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

　　迟南盯着外面下着大雨出了神，头上包着新的雪白的纱布，脸色还有些明显的苍白，听到这边的动静，才慢半拍的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戚小小身上，才像回过神清醒过来似的，微微睁大眼睛，情绪明显有点不稳的叫道：“你怎么来了？”

　　迟南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他看到了原本该在医院的姐姐，看到了拿着刀掐着姐姐的陈阿姨，最后他还杀了人……

　　可最后，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生，告诉他他没有杀人，说陈阿姨早就死了。

　　可是人死了怎么还会动？

　　后来警察来了，他们也说陈阿姨早就死了，在一天前就死了。

　　他的手里面明明全是血，他也记得他拿了那把刀，但是刀上没有指纹。

　　他知道他姐的别墅闹鬼，但依旧不明白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道听途说所产生的动摇和亲眼看到亲自经历真的终究不一样……

　　陈阿姨的那张狰狞可怕的笑脸就一直出现在脑海，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到现在都还挥散不去，那双满是血丝眼睛就盯着他、不停盯着他，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如影随形……

　　昨天晚上，也是戚小小，教他怎么说的话——不能说杀人，因为他没有杀人，只是被吓坏了，手上的血迹也只是惊慌之下查看陈阿姨才弄上去的……

　　戚小小一定知道些什么！

　　而一进门的程佳佳，看到迟南这个模样就被惊了一下。

　　因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个样子。

　　在她印象中，对方一直是像太阳一样一直笑，仿佛没有任何能够难倒他的事，肆意张扬。

　　还没来得及想对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下一秒听到对方的声音，又瞬间跟着将目光落在了戚小小身上。

　　她就是眼睛再瞎，也看得出迟南这个样子有些不对劲。

　　明明两天前，她见到的对方都还是笑嘻嘻的，怎么才两天，一个小车祸忽然就让对方变成这个样子？

　　戚小小却转头看向旁边的王雨菲：“可以先请您离开一下吗？”

　　王雨菲听到戚小小的声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微笑回道：“当然！”然后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对方离开后，戚小小走向迟南，顶对方如同x光线般的视线于旁边的塑料凳子上坐下，拿了一个旁边的雪梨，淡定的问道：“水果刀呢？”

　　迟南盯着对方，然后伸往旁边的抽屉里掏出一把刀来，递给对方。

　　戚小小拿着小刀，削着雪梨，这才问道：“感觉还好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但是：“不好。”不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但是他不管哪里都不好。

　　不管是身上，还是什么其它地方。

　　戚小小看了一眼呆站在原地的程佳佳，向对方招了招手。

　　程佳佳愣一下，看了一眼另外一张病床上躺着的女生，才走过去，于对方身边停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近距离的看着迟南。

　　但对方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而是一直盯着戚小小。

　　他怎么了？

　　程佳佳看着对方，想道。

　　下一秒眼前突然出现一根红绳……

　　是戚小小递过来的。

　　“给他带上。”对方低着头削着梨，如此说道。

　　对面病床上的男生将目光移到了她手上接过的这根红绳上，继而目光上移，停在了她的脸上，然后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皱了皱眉，似乎总算注意到她，叫出她的名字来：“程佳佳？”

　　程佳佳手立刻就一抖，局促慌张的看向戚小小，在男生的目光给她带来的压力紧张下，她这分钟居然对戚小小产生了依赖的意味。

　　但是对方很快就又将视线移开，移回那根红绳上。

　　程佳佳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然后看着戚小小手里整两下削完雪梨，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抬起头看到她还没有动，才又道：“麻烦一下，我双手没空。”

　　迟南听到这话，又将目光重新移回程佳佳脸上，又看了一下她手上的红绳，然后配合的冲对方伸出了手。

　　程佳佳心中一跳，脑袋一片空白，只能走过去，触电似的将红绳往对方的手腕上飞快系上，又马上退了回来。

　　迟南没注意这一点，只是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红绳，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根红绳确实厉害，带上绳子的一瞬间他便觉得脑袋清醒冷静不少，仿佛把许许多多乱七八糟嘈杂的东西一下子驱散了一样，让人一下子就能安静下来。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戚小小：“这是跟我姐一样的红绳吗？我上次向你要你说没有的那个。”

