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女

　　戚小小重新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出手机看了看，点开的手机屏幕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同一个号码。

　　确认了一下时间，未接电话正是她挂断之前那个拨通的电话一分钟后打来的。

　　也正是程佳佳她们来找她时，她拨出去却因其被打断的那个电话。

　　戚小小手指往手机上面的那个号码上一点，将其拔打了回去。

　　嘟嘟两声之后，那边很快接通了电话。

　　戚小小率先开口道：“喂，警察叔叔你好，我是昨天在警局做笔录的学生戚小小……”

　　听到这个声音和问候开头，电话那头立刻默了一下。

　　才刚满二十六的警察叔叔凌队：“……”

　　默了两秒后，才又听不出情绪的道：

　　“戚小小？刚才的电话是你打的？”

　　戚小小：“是的。”

　　凌队：“有什么事儿吗？”

　　戚小小：“警察叔叔，你现在是在那位照顾迟小姐的陈阿姨的家里吗？”

　　电话那头一顿。

　　另一头——

　　凌风此时正左手拿着一幅相框，右手接听着电话。相框是一家全家福，黑色的边框，看得出也是好几年前的照片了，里面是一家三代，共有六个人。

　　相片上，站在第二排中间右边一点的位置，正是昨天在那个老别墅的死者陈云淑。

　　照片上的死者看起来与晚上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对方穿着一件棕色的大衣，戴着红色的围巾，没有狰狞的面孔，带着亲和鲜活的笑容。

　　而左边的，明显是陈云淑的丈夫，穿着黑色的旧西装大衣，也是笑的眉眼具弯，一脸皱纹，据调查，对方几年前就已去世。

　　紧挨着他们边缘的左右两边，便是他们的儿女，长得十分相像，是一对龙凤胎，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青春年华时。

　　而最中间的第一排，则是坐着两位头发灰白相间的老人，是死者的公公婆婆，公公也于一年前去世，婆婆还健在，但也有七十八岁的高龄。

　　凌风本来正一心三用，边打电话，边分心看着相框里面的人物，又边听前面小吴对屋中女人的询问，却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女生的那句话——

　　“警察叔叔，你现在是在那位照顾迟小姐的陈阿姨的家里吗？”

　　脑海中正在组织的思绪被这句带着八分定性的问话说的一断。

　　这一瞬间，凌风忽然就出现了一种被人盯看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但却无比真实，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确，曾为他曾经很多危险的时刻带来过很多益处。

　　凌风将视线从相框上抬起，目光扫描了一下屋里，顿了顿，又抬步往这套房子的门外方向走了两步，看向这个小区这栋大楼的楼道。

　　空寂无人，下方楼梯的拐弯处还有一袋垃圾摆放着。

　　除此之外就是躲在楼道抽烟的光头大汉，汪大强。

　　“怎么了？”一旁的汪大强看到凌风突然走出来，这突兀的动作抬头问了一句。

　　拿着笔记对面前的女人做着笔录的小吴也回过头来。

　　凌风挥了挥举着相框的手，示意不用管他，又强迫自己走到阳台，向窗外看了看，他的影子在太阳光下留下一道轮廓，却仍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

　　如此，凌队才伸回脑袋，走回屋内，停在一块摆放在健康电子秤旁边的一块立体镜边，将手中的全家福相框递回小吴手上，然后看着镜子，对自己的形象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又对镜子里头的人刨了刨额前乱七八糟的黑色碎发，才对电话那头聊天一般继续开口回话：“小丫头，你这样说，我会理解为你这是在打听警察的行踪？”

　　口气似漫不经心，却带着一丝危险的讯号。

　　戚小小：“不，不是打听。”

　　“那是什么？”凌风走回阳光，单手靠在打开的玻璃阳台窗口上，很有耐心的对这个脑袋中印象深刻的小姑娘问道。

　　戚小小：“是确定。”

　　“确定？”

　　戚小小：“确定你们在那个陈阿姨的家里面…”

　　“你想表达什么，小丫头？”

　　“马上要到七月半了。”

　　“什么意思？”

　　戚小小：“本来不想跟警察叔叔这么说的，但是突然想到这个时间…”

　　七月半的恶鬼，是最难压住的。

　　七月半，鬼门开，她虽然没见识过传说中的鬼门，但每年七月初七到七月十五这几天，确实是一年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今天已经是农历六月二十七了……”

