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公子追妻攻略

作者:桃花鸢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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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蕙质兰心


      “还是叫我颜白吧。”

      数日不见后的第一句话,没有先解释自己为何爽约,去了哪里,事情如何了,而是先说了这么一句,好像反而在责怪她的生疏似的,她不由微微一愣。

      不待她答话,颜白已接着说道:“你随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言罢他已经转身,虽然看似还是一派从容,却好像在掩饰什么原本不该表露出来的情绪。

      初九心下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颜白引着她在有朋楼掌柜的亲自相送下,从侧门而出,并捡了略微清净的巷子穿行。

      即便还是招来了眼尖的大小姑娘的注目,未及反应时,他们已经穿巷而过。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刚开始他的步子有些急,有些大,后来似乎渐渐平静下来,调整了步幅与她并肩而行。

      “初九姑娘,抱歉让你多等了这几日,我与卖家原有些交情,知他急着脱手,便应承你第二日就有消息,谁知却出了些变故,累姑娘久等,还望勿怪。”

      “出了什么变故?你没事吧?如今怎样了?”

      能让颜白都觉棘手,花了数日才解决的,自然不是小事……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时忘了多日苦待的焦躁烦闷,急急地道:“若是事不可为,先生不必勉强,另寻他法便是。”

      “姑娘莫急,今日我既然来见姑娘,成与不成自会有个交代,容在下先卖个关子,待会儿到了便知。不远了,就在前面。”

      颜白的神情带笑,看起来却有些莫测高深,略略说了这几句便不再多言,只在拐角或者岔路的时候稍加示意。

      他既如此说,她也不好再问,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一边随他加紧了脚步,一边暗自打量他的神色衣着。

      颜白的衣衫上有尘土的痕迹,面上也有些微风霜之色,像是刚从城外赶来,尚不及更换衣衫,稍作梳洗,便先来见她了。

      是怕她久待吗?

      其实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亲自来见她的,只消派个人传个话,带个路便是了。

      但他到底是亲自来了。他应该是个凡事讲求完美的人,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似今日这般风霜示人的时候,一定不多……是为了她吗?

      正自胡乱揣测,颜白忽然住了脚,他们似乎已经到了。

      这是一条十分不打眼的僻静小巷,因其短促寻常,一眼便可望到底,只怕连名字都没有,里面住着约莫三五户人家。

      颜白径自走到其中一户门前,好像早就知道门没有关似的轻轻一推,门便应声而开,他回头以眼神示意初九跟上。

      这是一个还算干净的寻常小院,院中伫立着一棵一人怀抱的梨树。此时梨花早谢了,只留一树绿叶给这有些冷清的小院增添了一点活气。

      行至中庭,初九仿佛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从屋内飘来。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童端着药碗推门而出,乍见他们二人也并不惊慌,因行动有所不便,便略微欠身施礼:“先生!姑娘!”行事之间丝毫不乱,颇有章法,像是大户人家的侍童,引得初九多看了几眼。

      “嗯,情况如何?”颜白温声问道。

      “不大好……刚清醒了一会儿,吃了药此刻又歇下了,”小童年纪虽小,应答的语气却十分沉稳,“先生怕是还要请人来看看。”

      颜白闻言眉头微蹙:“知道了,你先去忙吧。传个信给谷风,让他来这里见我。”

      “是,先生。”小童应声退下。

      “怎么了?”不知发生了何事,初九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紧张。

      这里面……有人受伤了?还伤得不轻,难道是……

      颜白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想,先跟他进去。

      甫踏进房门,初九便闻到扑鼻的药香,不知道是什么药物,气息竟然有些微甜。

      一个年轻的女子躺在榻上,黑而长的秀发柔顺地披散着,顺着枕头垂下来,几乎及地,愈发衬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羸弱,仿佛一碰即碎的细瓷。

      此刻她闭着双目,眉间微蹙,头不时在枕上微微磨蹭,仿佛在梦里寻找什么,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颜白微一迟疑,上前几步,将床边小几上的一个木盒子塞到她手中,女子并未睁眼,却一把将盒子紧紧攥住,眉宇间渐渐松懈下来,头向床内侧一偏,终于沉沉睡去。

      颜白又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见她一时没有醒转的迹象,方才引着初九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到了院内另一间屋中,两人这才开始说话。

      “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吗?”颜白没有先做解释,反倒问了她一个问题。

      初九其实心中已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罢了,见他这样一问,反倒笑了:“先生今日说话似乎不太爽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处?我今次来也只是尽力而为,早已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先生但说无妨。”

      “姑娘不必多虑,虽然接触尚不多,但我觉得姑娘冰雪聪明,洞察人情,在下只是十分好奇,这一路而来从我的只字片语和这院中的情境,姑娘心中会有怎样的想法。”

