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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打自入了夏，京城便一日日地热了起来，待到五月时候，就算是下了雨，也缓不了这酷暑的炙热。
许姝定了要建女子军的主意，便一连几日据守宫中，不再扯着杨瑾同她一道儿去茶馆酒楼听书了。
没有了许姝在耳边絮叨，莫说杨瑾，连顾筠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这日，顾筠一早同杨瑾商议好，千请万请地，将许姝从宫中请到了杨府。
许姝在被顾筠拽进门的时候，嘴上仍在抱怨着：“这大热的天，阿筠你和阿瑾闹什么呢，非要我出宫来，我忙儿着选人编队呢！”
许姝话音一落，前头就传来了杨瑾的声音：“公主，就算您忙着选人编队，也不能因为有了新人就忘了我和阿筠两个旧人呀。我俩可是眼巴巴地等着您的召幸呢，左等右等地等不来，只能用强了。”
许姝鼓着脸儿，看了顾筠一眼，然后转头呔杨瑾道：“你就可劲儿地装委屈罢！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还召幸呢，我们清清白白的姐妹关系在你嘴里都成了什么样了！”
言语之间，许姝已然被顾筠拽进了杨瑾的茶室，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学士方椅上坐下了。茶桌上摆了三只薄薄的白瓷莲花杯，鹅蛋大小，晶莹剔透的，像是摘了白莲花花瓣做成的一般，隐约还闻得到莲花的芳香。莲花杯旁，放着一只珠白釉雪绒茶海。
许姝一瞧这架势，摇头连连：“天这么热，我可不要喝这滚滚的茶了。阿瑾，你随便给我一口冷茶就成了，我就不和你还有阿筠攀这风雅了。”
“公主还怕臣女祸害了您不成？”杨瑾笑道，“今儿呐，臣女请您喝个别致的。”
说完，杨瑾侧过脸给安歌递了一个眼神，安歌得命下去了。
“够够的了你，还一口一个‘公主’一口一个‘臣女’的，别这儿同我装客气了，好好地说话！”许姝嘴上说着杨瑾，可好奇心仍是被挑起来了，不由自主地回头冲着安歌离去的方向张望，“阿瑾你发现了什么稀奇玩意？可先说给我听？”
“一会儿安歌拿上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杨瑾话音方落，就见到安歌领着两个小丫鬟，搬着一只花鸟纹螺钿漆匣进了茶室。
那漆匣里搁了满满的冰，当中放着一只琉璃制的细颈玉壶春瓶，瓶中盛着玉琼一般的浆液，蜜黄色的，随着小丫鬟搬动匣子的摆幅而上下起伏。
“这是什么？！”许姝问着，屁股在椅子上坐不住了，整个人伸长了脖子，凑到杨瑾边上去。
两个小丫鬟将匣子在杨瑾手边的圆凳上搁下，杨瑾从中取了那支玉壶春瓶，将其中的浆液往桌上的茶海里倒去：“这是我今晨用放凉了的泉水泡的杉林溪，搁在井水里泡了三个时辰，才从井水里拿出来，就放在冰里镇着拿来了。”
听到杨瑾这话，许姝略琢磨了会儿，想起她口中的杉林溪当是自己拿给她的台湾上供来的乌龙茶。许姝想明白了再一看，就在那晶莹的壶里看到了在茶水中舒展开来的宽阔饱满的茶叶。
“茶还能这般泡的？”许姝兴致勃勃地，直接拿起一只莲花杯递到杨瑾跟前，催促她道，“阿瑾你快给我倒一杯！我尝尝这新奇的泡法泡出来的茶是个什么味道！”
“公主莫急、莫急。”
杨瑾劝了许姝一句，将一只茶海倒得半满了，才把玉壶春瓶放回冰匣里去。此时许姝已经自顾自地拿了茶海，给自己手中的莲花杯满上了茶。
迫不及待地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许姝顿时手舞足蹈地赞叹起来：“呀！好香！”赞完，又手舞足蹈地将这一杯茶喝完，把杯子递到杨瑾的面前。
正在往另外两只莲花杯里倒茶的杨瑾看着许姝这迫不及待的模样，“噗”的一声笑，先给许姝把她的杯子满上了，再吩咐安歌道：“安歌，去把我那只和阗白玉错金大碗拿来，这小小的莲花杯怕是不够公主豪饮的。”
一旁的顾筠看到许姝这饥渴的模样，真是又好笑又无奈。自拿了一杯茶，顾筠瞥了许姝一眼，揶揄她道：“姝儿，你能不能给我长点出息？！只一杯茶就让你癫狂成这副模样了？”
许姝皱着小巧的鼻子，扭头来看着顾筠：“阿筠你且尝尝，你尝过了你就知道我为何会变作这般模样了。”
许姝说完，安歌就拿着一个双掌和捧大小的白玉碗来了。许姝直接将顾筠抛下了，叫杨瑾赶快地给她把茶满上。
顾筠胸中好笑，端起那茶，放到唇边，轻轻一嗅。一股凌冽的清香扑鼻而来，冷冷的，带着山林的气息，间或又有几许恬淡的花香。在心中暗赞了一声，顾筠抿了一口杯中茶水。茶水清凉，入口甘甜，似含了一片雨后的莲花花瓣在口中，芬芳四溢，沁人心脾。
在顾筠品味之时，又喝完了一碗冷泡杉林溪的许姝捧着自己的碗，拿期待的小眼神看着顾筠，问她：“阿筠，你感觉如何？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好喝极了？！”
