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学霸

　　咚咚咚。

　　手指关节敲的桌面直响，相当清脆。

　　见趴在桌上的人没反应，祝嵘看了看前面的聂斯闻，她正好也朝这儿看。

　　祝嵘嘿嘿一笑，“副班长，听说你要给我们振哥辅导学习啊。”顺手拉过隔壁桌的同学椅子，祝嵘大喇喇的敞着两条腿往上面一坐。

　　面向曹振的课桌。

　　聂斯闻随手将课桌里的书拿了出来，夹在书页里的成绩单恰好掉在腿上，女孩慢条斯理的又往后夹了几页，“恩，方老师安排的。”

　　想来，聂斯闻又突然想起，这是上课前才决定的事，他祝嵘怎么知道了？

　　祝嵘显然有话憋着没说，笑的神秘莫测，他习惯性抬眼镜架，指指还趴在桌上睡觉的曹振，“真是太辛苦了，每学期不仅要打学校的篮球比赛，还要打市里和省里的LOL比赛，最重要的是还备战高考。”祝嵘嘴上啧声，摇头晃脑。

　　只听他声音大了几分贝，那桌上的人就动了。

　　扭过脑袋。

　　慢慢睁开双眼。

　　聂斯闻一直盯着他，眼见神情从刚睡醒的懵懂，接着到有些清醒，再到发现下课了。

　　八中的下课氛围比一中要活泼很多。

　　教室里女孩子们坐着聊天，教室外男孩子们围在一块讨论最新的游戏。

　　曹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见祝嵘和聂斯闻都在看他，疑惑了，“你们都看我干嘛？”

　　祝嵘两眼一眯，故作痛心疾首，“我是觉得振哥你学业太辛苦了，平常就忙着各种比赛，到学校里还要学习。”

　　这话放别人那里，可不就是嘲讽的意思。

　　但在曹振这。

　　他乐得听。

　　他觉得打比赛比学习重要。

　　“就是啊，老师也忒不解人情了。”曹振叹气，余光瞄到一脸严肃看他的聂斯闻，随口问道：“副班长，你不觉得吗？打游戏比学习有意思。”

　　游戏。

　　网吧。

　　副班长。

　　这三个词注定不能合在一起，特别是聂斯闻这种外表好好学生身上。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转过身看自己的书，“不知道。”闷闷的。

　　曹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哪舍得放手，眼下两人既然被挤到了同一根线上，自然并肩作战为好。

　　男孩伸手拉了拉自己的椅子，他往聂斯闻身边凑，想跟她低声说些事。

　　“嗐，你两干啥呢，这么近。”祝嵘不识趣的打断。

　　曹振白他一眼，“回你自个儿座位玩去。”

　　“我不，我觉得我也需求向老师请求让好学生代表给我辅导学习。”

　　脸皮厚的一脉相承，聂斯闻将手中的书翻了页。

　　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

　　但是连在一起，此时此刻，她就文盲。

　　耳边不停响起曹振说话的声音。

　　“以后各种考试，只要副班长你保证我能考到及格线，我家网吧随便你待。别说充50送50，充10块送你300都可以。”

　　“要让方老师看到有所进步，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愿意以身犯险，自古以来成功人士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事，我相信我也可以。”

　　相信可以抄？

　　咳咳。

　　聂斯闻忍不住咳嗽声，她清了清嗓子，合上手中的书。

　　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你不要威胁我。”

　　“啊？”曹振不解。

　　“我没有啊，我在和你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反正学习我是学不进去的，那不如咱们走走捷径，至于报酬，给你别的你肯定也不要，所以就这个最方便。”

　　曹振的一本正经解释，落在聂斯闻和祝嵘耳里，是两个极端。

　　前者在想，他是不是想告诉别人她聂斯闻作为高二五班的副班长，好学生，居然还去黑网吧打游戏。

　　聂斯闻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她所在意的，大多表面功夫，说她虚伪也好，毕竟从小到大靠成绩优秀，一直被叫作“别人家的孩子”。

　　母亲罗方丽又是个忙于工作的职业女性，鲜少关心她的生活和学习。

　　起先不过是为了引起长辈的注意才拼命学习，如今这么大了，也差不多定型了，如果突然之间被说出经常泡在黑网吧打游戏，学习成绩早就不如之前那么好。

　　聂斯闻摇摇脑袋，不，她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

　　“卧槽，曹振你他妈狼心狗肺，我跟你这么多年，你都没给优惠。”

