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

　　一张很像她的黑白照片上的人。

　　于是戚小小想了想，考虑了一下，道：“好吧，过两天我会过去看一看的，现在我在魔都。”

　　“你在魔都？！”凌风的声音突然提高。

　　“对。”

　　听到电话那头女生的答复后，凌风立刻面容严肃的伸手招来旁边的助理小吴，同时语气冷峻且快速明确的道：“那你注意一下，郑言这两天失联了，因为已经掌握了一些指向对方谋害妻子的证据，我们已经下了逮捕令，怕被媒体知道引起事端，所以对方失联和逮捕的这个事情被我们封锁着，据我们调查，他应该是前往上海了。”

　　“……为什么要注意？”

　　“你傻的吗？”电话那头的凌风觉得有些头痛，因为这两天的事，尽量压抑着有些暴躁的语气道：“你现在接的生意与郑言有关对吧？”

　　“是。”戚小小还没想到某一茬道，“怎么了？”

　　凌风深吸一口气：“我这么跟你说吧，现犯罪嫌疑人是一个连自己陪伴多年的妻子都有可能残害的人，对方又去了上海，目标尚不明确，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你所处理的事情又与他相关，那么你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你说我让你注意什么？”

　　“……”戚小小默了一下，这才想起她这个样子在对方眼中再不普通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于是道：“好吧，我会多加注意的……”

　　虽然说她觉得她的安全比他们更有保障。

　　电话那头：“大概最迟明天早上、最快今天晚上我也会带人过去上海，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你注意一下电话，我这里还有事，就先挂了。”

　　“行。”

　　电话挂断之后，戚小小望着窗外已经黑掉的夜色，沉默不语。

　　被做成陶俑的小孩尸体，最大的不超过三岁，最小的甚至不足月，全部被规范在这个要求内。

　　十几具之多，明显是费心搜集得来，来的肯定也不容易。

　　手段如此阴毒，有损功德，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修行异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时至今日，却又全部变成了无主之物，任由警察收走。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当初用这些孩童尸体制作这些陶俑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不然不可能任自己的心血荒废多年，甚至被毁掉。

　　毕竟据她所知，每制作一只这样的陶俑，都需要抽其心血来供养。

　　那么那郑言养的那只小鬼，也是这个人制作的吗？不然为什么孟颖会将那小鬼带到这里来毁掉，除非这个地方是那小鬼的诞生地。

　　不知为何，戚小小又想起了今天突然而然眉间冒出黑气的赵以以。

　　一只普通的小鬼，能借用媒介生事，掠夺他人的气运己是成了气候。

　　但这种暂时没有找到任何东西的远程操作，真的就需要其他的一些手段了，这种手段包括但不限于一些道术法咒，但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一个普通人演变生成小鬼所能触及到的知识区。

　　身后，厨房位置，电磁炉上的水壶开始冒热气，魏听将火关掉，看了刚挂了电话的戚小小一眼，拿起水壶，把热水缓缓的倒进准备好了茶包的几个杯子里。

　　将茶陆续地给打量客厅的潘行和坐在沙发上继续研究娃娃的王成，才又走向阳台，将茶杯递给拿着手机的戚小小。

　　戚小小见到伸到自己面前的茶杯，而那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端着茶杯的手，收回蔓延出去的思绪，抬了抬头，将其接过，并道：“谢谢。”

　　魏听自己手中也端着一杯茶，明明一副小奶狗的精致长相，一些生活细节却像一个老干部一样，比如喝水从不喝碳酸饮料，酒精物品，除了矿泉水，就比较只喝茶。

　　去酒会如无必要也从不碰酒，自带清茶。

　　所以冰箱里面并没有像果汁饮品一类的东西。

　　魏听将茶递给矮自己不止一头的戚小小后，看了一眼身后王晨抱着的洋娃娃，才回过头，定眼看向对方，勾出嘴角笑了笑，问道：“其实我也很好奇，魏小姐要用什么方法来确定？”

　　说罢，大男孩略略的低头沉默的看了一眼手中茶杯里面茶水的波纹，长长的睫毛遮下了眼底的光，他低声道：

　　“我就是很想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是不是那郑言做的？”

　　戚小小喝了一口茶，看向王成手中的洋娃娃，才平视看向对方缓缓道：“不要着急，很快了。”

　　说完这句话后，戚小小走回客厅，停在王成的面前，伸出手轻声道：“给我吧。”

　　王成抬头看了她一眼，耸耸肩，把洋娃娃递给了她。

　　她将洋娃娃接过，并随手放下了杯子，然后单手抱着洋娃娃走向了阳台。

　　然后，解开了洋娃娃手上绑着的红绳。

　　周围立刻狂风大作，并仿佛响起了一阵小女孩的尖锐的叫声，刺人耳膜。

　　一瞬间，房间里的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窗外楼下路过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奇怪突然而起的狂风。

　　而戚小小手动的洋娃娃，一双眼睛立刻变得通红，散发着一缕一缕的黑气，随着这股狂风飞快而从那双通红的眼睛渗出，像是要从洋娃娃的体内逃出去一般，却在黑气窜出大半的时候又被戚小小再次快速的用红绳绑住，将剩下的黑气束缚于洋娃娃的体内。

