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的地方

　　继那次尴尬后我已经一星期没见过罗世杰和朱思雅，我全身心投入到找工作队列的怀抱，开始早出晚归。
　　回来晚了有几次看见罗楠楠还帮我留了灯，桌上放着温热的牛奶。
　　在众多大学生毕业生里我算是平凡的，资质平平，罗世杰虽然曾经让我去他公司实习，我却并没有答应。
　　而我看中的几家公司都先后婉拒了我的简历，不过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某一天收到了一家中等偏上的公司里录取通知。
　　应聘上的是行政秘书，上班的第一天，我特意比平时早半小时起床，换上职业装化了淡妆，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开始去挤地铁。
　　公司老总还有个秘书，我的职责就是辅助另一个秘书，说白了就是打杂的。第一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冲冲咖啡，递一下文件，甚至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都是如此，我从一开始的豪情壮志慢慢有些意兴阑珊。
　　一个寻常的工作日，我正坐在工位上悄悄玩消消乐，我的直系上司李总走过来吓了一跳。我寻思是不是我上班玩手机被发现了，然而我想象中的批评并没有实现，而是吩咐我换装，说是晚上陪他参加一个饭局。
　　这算是这两周以来我最正式的一份差事，一般这样的饭局都是另一个秘书负责的，今天怎么轮到我了？
　　这些天我已经恢复了素颜的样子，虽然还是穿着职业装，但是显得格外朴素，和另一个每天画着精致的妆的秘书根本没法比。
　　等我从卫生间化妆出来时旁边工位上的同事拉住我，神神秘秘的：“这个李总，保护那个小狐狸精得不得了，估计这次是个难搞的主，要你去挡酒的，自己注意点，李老头出名的大色鬼。”
　　我了然地笑笑，虽然这个理由让我有点无语，但是更多的还是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陪老总出去应酬，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和我的上司李总到达饭局的地点时已经晚了5分钟，我们急匆匆奔过去才发现对方也同样没到。李总脸上了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也没怎么在意，不苟言笑目不斜视，眼神落在包间里的精致花瓶上。
　　这里是C城最繁华的酒店，值得这么大张旗鼓的想必也是个大人物。
　　可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乔楚，他姗姗来迟的时候我们已经相顾无言坐了40分钟。
　　乔楚握住李总的手象征性地问：“久等了吧，不好意思，路上塞车。”这么拙劣的谎言似乎李总很受宠若惊，满脸谄媚地回：“我们也是刚到。”
　　乔楚仿佛这才看见我，有一刹那诧异，不过也只是一刹那便烟消云散，让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他朝我颔了颔首，我回以微笑。
　　饭局上的事情围绕着两家的合作，李总这边讲的眉飞色舞，乔楚却一直在打太极。李总得不到回应也渐渐沉不住气，额头上一层层冷汗。
　　眼看没招，李总朝我使了个眼神，我心领神会。
　　他有些大腹便便，起身时凳子向后移发出刺耳的声音，端着手中的酒杯，向乔楚说：“乔总，这杯我敬您，感谢您今天给李某这个面子。”说完作势要一饮而尽，我看时机差不多了，正准备起身，乔楚已经先人一步，拦住了李总嘴边的酒杯，轻笑了一声，说：“李总，按辈分您是长辈，今天是乔某的荣幸。这杯我敬您。”
　　现在很显然是乔楚是老大，那就无论如何今晚第一杯酒是我们敬他。我二话不说就抢过乔楚手中的酒杯，用我在脑子里翻江倒海组织出来的语音说：“乔总，您太客气了，这杯酒应该还是我们敬您的，李总肠胃不是很好，这杯我就代劳了。”辗转了好几次的白酒还是进了我的肚子。
　　饶是我酒量不错也受不了浓烈的白酒，舌头先是火烧般的疼痛，然后蔓延至喉咙。乔楚和李总相对着笑了笑，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饭局短短一小时的时间我喝下了8杯白酒，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李总似乎还乐此不疲，笑的一脸春风。
　　慢慢的，脑子里越来越混沌，像是一团浆糊。
　　隐隐约约，我听见乔楚说：“李总，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工作的事情改日再谈，罗小姐似乎有些难受。”
　　李总依旧笑的满面春风，点点头附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和乔楚认识，因为他叫我罗小姐。
　　李总这次十分怜香惜玉地做了护花使者，一路护着我走出门外，我感觉他油腻的肥手在我腰上游弋，想挣脱但提不起力气。
　　在他试图将我塞进他的车里时，我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和他周旋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可他怎么可能答应，力气大得让我无法反抗，正当我绝望的时候乔楚出现了。
　　乔楚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承受着我一半的重量，而他始终笑语盈盈的，也没有说我们的关系，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揽着我走进他停在路边的车里。
　　我和他都坐在后座，窗户开得很大，风吹得我酒醒了一半，意识也渐渐回笼。
　　甚至记忆都逐渐复苏，前几个星期的尴尬场景变得生动形象起来，我都佩服自己的记忆力，居然连他的微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样想着，屁股下舒适的座椅像是钉子凳，如坐针毡。
　　“不舒服？”乔楚清冷的嗓音响起。这句话无疑让我的尴尬更加无处遁形，而我只有违心地摇摇头，说没事。
　　对比于我的坐立难安，乔楚倒是风淡云轻，像自己并不是当事人一样，让我心里有些许不平衡，甚至差点忘了我是始作俑者。
　　路程的半小时仿佛此刻变得十分漫长，到了别墅门口我急急忙忙说了句谢谢就逃也似的奔进房子，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
　　进了客厅，今晚罗楠楠给我留了灯，我拿起桌上温度正好的牛奶一饮而尽。
　　心慢慢坠下来，头似乎又开始晕了，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扎入了温暖的被窝。
　　不去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去想梦里会有什么，不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
　　只有这一刻，麻木的我才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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