　　祝嵘大骂。

　　拍着桌子就站起来了。

　　曹振懒得理他，根本不是一回事，不能相提并论。

　　嘴上，想继续和聂斯闻商量对策。

　　尽管是单向的。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曹振宛如一位哲学家，在给在茫茫学海中迷失方向的聂斯闻同学指点方向。

　　可惜，聂斯闻石头心。

　　不为所动。

　　“我家还有一些卷子，明天带给你做。”女孩淡淡道。

　　曹振：？？？

　　————

　　166路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幸福家园站。

　　车上下来一个女孩，一脸面无表情的往小区里走。

　　曹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直到单元楼下，聂斯闻转身看他。

　　她矮了他大半个头，需要微微仰点脖子。

　　“你跟着我干嘛？”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方案。”曹振还是这句。

　　聂斯闻扶额叹气，“你那方案不行好么，就算抄到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的本质成绩依然无法提升。”

　　“本质？”曹振奇怪了，“需要本质干嘛，我们只需要表面功夫，你以为方老师是多么想看我进步吗？”他接着摇头道：“不是的，她每年也有她的指标，达不到估计会影响评分吧。”

　　闻言，聂斯闻就盯着他没说话了。

　　她觉得方真有点惨。

　　不过没她惨。

　　“我考虑考虑。”聂斯闻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回家了。

　　曹振应声，目送她上楼去。

　　走到一层和二层的平台中间，聂斯闻透过小窗户看往北街走的曹振。

　　她重重叹气。

　　“你愁眉苦脸干嘛？”

　　汤梦约了聂斯闻视频聊天。

　　视频对面，汤梦正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刚打开电脑，看样子准备玩游戏。

　　聂斯闻将脸埋在被子里，“我命苦。”

　　“八中不好吗？我听说那边校风挺好的呀，比一中轻松。”汤梦忙着弄键盘，没顾着聂斯闻从被子里偷偷露出的眼睛 。

　　她出神了。

　　“老师好奇怪，要我给一个男同学辅导学习。”

　　“为什么呀，那男同学是老师亲戚？”

　　嘿？

　　经汤梦这一提醒，聂斯闻突然觉得似乎有点东西。

　　但是转念一想，应该不至于的，曹振和那方老师，看起来就不对头。

　　另说，要是亲戚，估计早一顿打了吧，哪还有劝学的余地。

　　“我也不知道，烦死了。”聂斯闻闷声捶软绵绵的被子。

　　“你是学生，又不是老师，干嘛给自己压力，尽你所能咯，在说。”汤梦已经打开了游戏，她朝视频里这边的聂斯闻眨眼，“成绩好能当饭吃啊。”

　　废了废了。

　　聂斯闻感觉自从她和汤梦玩游戏以来，时不时就小失控一把。

　　特别是汤梦，现在整天惦记着游戏。

　　想罢，聂斯闻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自己的书架边，拿出之前买了没做的练习题和卷子，准备明天一并带到学校去。

　　“哎，闻子，我拉你进群啊，那次咱们一起打游戏的，全是大佬，带躺那种。”

　　聂斯闻忙着整理卷子，没顾着微信上的消息。

　　汤梦则直接跑去打游戏了，更没注意到聂斯闻将手机对着天花板，人早不见踪影。

　　晚些时候，罗方丽女士回来了。

　　她在玄关地方换鞋。

　　“闻闻，晚饭吃了吗？”

　　聂斯闻从卧室走出来，她接过母亲手中的提包，“还没，我不太饿。”

　　罗方丽啧声，“你这孩子，怎么不吃饭呢，胃饿出毛病了怎么办。”

　　说着，她拿出手机似乎是要给聂斯闻叫外卖。

　　妈妈不知道女儿爱吃什么。

　　女儿说随便。

　　“今天第一天去学校报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聂斯闻坐在沙发上拿遥控器开电视，可惜无线网没装，电视只能看中央台。

　　正放着新闻。

　　“妈妈，我想装宽带。”

　　“行啊，我打电话周末让人过来装。”

　　聂斯闻点头，再想去跟母亲说话，却发现她已经走到窗边打电话去了。

　　背朝客厅。

　　脱了高跟鞋的罗方丽女士并不是很高，但是在聂斯闻眼里她就像天。

　　趿拉着凉拖，聂斯闻回到了卧室，她将刚才整理好的卷子全部放进书包，塞的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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