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

作者:刀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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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变


      “太原王。”
      有一老臣,颤颤巍巍,从官员中走了出来:“太后和伪帝即便论罪,也该同陛下商榷,由宗正寺处置,怎能由太原王一个人说了算。如此不合礼法。”
      贺兰逢春眉毛一挑,冷峻道:“这位大人姓甚名谁?居何职?”
      老臣步履蹒跚,说话声音也十分苍老:“臣封回,官为三品右光禄大夫。”

      贺兰逢春好奇道:“你就是那个人称封叔念的封回?渤海封氏?听说你胆子很大嘛,很敢说话。不但顶撞过太后,连皇帝也都怕你?”
      “太原王说错了。臣子为君主进言,是臣职,不是顶撞。”

      贺兰逢春道:“你这老头,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不多想想怎么替自己备棺材,却来掺和朝廷的事。我看你年纪也大了,我赐你告老还乡吧。”

      “臣尽心王事。官位,是陛下所授,没有陛下的旨意,臣怎敢告老还乡。方才听太原王所言,似是正直忠臣之语,然行事逾举失常,可见是诈伪之术。臣既是朝廷之臣,朝廷的事自当进言,这是臣之本分,何来掺和之说。臣请将太后和伪帝交由宗正寺,另行处置,以全国体。”

      贺兰逢春面色严肃:“你不怕我杀了你?”
      封回道:“臣今年,已经七十有七了,黄土已经堆到了脖子。太原王杀不杀臣,又有何差别。臣年老了,精力衰竭,本已经不愿做官,是陛下再三写信,以肺腑良言相劝。臣感念陛下圣德,才不辞衰老,忝颜应诏。太原王既为人臣,当守臣子本分。”

      贺兰逢春笑了一声,拿马鞭子指着他:“你这老东西,倚老卖老,想拿陛下来压我。我却不吃这套。”
      “来人。”
      “把他给我砍了。”
      “他既说黄土已经堆到脖子,那我就帮把手,替他埋了吧。”

      “贺兰逢春!你敢!”
      “这又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贺兰逢春冷眼一瞧,却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子,长得倒玉树临风。跟云郁一个德行。
      “你不是他儿子吧?”

      云郁这个德行,贺兰逢春还就是喜欢。天潢贵胄,骄矜的也好看,骂他两句,贺兰逢春气怒一阵,一会也想通了,转眼又笑眯眯。被皇帝陛下骂,被美人儿骂,那就骂了。
      然旁人这个德行贺兰逢春就不喜欢了。

      “朝廷议事,跟是不是儿子有什么关系。”
      这小白脸子发怒的模样,跟云郁简直神像:“太原王如此跋扈。不经陛下同意,就敢滥杀大臣。太原王这是要学董卓?”
      贺兰逢春听到董卓二字,就大不爽,脸一冷:“你叫什么名字?”
      “王遵业。”
      “原来是太原王氏的公子。世家贵族,名满天下的大文学家。我若是没猜错,你旁边那位,就是王延业了?”
      贺兰逢春遥指了他旁边那个相貌有几分相似的青年。

      王延业被他一指,也站出来,举起大袖,恭了一恭:“太原王,兄长性子急躁,失礼处还请太原王见谅。只是这位封公,是国之重臣,又是三朝元老。陛下难得才请回朝中,要任他为丞相的。太原王不能杀他。”

      贺兰逢春道:“大文学家?你不去写你的诗,却在这里议政。”
      “为人做事,各有所擅长。我听说文人最好不要参与政治,这样有损灵性。”

      “太原王既然懂文学,那我便请教太原王:‘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瑕给。今四郊多垒,宜思自效,而虚谈废务,浮文妨要,恐非当今所宜。’这句话是哪位先贤说的?”
      贺兰逢春懵了一圈:“我哪晓得谁说这话。想必不是孟子就是孔子说的。”
      “太原王说错了。”
      “那是庄子?”贺兰逢春就知道这几人。
      “这是书圣王羲之的话。”
      王延业道:“王羲之心怀社稷,关心政事,可有损了他书法文章的灵性?”