　　“本来想先找到对方确定的，毕竟隔的太远不好操作，不过那人已经来了上海，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说罢，戚小小再次往兜里一摸，往洋娃娃的脖子上绑上了一个银色的铃铛。

　　一瞬间，洋娃娃四周和体内剩余的所有黑气都仿佛盘旋汇集于那铃铛的位置，不再躁动。

　　做完这一切，戚小小转过头，看向那王成：“既然你想跟着，那就一起吧。至于你的朋友，可以留在这里，看护着魏老师。”

　　毕竟那人来了魔都上海，还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

　　何大叔此刻在许琳身边，处理赵以以的那桩生意，没办法看顾这里。

　　再者，何大叔也是个普通人，虽说有护身符护着，但也不太适合做这一类的事。

　　……

　　郑言又做梦了。

　　他从床上满头大汗的挣扎起来，下意识的就要找床头的东西，那个巨大的黑色的背包。

　　看到那个背包完完整整安好无虞的放在床头的时候，他的整个神经才松了下来，然后愣愣的看向四周，看着并不雪白甚至有些脏污的墙壁，看着脚下褐色的木板，看着身子底下洗的发白的床单。

　　和脚下铺了一地的烟头。

　　郑言没有住酒店，而是找了一家普通的小旅馆，三无证件的那种。

　　他双手捂住整张脸，吐出一口气。

　　好半响后，身子才动了动，他有些麻木的拿起床头的烟盒，丢了一根烟，点上火。

　　他觉得这个烟没什么味道，但仍然不停的抽着。

　　他需要这样才能稍微的克制一下心里面的……颤抖和抽搐。

　　刚才做的那个梦还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着，想起那个女人，他的妻子流血的样子，仿佛就是刚刚发生的事一般，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直到安静的空间内凭空的响起一阵让人心悸的，小女孩清脆软糯的童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爸爸爸爸……”

　　“爸爸！爸爸！你做噩梦了吗？”

　　郑言皱着眉头，丢下烟头踩灭，又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太阳穴，然后一手扯过身后巨大的黑色背包。

　　又伸出手，端起放在床头的水，猛的灌了一口，然后拉开黑色背包的拉链，从中取出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盒子，打开，看着平躺在里面那个娃娃人俑，忍不住紧了紧喉咙。

　　那是一个差不多刚刚到一米的女童瓷像，做的栩栩如生，通体雪白，只有眼睛是黑色的，像镶了两颗黑玉，嘴唇是红色的，用如血一般的朱砂一笔一笔的勾画而出，头上扎着两个包子头，雕刻着古怪的暗色衣裳，像极了古老的少数民族的服饰，与通体雪白的肌肤呈现两个极端，长得精雕玉琢的，站的笔直，双手合十，就像庙里供奉的童女，不同的寺庙里供奉的女童是闭着眼睛，而这个眼睛是睁着的，仿佛还泛着幽幽的绿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脸上勾勒着一道灿烂的笑容。

　　明明是一道天真无邪的笑容，却在此刻看上去，莫名的让人觉得心中恐惧。

　　郑言看着眼前的女童像，喃喃道：“你说过你是被父母抛弃的，然后被坏人抓去，做成了这个。”

　　“是呀……”周周的空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女孩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充满了阴霾与不稳定的暴戾情绪，极端的尖锐：“……那个人好坏！她用火烧我，一直烧一直烧，烧的我好痛好痛，最后只留下骨头，把我镶进这个冰冰凉凉的东西里。”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那个坏人最后怎么样了？”

　　因为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所以一直没有问过。

　　小女孩儿听到这个问题，清脆的童音这才在空旷的房间内十分开心的响起，笑得十分开心，仿佛遇见了世界上最愉悦的事：“……嘻嘻嘻，当然是死了呀~”

　　小女孩又哼唱起了歌来。

　　“嘻嘻嘻，啦啦啦，坏人当然是死人了呀，啦啦啦，坏人死了，宝宝自由了，才能遇到新爸爸和新妈妈，啦啦啦……”

　　郑言冰寒的一瞬，面上却没有变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重新道：“我记得刚刚听到了宝宝你的声音，是你把我叫醒的？”

　　歌声这才猛的一停，女童的声音再次焦急的响起：“对对对，宝宝差点忘了，我们有麻烦了，爸爸爸爸，快点走，快点走！”

　　郑言：“什么意思？！”

　　小女孩儿的声音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房间里面的人的询问一样，而是继续快速而焦急的响起：“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不停的重复。

　　叫得人心烦意乱。

　　“好了好了，我这就走，你不要叫了！”直逼得郑言不得不快速的收拾东西，将雕像重新装好，装进背包，拉好拉链，背在身上，戴好身上的帽子，略略的检查了一道之后，就出了房间。

　　但声音仍然响个不停，尖锐而杂乱。

　　直到拐角处，一下子撞到一个，刚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出来的，还拿着手机，穿着暴露化着大浓妆的年轻女生。

　　两人都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那一直焦急催促的尖锐童音才猛地消失，世界为之安静。

　　但下一秒，小女孩儿的声音就又再次响起，软糯清脆的童音充满了阴森之意和蛊惑的味道。

　　“爸爸，杀了她，我需要她的血，我需要力量……”

　　因为帽子被摔倒在地上，那女生抬起头来，正欲发火，却一下子认出了面前相撞的人，立刻惊喜的尖叫出声：“啊啊啊！！！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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