　　距离七月初七还有10天，而学校还有十三天才放假，没有重大情况是不能随便长时间请假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这个事情所蔓延涉及的不少人。

　　更何况，想到这个点后，她也想等到七月半，再去处理别墅里面的那堆…鬼。

　　“再说我要说的事情之前，先给警察叔叔道个歉……”

　　“道什么歉？”

　　“叔叔，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话音一落，凌风感觉窗外一片狂风吹过，啪、啪的拍打在玻璃窗上，楼下的几棵树也被吹的东倒西歪，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远方的太阳，己经被一大片积雨云遮住。

　　“啧！”他左手往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盒已经被压扁的烟盒，轻轻一抖，都出了一根长烟，叼在嘴中，将烟盒又收回兜里，嘴里的烟没点上，只是干叼着，然后回道：“我曾经看过一个电影，里面有一句话，警察的第一诫，不能相信世界上有鬼，我觉得很有道理。”

　　并没有明着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觉得对方突然问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或者是胡闹恶作剧而敷衍了事。

　　戚小小也一副和对方聊起来了的样子：“好巧，那个电影我也看过，我记得这句话是一个老警察对一个年轻小警察说的。”

　　那句话不是告诫，而是守则。

　　为什么不能相信世界上有鬼，因为恰恰就是世界上有鬼。

　　那个电影从头到尾讲述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鬼故事。

　　凌风看过那个电影，当然也知道电影里面的设定，于是叼着烟，将脑袋从窗口半伸出去，吹着外面很不温柔的大风，道：“小丫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叔叔年纪大了，一根筋，脑袋直，你说的太绕的话叔叔听不懂！”

　　对方喊他叔叔，凌风也像模像样的卖起了叔叔这个梗。

　　戚小小：“…那我先道个歉吧叔叔，之前做笔录的时候，我没有老实合作，撒了一点点小谎，隐瞒了一点点小情况。”

　　凌风抬了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撒了什么小谎？隐瞒什么情况？说说看。”

　　戚小小：“何大叔不是捉鬼看风水的。”

　　“他不是，你是？”凌风随口接道。

　　戚小小也变得颇为官僚的道：“嗯，我个人有在搞一点玄学，虽然年纪小，但还是了解掌握了一点点。”

　　这种话自然也不是跟什么人都能随便说的。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

　　在提出这个话题时，凌大队长并没有完全斩断否定，并放出都可以聊一聊的信号，不管所说的事情符不符合实则、规矩、科学。

　　说起来，也是挺妙的。

　　戚小小虽然猜到这位警官路子可能有点野，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跟对方这么一本正经的聊了起来。

　　这个人愿意接收一切信息，不管相不相信，哪怕那个信息听上去荒诞可笑，一点也不现实。

　　接收了，再针对事实提炼或求证。

　　果然，电话那头并没有对此表示可笑或疑惑，只是又问：“既然如此，那那位何先生又是什么情况？”问到的问题极为犀利准确。

　　戚小小：“他是帮我搞业务的。”

　　凌队在此基础上像模像样的问：“你小小年纪就需要搞业务？”

　　“要赚钱啊。”

　　“这倒是看不出来。”

　　小丫头的样子看上去太小了，加上年龄确定也摆在那，只要站在那里不干什么也不说话，任何人眼中都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姑娘，给人以很强的欺骗性。

　　凌队：“那你具体是做些什么玄学内容，替人家看风水赚钱？”

　　戚小小：“算命，看相，看风水都做，求财求运求桃花也是业务范围。”

　　凌队：“你这么小，人家信你？”

　　戚小小：“有回头客。”

　　所以最开始只要有一两个信就够了。

　　凌队：“那看来你算的挺准的？”

　　戚小小：“还可以。您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算一算，可以打个8折。”

　　“那就算了。”对方的口气听上去也不知当没当真，然后继续询问信息。“那你说你本来不想说这个的，那为什么又说了呢？”

　　“因为要到七月半了。”戚小小重复了开头所说的话。

　　凌队：“然后？”

　　戚小小：“作为玄学小师傅给你们一个建议，7月开始之后，就不要再去那个别墅。”

　　不然，哪怕警察这个职业的人大多心正身清，不易受到影响，甚至有些天生带着煞气，都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她的业务量可能就会增加了。

　　不，应该说到了七月半，她的业务量已经增加了。

　　“还有就是，如果叔叔愿意相信我的话，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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