      贺兰逢春翻脸如翻书,前一刻还笑,下一刻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个王遵业王延业也拿下,连封回一同斩首!”
      王遵业气的已经不用敬语了,直呼其名道:“贺兰逢春!陛下都没有来,你在这里一人乾坤独断,要杀要剐,是何居心?今日群臣是来随陛下祭天,不是来听你发威的!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我正是奉陛下之命来治你等的罪。”

      “胡说八道!”
      王遵业说:“陛下的为人,没有谁比我更了解。陛下怎么会授意你在祭天的大典上大放厥词。你是存心要谋反。”

      贺兰逢春大怒:“先杀这个王遵业!”
      “贺兰逢春!”
      “我跟陛下是至交。陛下管我母亲叫姨母。你敢杀了我!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
      贺兰逢春道:“我是军人,我只知军法。”

      贺兰逢春素来做事狠辣,手下的将士但有忤逆,便是斩首。心情一不好,就是一顿鞭子乱抽,他哪是受得气的人,见这几人当众骂他,顿时下令将其斩首。可怜封回这七十多的老头子,还有王遵业兄弟这对芝兰玉树般的青年才俊,只骂了几声,手起刀落,瞬间就呜呼哀哉了。
      那玉似的脖颈,到底是扛不住钢刀。
      人头滚落。

      贺兰逢春打量着众臣:“还有谁敢说话?我送他去和刚才这三位作伴。”

      朝野万马齐喑。
      一时间,只能听见不远处黄河的水涛声。

      太后见封回、王氏兄弟已死,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不得保全了,冷笑一声,面如死灰道:“天下只有封叔念一个忠臣,而今都尽了。”
      “罢也。”
      她长叹一口气。
      “诸公无耻之尤,我孙氏弗如远甚。我先行一步,我在地下等着你们。”

      贺兰逢春再次下令,将太后和云钊双双投入黄河。孙氏大骂,云钊大哭,很快都卷入了滚滚洪流之中。哭声喊声一并淹没。
      接着,杀张俨、许纥。

      形势已经有些失控了,贺兰逢春登上祭台,道:“太后方才说,朝廷大事,皆坏在尔等手里,尔等承认与否?”
      众臣一片跪下。

      贺兰逢春厉声斥责道:“尔等位列公卿,食万民之膏禄,受天子之封赏,却不知体恤国情,匡扶社稷,只为谋一己之私利。天下丧乱,先帝暴崩,都是因为你们贪婪暴虐,不能辅弼所至。在列诸公,个个该杀!”

      众臣听了这话,一窝蜂似的全吓炸了,纷纷磕头乞命,大声求饶。却哪里还来得及?只见贺兰逢春脸色顿变,忽然一声令下,两支羯人骑兵突然从左右包抄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贺兰逢春道:“你们若是像王遵业和封回那样,虽死,我也还敬你们有骨气。而今么,不过是一群无能的臭虫罢了。太后既说了要等诸公,我便送诸位下去和她相见。”

      这些朝臣,都是跟随云郁来祭天的,手无寸铁,哪里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眨眼之间,贺兰逢春的骑兵已经冲进群臣中,一刀下去,率先砍死了司空云钦。然后其他人也加入进来,开始不分姓名,纵马乱踏,照着在场的官员一个一个砍杀。
      高阳王云雍,东平王云略、广陵王云悌等率先遇难。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的,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身首异处。一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求情,但是没人理会,有人逃跑,只跑了数步,便被场外的士兵砍杀。有人原地不动被乱刀砍死。鲜血溅起,尸体倒地,很快又被马蹄踏碎。满朝衣冠,顿化作鲜血涂地。百年风流,尽流入黄河。

      这是一场屠杀。
      不论善恶,不分好坏。被杀的人无力反抗,贺兰逢春占据了全部优势。他的士兵们在场中纵马驰骋,像在训练场上砍木桩一样,将这些文武百官全部屠尽。很快,尸体就铺了一地,马蹄踏碎的尸首,连四肢面目也分不清,血如长河。污黑的血流到黄河中,将大片河水都染成了鲜红。指挥杀人的是贺兰逢春的几个亲信大将,包括韩烈。这个二十来岁,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青年,却绝不是什么善茬,此时化身成了夺命的阎王。

      只有一人幸免于难。
      是金紫光禄大夫,抚军将军云鸷。贺兰逢春数落朝臣的时候,唯他站了出来,朗声道:“我在朝中为官数十载,不该得的东西,一分未得。家居贫寒,衣无缯帛锦绣,住无豪宅奴仆。六镇叛乱我曾带兵出征,为朝廷立过功,太原王说的必不是我。”
      贺兰逢春佯怒,让人将他给捆起来,直到屠杀开始,才笑盈盈吩咐士兵将他放了。那云鸷吓的是魂飞魄散,捡得一条命,赶紧笑容满面地来到贺兰逢春身边投诚,二人一起站在高台上,观赏杀人的盛景。
      “这些人,以为凭他们,就能揣摩我的心思。简直愚蠢至极。”
      贺兰逢春笑道:“不论他们顺不顺从,今日都必死无疑。”

      “的确愚蠢。人若坏尚可救,唯蠢这个字,却是无药可救的。”云鸷面上笑呵呵的,实则心有余悸。
      哪能不悸?
      在场两千多文武,就他一人,刚刚逃过此劫,这会后背冷汗都下来了。