顾筠笑着对许姝点了点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转头看向杨瑾，道：“恐怕阿瑾你也得给我拿个碗来了，这莲花杯美则美矣，可到底还是不够痛快！”
顾筠同许姝二人如此捧场，杨瑾岂有拒绝之理？当即便让安歌又拿了个青花瓷海棠碗来给顾筠换下，且道：“除开这一壶冷泡杉林溪，井水里还泡着四壶呢，你俩只管喝个够！”
————
冷泡茶冰凉可口，不多时便将人身上的暑气给散去了。
好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许姝向来是个话多的，这会儿喝够了茶水，消停下来，便给顾筠同杨瑾二人细细说起她要建着女子军的事情来。说她如何去求皇后，皇后又如何说服了皇上，给她拨了银钱，允她在宫女之中挑选部下……
“这会儿我已经选好了人，编了个二十人的队伍先练着，待练熟了，再扩充人员。”许姝神采奕奕地同顾筠和杨瑾说道，“操练的场地就在那畅春园，回头你俩有空了，我带你们去看！”
杨瑾向来是个极为捧场的人，听许姝这么说，便满口应下：“好！那我就等着姝儿你的好消息了！”
有人捧场，许姝十分兴奋，朝杨瑾伸出自己的手掌来：“那……一言为定了！”
杨瑾见状，亦伸出自己的手来，同许姝响亮地击了一个掌：“一言为定！”
————
世事变化无常。虽然是许姝同杨瑾说好了回头邀她阅军，但是杨瑾头一回儿去看许姝的女子军，倒是太后和郭太妃二人带着去的。
除开杨瑾、顾筠，太后还叫上了京中其他门名闺秀，一同前往畅春园，看永宁公主许姝弄出来的这个女子军。
淮阳郡郡主许玫也在被召闺秀之列。
每次杨瑾见到许玫，她都是一身华贵妆扮，花枝招展的，像是恨不得要把在场所有的女人都比下去一般。
今日也是如此。
除开花纹繁复、绣工精美的衣裙，许玫还梳了个飞天髻，头发挽得高高的，簪了一套银镀金嵌宝石的凤纹样头面，行走之间，佩环叮当，甚是惹人注目。
自上次在大佛寺后山被杨瑾教做人后，许玫对杨瑾是又恨又怕。今日见到杨瑾，许玫大老远地就甩了脸子，领着刘雅倩同张可盈二人马不停蹄地避到一旁去了。
顾筠一看，真真是要笑死：“阿瑾你可比我厉害多了！你看那许玫，见着你真真如老鼠见着猫一般避而不及，她平日里见着我，都还要吠上两吠呢！”
杨瑾只笑笑，道：“兴许是郡主突然大彻大悟转了性子，也未可知。”
“许玫转性？”顾筠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你说姝儿突然变成斯文人了我还信些儿，许玫是万万不可能转了性子变乖巧了的。”
顾筠正同杨瑾言语着，冷不丁旁边插进了太后她老人家慈祥又不失威严的声音：“阿筠，你同杨家丫头说些什么呢？”
听到是太后的声音，顾筠和杨瑾双双回转过身来，向太后行礼。
“回太后的话，我同阿瑾在讨论公主把那女子军建成什么样儿了呢，可好奇了。”
顾筠答道。
太后朗声一笑，往前边一指，道：“前头可不就是姝儿练兵的地方了？走，咱们瞧瞧去。”
————
在太后的带领下，一群小姑娘热热闹闹地来到了畅春园东南面的阅马场。
当今圣上将这阅马场的四分之一辟了出来，供女儿永宁公主做操练女兵之用。
走进阅马场，顾筠和杨瑾远远地就看到一身骑装的许姝站在队列最前头，手持一把大弓，挽得满月也似，甫一松手，弓上的箭矢便如流星般射出，“啪”地一声，又快又准地射中了百步开外的靶心。
一时间，喝彩声如炸雷般响起。
太后一脸欣慰，同身边的郭太妃赞道：“我这小孙女功夫还不错罢？”
郭太妃亦是满面笑容，颔首称是：“姝儿这一手，不输儿郎。”
听到禀报，许姝忙不迭领着她的女子军上前来向太后行礼。
太后看到许姝同她身后的女兵个个都是利落的模样，面上笑容不减，点头连连称好。
跟来的千金小姐们也是稀奇不已，只有许玫一人，翻着老大的白眼，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顾筠正巧往旁看了一眼，看到了许玫面上的不屑。
心下冷冷一笑，顾筠上前一步，拜了许姝，又转身对太后太妃道：“太后、太妃，我顾侯府世代习武，臣女也略知些箭术，不知可有幸能在太后、太妃面前露上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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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许玫[大惊]：顾筠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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