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帝皇家：白首不惊

　　林选侍主仆二人从穿堂过来回到后罩院，东屋里姐儿又哭了。
　　“整日嚎丧，真是个晦气的。”林选侍轻声骂道。
　　葛絺听见了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四处看了一回，又劝林选侍赶紧回屋。
　　回到西屋掩了门，葛絺才对林选侍道：“选侍方才也太不谨慎了，那样的话如何好在外面说的。”
　　葛绤端着炭盆子过来放下，问道：“怎么了？”
　　葛絺道：“姐儿哭闹，选侍不耐烦说了句。可外头多少耳目的，若传到二皇子耳朵里，以二皇子对姐儿的疼爱，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故的。”
　　葛絺可是怕了，当日她们主仆不过是为了省事儿才避不出头，可就那样太后还是罚了她们主子，她和葛绤也吃了板子的。
　　林选侍这会子也知道方才是冲动了，道：“也是一时心里不痛快，才说的。日后，我再也不说就是了。”
　　葛绤没跟去，自然是不知道的，于是问道：“事情没成？艾选侍不愿意咱们选侍过去住？不能吧，仲选侍虽同她一样，却是有姐儿傍身的。艾选侍现下虽得宠，底子还是单薄的，此时不赶紧交好咱们选侍，日后可就越发势单力薄了。”
　　林选侍道：“能一个人单住个屋子，是我，我也不愿意再有人来分的，二则才是她说的那个意思。”
　　葛絺便说了一回艾雅雅的话。
　　葛绤道：“这般一来，咱们选侍的确是不好再去纠缠她了。”
　　葛絺原就不觉得搬到前头去是好的，便劝道：“既如此，就罢了。选侍还要想法得宠才是。”
　　林选侍懊恼道：“每回二皇子到后罩房来，只在东屋，旁人都看不见的。”
　　葛絺道：“如今这院儿里，能见着二皇子的除了姐儿，就只有艾选侍了。”
　　林选侍思量了须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艾选侍那儿，等二皇子？那也太……”不矜持了。
　　葛絺笑道：“选侍说错了，不是等，是恰巧遇上的。”
　　林选侍捂着脸，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道：“没错，我只是去寻艾选侍说话的。”
　　所以傍晚之时，艾雅雅便见林选侍又来了。
　　林选侍端着碟糕点，道：“这是我特特让司膳房做，吃着好，想着今儿过节，就拿来也给姐姐尝尝。”
　　艾雅雅看了，原来是藤萝饼。
　　藤萝饼春天吃味道才正好，如今要吃，也只能是紫藤花熬的卤子做的了。
　　这都寻常，只是都说是宗政瑞爱吃，在院里这饼就不寻常了。
　　可艾雅雅见宗政瑞吃过，完全没瞧出来他有多喜欢，当然也完全没看出来他不喜欢的。
　　倒是艾雅雅觉着饼子还不错，所以艾雅雅便捡了一块吃，道：“果然是司膳房的手艺。”
　　林选侍笑道：“姐姐爱吃不妨多用些。”
　　“来者是客，总不能光吃你的。”艾雅雅让夏丽也上了几样点心。
　　林选侍也不吃，看一样说一样，道：“姐姐这的红枣团，不是司膳房的吧。”
　　艾雅雅又拿了块藤萝饼，道：“御膳房的，二皇子的分例。”
　　林选侍诧异道：“那我们怎么好吃的？二皇子回来，用什么？”
　　艾雅雅道：“选侍忘了，今儿过节，慈德宫里摆家宴，二皇子不回来吃了。”
　　林选侍怔了怔，暗道：“难怪二皇子这时候都未归。”
　　她倒是想留下继续等的，可桌上的点心都被她称赞过两回了，再说就没意思了，这时候也不早了，她也只能告辞。
　　回到西屋，葛絺问道：“如何？”
　　葛绤道：“今儿太后摆家宴，二皇子还没回呢。唉，白搭那碟子藤萝饼了，三两银子呢。”
　　葛絺道：“也是咱们手头不宽松，前边院里也没个耳目，难免就扑空了。”
　　林选侍瞧着自己装银子的匣子，道：“这样一回两回的，若事成了还好，不然都如今日这般，终究不是长法。还要另想法子才好。”
　　葛绤思量片刻，道：“倒是有个笨办法。”
　　林选侍和葛絺都看她，问道：“什么法子？”
　　葛绤道：“看灯笼。”
　　葛絺拍手低呼，道：“这法子好，绝不落空。”
　　东厢房里，艾雅雅差不多等到九点，宗政瑞才回了。
　　艾雅雅一面服侍宗政瑞梳洗，一面将今日的事儿说了。
　　宗政瑞拿帕子擦手，又沤了手才木炕上坐了吃茶，道：“别说她，以后都不会再让人这屋里住的。”
　　艾雅雅自然是高兴的，“当真？”
　　宗政瑞道：“自然。只是这回你又拿什么谢我？昨儿你已以身相许过了，这回就再不能作数了。”
　　艾雅雅得意笑道：“既如此，妾身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再以身相许了。”
　　宗政瑞笑道：“所以你这就想去投胎来世，报答我了？要我搭把手吗？悬个白绫，斟个鸠酒，我还是能协助一二的。”
　　艾雅雅囧：“……”
　　然后，艾雅雅问道：“今儿宴上……是不是又吃猪肉了？”
　　宗政瑞：“……吃了点祭肉。”
　　艾雅雅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就让夏丽也泡了碗山楂水给宗政瑞。
　　宗政瑞呷了口，只觉微酸适口，又去味解腻，便问道：“怎么想起吃这个来了？”
　　艾雅雅道：“傍晚的时候，林选侍又来了一回，陪她说话便多用了几块糕。回头就觉腻得慌，还积食。夏丽就泡了这水，妾身吃着觉着好，这才让二皇子也试试。”
　　宗政瑞又呷了口，道：“的确有用。”
　　稍是消食，二人便安置了。
　　次日，葛絺听说宗政瑞一早还是从东厢房里出来的，便回了林选侍。
　　林选侍道：“可昨夜，并未见东厢房挂灯笼的。”
　　葛絺道：“说是二皇子临时起的意，那会子艾选侍也是快要安息了的。”
　　葛绤道：“那岂不是，看灯笼也不准了。”
　　林选侍却道：“不点灯笼，许是有不准的，可点了灯笼就一定准。”
　　葛絺道：“没错。选侍只要安心等着东厢房点灯笼就是了。”
　　只是这日宗政瑞又奉旨，与新上任的学政巡查京畿官学去了，没个七八日回不来。
　　头几日，林选侍总要等到前边儿东厢房熄了灯，才卸妆梳洗。
　　之后知道，宗政瑞不在都中了的才安心作息。
　　就在林选侍耐心守候之时，在宗政瑞回宫后的第二日，果然等到了东厢房挂灯笼了。
　　林选侍主仆三人，赶紧找出才做的新衣裳，一一配好首饰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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