　　他想起早上他小叔叔来看他时，带来的一个老大爷看到他姐手上戴着的红绳，立刻就变得很奇怪的脸色。

　　戚小小嗯了一点，点点头，然后咔嚓一口咬下一口梨，“你不用客气，都是要收费的。”然后又问，“苏白呢？”

　　迟南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被他后妈带回去了。”

　　“后妈？”

　　“昨天需要家属签字才能离开，他爸没有来，来的是他小妈，本来苏白没准备跟她小妈回去，但私底下她小妈单独和他说了一会话，不知道给他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联系过我。”迟南说完顿了顿，有些犹豫的又问道，“你和苏白，现在是什么关系？”

　　戚小小：“债务主关系。”

　　迟南看了对方一眼，可能是经历了昨晚的事，现在这一刻没有这么多的好奇心，便并没有继续问为什么是债务关系。

　　然后，迟南又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姐姐……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戚小小抬头：“为什么会这么问？”

　　迟南垂了垂眼皮：“我确定，我看到我姐姐了，在那个别墅……还有那天晚上，苏白打电话给我，他说他也看到我姐了，如果我没有看到的话或许还会怀疑他的话，或者我看到了，他没看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我们都看到了，而我姐……她也一直在这里没有醒过来。”

　　然后，顿了顿，又道：“我听苏白说，那天晚上你也在我姐那别墅，我姐姐是你和他一起看到的。”最后露出恳求的目光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姐她到底怎么了？”

　　听到这里，站在原地的程佳佳不停的在头皮发麻，听了这么多，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再结合之前那个女人说的话，程佳佳同学就开始有些怀疑人生，现在心中一直在尖叫，这他妈的谈的什么和什么啊？！

　　只是带她来的戚小小压根就没有关注到她的状态，啃完手上的梨，将其丢进垃圾桶，点点头，回着迟南的话：“闹鬼喽，你之前最不相信的那个理由，你姐姐确实在那个别墅……”

　　听到确切答案的程佳佳手指立刻就抖了抖。

　　“……在？”迟南看向旁边病床上的姐姐，几乎颤抖的吐出这个字。

　　戚小小：“是，一来呢，她确实是被那个别墅困着，二来呢，似乎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好像有所执念，不愿意出来。”

　　迟南：“执念，她有什么执念？！”

　　戚小小：“我了解到你姐姐是学珠宝设计的？”

　　迟南：“是，但这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戚小小：“她现在在画一幅系列珠宝作品，你知道吗？”

　　“知道……”迟南喃喃道，“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她的珠宝设计图……”迟南想到之前他去他姐那里也是他姐，一天都不出门的状态，“难道……”

　　“她一直在不断的完成这个作品。”戚小小看向另外一张病床的人，“在迟小姐昏迷住院之后也是如此，看来这个作品对她很重要。”

　　“我不知道……”少年摇摇脑袋，然后又瞬间抬头问道，“这样下去我姐会没命对不对？”

　　“你觉得呢？”

　　当然会没命，魂体分离，哪怕那栋别墅暂时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但也架不住这种长时间的分割，加上还有怨气的侵蚀，如果没有红绳帮忙压着，这种状况最多九天她就会彻底回不了身体里面去。

　　到时候要么脑死亡，要么变成植物人。

　　迟南从她的话听出了她的意思，坐起身子来，瞬间就有些激动的道：“不是，她怎么能为了几张设计图就不愿意出来呢！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她的设计图重要啊！”

　　戚小小耸耸肩：“……这个你得问你姐。”

　　“我怎么问她呀？她现在压根就昏迷不醒！不对……”对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眼眶有一点红。“你们不是说我姐就在那别墅吗？她晚上会在那里出现画画是不是，画她的那个设计图，我可以问她的，我可以去那别墅问她，我是她弟弟，她一定会跟我回来！”坐着就要挣扎下床。

　　一旁呆站着已经被吓住的程佳佳看到对方这样，瞬间心就跳了起来，担忧的盯着对方打了石膏的脚，心里一急，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脱口而出：“刚刚医生不说了你不能乱走！”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戚小小冷漠的声音同时开口道。

　　迟南动作一顿，看向戚小小：“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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