      “我若刚才不急中生智,站了出来,太原王是否连我一起杀了?”云鸷望着面前这群惨叫、哀嚎,被杀戮的同僚。这些人,有的是他亲戚,有的是他平日交好的。不过云鸷这人素来冷心冷肺,面上温厚老实,内心从不与人深交。惨归惨,倒也没什么悲痛。
      贺兰逢春笑呵呵:“你猜?”
      “太原王的心思,我可不敢妄猜。”
      贺兰逢春笑:“孔雀啊,你刚才不就猜中了吗?满朝文武,只有你一个人聪明,猜中我的心思。”
      云鸷字孔雀。

      云鸷道:“卑职惭愧,不甚惶恐之至。”

      贺兰逢春有些纳闷:“孔雀,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云鸷道:“我听说朝中有几个官员,太原王昨日给他们打了招呼,叮嘱他们,让他们今日告假,不要参与祭天。我心下纳闷。这几个人,我刚好认识,他们都和太原王有故交,是太原王在朝中仅有的朋友。”
      贺兰逢春呵呵笑:“孔雀果然是心细如发,这都能猜出来。”

      “那你为何还来,何不直接告假?”
      “我怎敢不来。”
      云鸷道:“毕竟不敢断定。”
      “都以为今日祭天,来的人才能保命,不来的会被秋后算账。谁能想到太原王能做出如此惊人之举。不说陛下,若不是方才亲历,我打死也不信。”
      贺兰逢春得意洋洋:“这叫声东击西,出其不意。”

      “杀鸡焉用牛刀。”云鸷淡淡说了句。
      “什么意思?”

      “杀这群人,还用得着孙子兵法吗?太原王昨日就能入城,要杀谁拿刀砍便是了。祭天之所杀人,确是不详。咱们魏人崇佛,这样做亵渎神灵。”
      贺兰逢春笑。

      云鸷笑道:“当初我受命去六镇平叛,在并州和太原王结识,共进过一杯水酒。岂料太原王不把我当朋友啊。这种大事,竟然不知会我。”
      贺兰逢春笑道:“我知道你孔雀是聪明人。你现在不是平安无事么?”

      云鸷道:“太原王是觉得我姓云吧?以为我跟宗室,跟陛下是一条心。”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云鸷坦然道:“如果姓云便跟陛下齐心,那上党王云天赐岂不是也跟陛下齐心?那太原王可得要小心他了。他可是太原王的义兄。”
      贺兰逢春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半晌后,哈哈大笑,开怀不已:“孔雀啊孔雀,世人都小瞧了你。”
      “世人小瞧我,正如世人小瞧太原王。”
      云鸷丝毫不谦虚。

      韩烈这些人,全都是些常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亡命之徒,杀人对他们而言,就像杀鸡一样,丝毫不当回事。何况这韩烈,本就是靠反魏造反起家的出身,原是起义军里的,对这些洛阳王公绝无好感。韩烈命人把守祭坛外围,免得任何人逃脱,同时让所有将士举旗大喊“云氏既灭,贺兰氏兴”的口号。一时间呼声成阵。

      云郁在行宫中,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直听到外面喧嚷,派了好几拨宦官出去看,都是有去无回。

      云祁也顾不得和云郁争执了,亲自出帐去看。片刻,他脸色惨白地回来:“陛下,出大事情了。”
      云郁道:“出什么事了?”
      云祁面色诡异地看着他:“陛下早就知道?”
      “我知道什么?”云郁感觉他眼神怪怪的。
      云祁道:“贺兰逢春杀人了。”

      不是一两个人,是很多人。好像有成千上万人在呐喊,声音杂七杂八的,惨叫声、呼喝声,还有刀剑、马蹄声。
      这哪里是杀人,这分明是在打仗。

      云祁和云岫脸色都不好了,看云郁。云郁看见他们怀疑的神色,心里又急又怒:“你们是觉得我疯了,在祭天的时候杀人?贺兰逢春没有同我商量!”
      他快步往帐外走:“朕要去瞧瞧。”
      云祁拦住他:“陛下不能去!”

      “贺兰逢春已经疯了!”云郁急的两眼发红,俊雅的面容,陡然狰狞起来。
      “他要杀我,躲在这就逃得过了吗!”
      “朕要去阻止他。”

      他脚步飞快地出帐,云祁云岫赶紧跟上。一出来,才听到外面杀声震天,惨叫声不绝。三人面如死灰,一时竟住了脚。放眼望去,帐外都是贺兰逢春的羯胡兵。云郁刚要叫人询问情况,前方突然来了一队人。

      是贺兰逢春亲信的手下。
      为首的那两个形貌怪异,身材高大的壮汉,宛如夜叉鬼一般,分别是并州人郭罗刹和高车人叱列杀。

      郭罗刹和叱列杀,气势汹汹提着刀,云郁见势不妙,大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贺兰逢春呢?”
      没人回答。
      只听到士兵们高呼:“护驾!保护陛下!”
      两个夜叉鬼走上来。不由分说抽出刀,一刀捅向云祁。白刃入腹,瞬间红刀子出来。