      “哈哈,不敢当先生的夸赞,这是要出题考我?不知考对了有何好处?”她一笑,却也不纠缠,“既蒙先生谬赞几句,我便尽力一试……”

      “方才屋中的,我猜应当便是我要找的东西的卖家,她十分着紧的那个小盒子大约便是我要找的‘枯木春’。”虽然还有诸多疑惑不解,这两点她却至少有九成把握。

      “哦?姑娘还看出来什么?”颜白不置可否,只是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这位姑娘定然身份特别,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机缘巧合,被先生所救,先生一时没有可靠的相托之人,她又受了不轻的伤,只好把她带了回来,安置在先生的此处别院之中,还专程派了人来照看她。”初九望着颜白的眼睛,想看看他的反应,斟酌着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颜白面上依然神色不显,心中实则讶然,他只是想试试她的心性,却没想到从进门到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根据所观所感,推断出了这许多东西,且不说准确与否,着实观察入微,灵慧非常。

      “我本来不太确定,因我之前未曾想过卖家会是个女子的可能……但先生既然特意引我来此,说我‘一看便知’,那让我看的内容自然与这药有关。又见这位姑娘要握着盒子才能安睡,可见这盒子对她十分要紧,几下对照,我便大胆一猜,不知对是不对呢?先生可给个答案。”

      初九顺着思路一气说完,只觉酣畅淋漓。这世道虽不轻视女子,平常女子也可同男子一样自由出行、念学、交友等,但到底会有些人觉得女子见识多半还是逊于男子,今日她可算是给女子们长了脸?

      “姑娘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颜白微微笑着,口中赞道,“竟是与姑娘所说,八九不离十了。”

      她却忽然神色一肃:“颜白……你既让我不要再叫你‘先生',那你也不必唤我做‘姑娘’了,可叫我的名字初九,或者你觉得方便的称呼,”她望着面前对她目露赞赏的男子十分认真地说道,“既是‘八九不离十’,那便是说真相还有所偏差,你便同我细说一番吧,好叫我能多少安心些。再过不多日,我就得启程回山了。”

      颜白有些意外,见她说得坦然,强压下心中涌起的某种莫名的情绪,微一思索,说道:“原是我的错,你若不介意,我便讨个巧,借个‘歌咏’的‘歌’字,唤你‘九歌’可好?在我来说,每次会面心中皆有‘幸甚至哉,歌以抒怀’之感,‘九歌’之名,我觉得再贴切不过,你意下如何?”

      他目光灼灼,如火如炎,毫不遮掩地盯着她,反倒显得坦荡无碍,叫初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想平等相交的一句话,竟然引出这样一番话……这里的人难道交朋友还得取个昵称的?不会觉得有些别扭吗?

      半晌她才讷讷说道:“……我无碍的,”实则有碍,能直说吗?

      “……哦对了,你还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的药可是有眉目了。”没想到讨论个称呼也能让人这么不自在,她就不该多嘴的,还是快点回归正题吧……

      接下来据颜白所说,那名女子确实就是“枯木春”的卖家,名叫芙蕖,此药是她父亲偶然所得,不知怎的泄露了出去,因其对于修者来说实在万金难求,轻易便引来觊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最终生了祸事。

      芙蕖带着药盒侥幸逃脱后不想再承受怀璧之害,流落到了渭城,想将它卖出去,换些银钱安顿下来。不料不得其法,差点又引火烧身,幸而得颜白偶然相遇出手相帮,为了她的安全起见把她安置在一处所在,再好事做到底,帮她把药的消息散播出去。是以那日在佟绅府上他立刻就敢应承说可以帮忙,因为这事就是这么凑巧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谁知他第二日启程,却正遇到有人破了他安置的守卫,夺了药盒要走,芙蕖也受了伤,一番争斗之后,他们击杀了来抢药的贼人。

      但毕竟在城中杀了人,官府是定要过问的,虽然颜白交友广泛,与城主也十分相熟,到底有些明面的过场要走,因此定罪之前不能随意行走。他们只被扣在城主府内数日,这已是城主格外优待,幸而最终查明与他们无碍,因此颇费了些时日,又不得送信出来。

      这样听来确实除了些微难以推断到的细节之外,与她所猜相差无几,这几天他的行踪、药的下落等等,也尽皆有了答案,初九边听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芙蕖先前答应过我,由我来判断买药的人是否值得信任,只要我觉得可以,便可主持交易。因此药给你是没问题,先前我也已经查验过,药是好的,我自是信得过你。现在只要待芙蕖醒来,咱们便可商量交易的事情了。”

      说话间小童进来禀告:“先生,芙蕖姑娘醒了,谷风大哥也已经到了,现下在中庭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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