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

　　“接下来去哪儿？”洛克挑了挑眉毛看向杰森。
　　“既然你想要去完成麦瑟的魔法考验，不妨就去魔法师的主城——罗恩城看看。”他说道，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前往罗恩城的道路是如此的漫长，以至于在路上他们经历了特殊的一天。

　　“生日？”洛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的说道。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生日？

　　所以这个虚无缥缈的日子突然就来到了？
　　呃……就在前不久，他还在幻想着自己这个十六岁生日的来到——然后，这个生日就像是突然窜到了他的眼前，猝不及防。
　　“是啊，”杰森点了点头，“今天是你生日不是吗？”
　　“啊……”洛克呆了呆，“好像是的……”
　　“不过，”他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杰森呆了一瞬间。
　　“你忘了吗？你以前告诉过我。”他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是这样吗？”洛克觉得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差了——居然连这种基本的小事都记不清楚。不过说起来，杰森还真是很有心的记得住这种小事……
　　他突然有点感动。虽说这么说有点矫情，但这真是他第一次被来自家庭以外的人这么贴心的关照……
　　“咳，”杰森咳嗽了一声，成功唤回了洛克的注意力。
　　“看起来有点晚了，”他看向天边不断下坠的夕阳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没问题。”洛克点了点头。
　　两人就近步入了一所不大的城市。

　　“客人！客人！”哈斯追着喊着前面两个戴着斗篷的家伙的背影，“你们的钥匙！”
　　洛克接过了钥匙。
　　“就一把？”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皱了皱眉头。
　　“呃，是，是这样的……”哈斯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不大的少年客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呃，虽然你们之前定好了房子，但是有一间房子因为之前的客人宿醉以后吐了，所以还没有整理干净……”
　　他越说声音越来越小。
　　“好吧……”洛克无奈的叹了口气，抓过那把钥匙。
　　杰森则无法克制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咳，收住。他对自己说道。他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和机会而洋洋自得……
　　“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旅馆，”洛克完全没有意识到杰森的奇怪，他有些恼火的皱了皱眉头。
　　“也真是够倒霉的。”他嘟囔着。
　　“没关系。”杰森用一种诡异的柔声安慰着，“反正也就是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重新上路了，小寿星。”
　　“喂，你这是什么语气……”洛克总觉得杰森这个奇怪的称呼怪怪的——像是阴阳怪气的给他起了一个绰号。
　　“没什么，”杰森咋舌，“你想多了——呃，我们现在就上去吧。”
　　他指了指这个有点破旧的小酒店的木梯子。
　　洛克则狐疑的打量着杰森——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他不自觉地在心里说道。
　　先前他可从来没这样过……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有什么不对，只好在杰森那种让他感觉不怎么舒服的眼神里走上了楼梯。