      变故发生了太快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云郁吃惊地扭过头,眼前一片血光飙过,云祁口吐鲜血,他捂着腹部,身子摇摇晃晃,猛一下摔倒在地。云郁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他不是中了刀,而是被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去搀扶,却看到云祁肚子破了个洞,肠子流了出来。
      他一摸,摸到一手血,瞬间整个人都颤栗起来了。他想喊,张嘴,却喊不出声。孤独的时候,只有云岫陪伴他。他恐惧,他扭头去看云岫。他看到云岫满脸焦急,朝他扑过来,嘴唇动着,好像在说什么。然而两个羯胡兵在他身后,其中一人举刀,将刀刃从他后背刺了进去。云岫扑倒在地,脸埋在灰尘里。那几个羯胡士兵上前,拿刀对着他身上乱砍。
      “住手!住手!”
      云郁两眼血红,冲上去:“立刻给朕住手!”

      太原王低估了这个年轻皇帝。他看起来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其实是习过武的,而且颇有一点力气。他不知道从谁的手中夺过了一把刀,浑身血淋淋挡在云祁和云岫身前:“朕是皇帝!”
      “你们要造反吗!”
      他嗓音嘶哑:“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太原王说,无上王和始平王谋反,让我等杀了他们。”
      “谁敢!”

      他满脸溅的都是血,神情如恶鬼一般,此时再无半点优雅端庄了:“朕没下旨,你们谁敢杀人!要杀人,先杀了朕!”
      贺兰逢春并未下令杀云郁,所以士兵们有些畏惧了。
      “离朕五尺之外。”
      云郁持着刀,环视一圈,指着众人:“谁敢靠近,立刻赐死,朕亲自动手。朕会拟旨,有犯上作乱者,父母妻儿,株连九族,朕一言九鼎。除非你敢弑君,否则,听朕的命令。”

      羯胡兵见他杀气腾腾的,纷纷畏惧退开。有人赶紧请示贺兰逢春去了。
      云祁伤势过重,被开膛破肚,胸口也着了一刀,身下一滩血,已经咽气了。云岫还在挣扎着,手微微动了一下。云郁将他翻身抱起来,云岫鼻腔和嘴里都是血,他知道已经没救了。
      眼泪自眼眶涌出,扑簌落入了尘土中。

      云岫感觉不到疼,只是眼前发黑,头脑一阵一阵的眩晕,意识好像烟雾一般,被风吹的飘飘荡荡,随时要消散。耳朵却异常清晰了。他隐约听到远处的杀戮声:“陛下,那边好热闹啊。”
      他的嗓子被血堵塞了,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陛下……你听他们在喊什么。”
      云郁凝神细听,那杀戮声中夹杂着将士们振奋人心的高呼:“云氏既灭,贺兰氏兴。”云岫听懂了,心中悲凉,道:“阿兄,咱们都是亡国之人了。”
      这一声叹息,无尽悲凉。
      “我……大哥……我们跟父亲一样……不得善终了……以后的路没人陪你……”
      “别说了。”
      云郁泪如雨下:“我错了,是我的错。”

      他手紧紧握着云郁的手:“但你别怕、别怕。阿兄,不要怕他……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别灰心。你是皇、皇帝……他们不敢杀你。你一定要忍。你要活着,活着才能够报仇……他心狠,你要比他更心狠。他虚伪,你要比他更虚伪。咱们云家的男儿,是烈马,是草原上的雄鹰,从来没有服过输的,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像个英雄。我……我是做不成英雄了,你要做个像样的皇帝。”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一件小配饰,是块兽骨,雕刻成了猎鹰的图案。
      “咱们爹娘都死的早……我和大哥也死了,而今只剩你了。你不要害怕,帝王本就是孤独的。而今没有人再掣你的肘。这个猎鹰给你,当我陪着你。这样一个人到哪都不怕了。”
      云郁接过他手中的兽骨,垂泣不出声。

      贺兰逢春听说无上王、始平王还没杀死,大骂道:“一群饭桶!没用的东西!连几个书生都对付不了。赶紧去,把那二人杀了,他们的头提不回来,就把自己自己的头提回来。”
      “那、那陛下要怎么办?陛下也杀了?”
      贺兰逢春骂道:“谁说让你杀陛下了!你们这么多人制服不了他?把他带走,先看押在行帐中。”

      郭罗刹身高九尺,直接一弯腰将云郁抱起,扛在肩上带走。云郁破口大骂道:“放朕下来!放朕下来!贺兰逢春呢,让他来见我!这个疯子,朕要亲手杀了他!朕要亲手剥了他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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