,在头鸟的带领下骄傲地盘旋逡巡,好似国主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独占稀有资源首先是满足自身所需,在这炎域里既无走兽,它们的食物便多半来自相对富饶的水中和近水区域,同时也是一种宣示自己能力值和威慑值的有效方法。
所以它们对这一片水域看得很紧。
“呖!”忽然处于右翼的一只金耀鸟发现异状,立即尖鸣一声向头鸟发出示警。
“呖呖!”头鸟回以两声干净利落的进攻指令。
空中的队列立刻调转,同时原本位于右翼末端的三只金耀鸟电射而出,成为当仁不让的先锋队,向异动处率先发起冲锋。
不论进犯者谁,先打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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