　　当洛克被迫和杰森挤在小酒店这么一间小床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甚至变成了尴尬的对视。
　　过于矮小的床铺让洛克甚至能感受到来自他头顶杰森的那种轻微而炙热的呼吸——该死的，先前他还以为杰森不需要呼吸呢！他抱怨着。这家酒店太坑爹了——他们花了了不少钱，却只住上了这么一件小破房子。该死的，他以为好歹有个升级的体验呢！现在好了——他打量着整间矮小的屋子。
　　角落的盆栽垂头丧气的躺在木盆里，而周围的墙壁则有一种潮湿的感觉——这间房子在厕所的旁边，他们不得不忍受时不时的冲水声和某种绿色的小虫子从角落里爬出来。
　　这无疑让他更能清晰的感受来自杰森的呼吸声了。
　　……洛克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杰森，”终于，处于忍无可忍的境界的他轻声开口说道，“你睡了吗？”
　　出乎意料的，杰森很快的回答了他——他之前还以为对方睡着了呢！
　　“没有。”对方的口音听起来淡淡的，带着一种困倦的味道。
　　“我……呃，”洛克觉得说出这种话有点尴尬，但眼下为了睡觉他又不得不说出这些。
　　“那个，你能稍微轻一点吗……”他干巴巴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听起来有点颤颤巍巍的。
　　“轻一点，是指什么？”杰森在黑暗里忍不住笑着，很快，他不得不正了正神色问道。
　　“呃……就是，呼吸声……”洛克觉得这一切都尴尬极了，他的脸颊在不自觉里变得有些通红。
　　“好的。”杰森特意在洛克的脖颈侧说道。温暖的湿气很快传递到洛克脖颈的皮肤表面，这让他颤抖着打了个哆嗦。
　　洛克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搞什么搞什么……
　　无数个念头飞过他的头脑。然后在一瞬间像是烟花一样快速爆炸。
　　“洛克，”杰森喊住了他，“你还好吧？”
　　该死的……我的脸怎么突然有点烫。洛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让眼下的状况愈发的尴尬了。
　　“没事。”他将身子扭了过去，尽力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
　　“我不是说这个，”杰森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我是说……之前切尔小镇的那些事情。”
　　“虽然你没怎么说，但是心里肯定不好过吧。”他接着说道，一改之前不爱说话的淡漠形象。
　　“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很难接受——不管是突如其来的圣物身份，还是你家人的离世……我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我很抱歉，关于这一切。”
　　“但这并不是我带来的……这是你身份带来的，所以比起逃避或者后悔，面对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他继续说道。
　　“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他抬起眼眸看向天花板，深邃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在注视着遥远的星空和未来，“所以你要尽快接受它，面对它，改变它……”
　　“直到有一天，你不再会受到身份的束缚，而是更好的释放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我……”洛克张开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些什么，但顿了顿，他保持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回答道。
　　“谢谢你，杰森。”他答谢道，“感谢你的陪伴，还有你的关心……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身上听到这些。”
　　“至于父亲母亲他们……”阴影淡淡的投在他的脸颊上，黑暗之中，即使是杰森似乎也看不清洛克的神情。
　　“我……”洛克顿了顿。
　　“我从来不恨他们——比如自作主张的把我送到教廷，但对于他们的记忆，在这么多年我的成长中也在慢慢变淡着。过去，我总是很想他们，怀念着他们身上的味道，或者是生活过的一切痕迹。但是现在……”
　　他摇了摇头。
　　“现在，不仅是因为他们不在了，更多的，是我意识到了我的改变——我的确是洛克，但却不一定是洛克·菲力，我的人生并不属于他们，但无疑，“菲力”这个头衔带给了我更多存在的意义。”
　　“至于悲伤……”他叹了口气，“比起悲伤这种情绪，更多的，我还是那种迷茫吧。”
　　“对于未来的迷茫，对于我自己从何而来的迷茫，这样的感情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能覆盖和冲淡那种强烈的悲伤感。”
　　杰森点了点头，他能理解洛克这种感受——就像是过去他曾经历过的一样。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告诉洛克一些自己的事情。
　　“洛克，”他轻轻叫着对方的名字，“其实今天不只是你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
　　？洛克惊讶的转过身子看向杰森。
　　月光静静地投映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古希腊时代忧郁的雕塑少年。
　　像是感觉到了洛克惊讶的目光，杰森的眼角不自觉地抖了抖。
　　“很久以前，我曾经有一个很爱的人。”他缓缓地说道。
　　“我是为她改的生日。”他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不轻不淡的说出这句话。
　　洛克不免有些唏嘘。
　　好运的姑娘！他感叹着。
　　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她显然获得了杰森的芳心——而且还是死心塌地的那种。杰森可不是那种花心的人！他有明显的感觉。他的伙伴是那么的可靠，看看，他甚至为了自己的爱人改了生日！
　　他的伙计也真是一个深情的情种。他感叹着。不免抬头看了看他的伙伴，意外的发现对方侧着脸，像是用幽幽的眼神看着他。
　　“我先前的生日是每年的十月八日。”他自顾自地说着。
　　“呃，呃，好的。”洛克不自觉地认为对方这是在像他暗示着不要忘了自己的生日，他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表达着自己的坚定。他是说，兄弟，我绝对会记得你的生日的。
　　这有点尴尬，也有点不对劲——这种气氛。这个念头清楚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也没什么办法，他必须度过这尴尬的一夜，和自己的伙伴挤在这窄小的床上。
　　不过幸运的是，一阵沉默之后，杰森的呼吸看起来真的变轻了——洛克安心的叹了口气，舒舒服服的挤了挤身子。
　　很快，困意上泛，他陷入了安静的睡眠。

　　杰森看着眼前昏睡的小家伙。
　　他觉得自己今晚有些过于激动了——这显然算不上正常，毕竟他从来不做这种刻意的寒暄和煽情。
　　但是洛克似乎对他而言不太一样。
　　是的，很不一样。
　　他叹了口气，用手指卷了卷对方棕色的翘起的发梢。
　　杰森，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奇怪的恋童癖——他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看着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孩子你居然还能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低下头，吻了吻对方的脸颊。
　　晚安，洛克。他默默的说道。
　　希望你能早点遇到我。他补充道。
　　我真的，很想念你……
　　思念像是疯狂生长的海藻，浮动在这只老海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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