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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斥染
“我给你带了点白粥。”凌寒笑眯眯地把手里的花放进床头的花瓶里,然后把食盒打开。老肥警惕地看着他,说:“你想干嘛?”凌寒说:“我没干嘛,就想过来答谢一下救命恩人而已。我说:“救你什么了?”凌寒说:“跟蠢的女人在一起久了我也会变蠢的,脑子可是个吃饭的好东西。”老肥说:“脑子太腥,不好吃。”我:???老肥的关注点是不是又错了。
我打开食盒,一股刺鼻的药味瞬间涌上来,我干呕了一声,哑着嗓子问:“这他妈用什么做的?”凌寒无辜的说:“这个粥里面我放了药啊。那种颗粒的还有片状的,这些药是白色的。”我的老天,这个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你能想象吗?粥里面放上白色的药,看起来是白粥,但吃起来是苦的。凌寒苦口婆心的说:“你就好好吃吧,在吃饭的时候又能吃药,岂不美哉?”
老肥阴沉着脸似乎是想把凌寒赶出去,凌寒还没等他赶,自己就先告辞了。“我先走了,明天我还回来看你的哟。”说完朝我飞了个吻。老肥看着那一碗粥,准备要把它倒到厕所里面去。我按住他的手,说:“好歹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嘛,不吃也不要浪费啊。”老肥转过头,说:“那你想给谁吃?给路边的野猫野狗?它们会被毒死的。”我说:“可以用来糊报纸,你看胶水不仅臭而且还有毒,用米饭就不一样了对吧。而且他这个粥比较稠,很适合的。”但是老肥还是坚决地把它倒了厕所。
不过凌寒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第二天也没来看我。我无聊的和老肥在医院的小公园里乱转。
现在还是早上六点多,天空还是微微的蓝,夕阳也娇羞的半遮半掩。我真的很喜欢早晨这种冰凉的空气,吸一口,从鼻腔到咽喉,再从咽喉到气管,都想被洗涮了一边。我说:“老肥,你有没有感觉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老肥说:“没有,我只是感觉植物进行一个晚上的呼吸作用里面排出来的二氧化碳不是那么令人舒服。”我佩服的说:“你还懂这个啊?”老肥继续说:“呼吸作用的原料是水和氧气,产物是能量和二氧化碳。这些都是初中生物好吗?”我尴尬地说:“我初中的物理和生物都是个位数的。”
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聊天,而老肥就不是一个爱讲话的人,这样子无言地走着一段花园小径倒也不错。走到一个有健身器材的荡秋千的地方,我兴致勃勃地跑过去坐在秋千上,对老肥说:“老肥,快过来,推我一把。”老肥走过来用力一推,我差点没给他推下去,“老肥你轻点啊,这个不是开闸啊。”过了一把瘾,从秋千上跳下来的时候,秋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说:“真是岁月催人肥啊。”老肥说:“你一米七八才四十五公斤很肥吗?”我说:“不肥?”老肥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与我无法交流。
有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被应该是她妈妈的女人用轮椅推了过来。远看就觉得的这个女孩的面部都萦绕着一股黑气,近看发现还真有,这是从内到外而发出的濒死之气。女孩的面部呈青白色,但是嘴唇却红得特别奇怪,就像杀人魔一刀砍下受害者的脖颈时,喷出的鲜血溅上雪白的墙壁那样的感觉。让人十分不舒服。
她们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快跟哥哥们打招呼。”妈妈低着头对女孩说。“哥哥好。”女孩的脆生生的,仿佛使一下劲,她的声带就会断裂一样。我问:“你怎么起那么早啊?”女孩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我讪讪地笑了一下。她妈妈说:“唉,现在能在多看看这个世界就再看两眼,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死去。”女孩虽然看起来十分病态,但是眼睛里却溢出光芒。我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了。她费劲地摘下一朵小花,别在自己耳朵上,笑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看着我说:“花开得真好看呢。你要一朵吗?我可以摘给你。”我说:“好啊,要最大最鲜艳的喔。”她仔细找了好久,锁定了一朵还带着露珠的花,摘了下来捧在手心里,双手呈递到我面前,“给你。”我知道这算是她愿意和我说说话的了。
她说:“最近那个英国皇室牌子的奢侈品集团是不是又出了限量版的高跟鞋啊?”我说:“不太清楚耶。”转头看向老肥,老肥说:“是,整双鞋都是由一大块宝石雕刻出来的。”她羡慕地说:“好想买一双啊。”我说:“应该还有卖吧。。。”
她指着身上的一件长裙,说:“你们猜猜这条裙子多少钱?”我说:“一个亿。”她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她隔了一会才平复下来。说:“这个不值那么多的,哈哈哈哈,是我男朋友自己制作的。成本还不到两百美元。”我说:“那你男朋友在哪?”她说:“应该在他最喜欢的加百列那里了吧。”我说:“我比较喜欢路西法,打起来比较爽。”她又笑了,说:“他喜欢的那款游戏我一直都没有来得及玩,本来还想说今年春节大年夜和他一起玩的,谁知道,造化弄人啊。”我说:“想玩随时都可以啊。”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说了啥。她看着我说:“那游戏好玩吗?”我说:“不怎么样。反正不是什么神作品”她说:“哦豁,那还好一点。”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她好像也没打算我会接下去。自顾自的在那一路狂摘花。
我拿出老肥给我的iPad,插上耳机玩起了音乐手游。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看我玩了一会,说:“这首BGM是alone吗?”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她说:“我猜的。”我打完一盘问她:“你要玩吗?”她高兴地接过去,还没玩两盘就开始头晕,“不行,我现在接触这种电子设备就受不了了。”她又看我玩了一会,可能是装不下去了,她眼睛开始泛红,说:“你知道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可能还在哪个男人的家里烂醉得跟他睡觉,也有可能一个晚上没睡通宵直到天明。可是。。。”她哽咽了,生命的倒计时,看着光芒从自己的指尖流逝,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使人痛苦中带着自暴自弃。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本来就没多少肉的手背上青筋和肌腱暴起,显得狰狞可怖。她妈妈赶紧抱住她,轻声哄到:“没事了没事了,后面还有后续治疗的,明天我们还可以继续玩的。”母亲安慰了许久,那女孩才平复下来。我觉得她也意识到了哭是不能改变什么的,最多是加速死亡的速度。
她说:“唉,妈,我床底下的那些肌肉猛男的杂志你不要丢啊,还有我辛辛苦苦花钱买来的高配电脑和手柄什么的不要给大姐玩,我讨厌死她了。你们都把这些锁在柜子里了,指不定我哪天心情好回来看一下。”她妈妈说:“说什么鬼话?你不看着谁帮你看?”她摇摇头,无奈地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突然,她问我:“你喜欢玩游戏吗?”我说:“还行。”她说:“我的东西都给你好不好?很值钱的。”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玩。”她无力地垂下手,说:“也是,我自己玩都来不及,唉。”之后我们聊了很多很多,聊到她开始昏厥,抽搐,医生赶过来。
夜里,我只要一翻身就可以看到窗外的白月光。周围的空气是静谧的,就像凝结了一样。我久久不能入睡,我习惯性的回顾今天。那个女孩和我说了很多,但是万千语言碎片里面只划在我的心上一道血痕,她悲伤地看着我,说:“活着就是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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