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动漫]直女该如何在耽美文生存》

　　瑾瑜，瑾瑜，乃玉之美名。

　　玉之石，可天长地久。

　　然一只鸟可以活多久？

　　白瑾瑜不知道，他只知为他取名的人，在桃花灼灼的年华中逝世了。

　　当他还是幼鸟之时，是柳伊人陪着他长大。一点一滴，精心饲育，费尽心机。他以为，他的余生将会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在她温柔诱哄他吃食的时候，他日日能瞧见她稚嫩明媚的笑容。

　　在她发现他谨而慎之凑近她时，她会开心的多吃了碗饭。

　　在她注意到他睡不安稳之际，她能用自己不熟悉的女红亲手熬夜，用厚厚的棉絮为他做了窝，虽然等他长大后再也无法用了。

　　春去秋来，他的羽翼日渐丰满，纯白的铺满了一身，宛如雪衣，她会激动又小心翼翼的轻抚着他，开心的眉飞色舞。

　　她喜欢听戏，经常带着他去桃花源居听戏曲，看生旦净末丑。那时她会满心满眼跟着台上花旦的唱腔一起打拍子，但却不会忘记碾碎花生喂他。

　　她初次听见他的鸣啼，能激动一整天都眉开眼笑。

　　她会对着他絮絮叨叨的抱怨家中琐碎之事，但却满脸幸福。

　　多少个日月，他望着她开始脱变成青葱少女。

　　多少个雨夜，她会耐心的与他说话唱戏。

　　在柳伊人的生活中，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并非无可比拟。

　　在白瑾瑜的生命中，她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必不可少。

　　白瑾瑜知道，至始至终，她和他，是不同的，无论身份，还是感情，甚至是生命。

　　都是不对等的。

　　他每天最高兴的时候，是她支着下巴，坐在桌边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听他唱歌，因为这个时候。

　　她的眼里只有他。

　　直到她到了及笄之年，一切都变了。

　　在她的世界里，越来越多的时间都被一个人占据了，在他面前所说的心里话，也都换成了‘那个人’的事情。

　　他不解，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再来看他，为什么不再听他唱歌，哪怕他日日夜夜的鸣啼着，唱了一首又一首，然而雀莺园的门前，仍然看不到熟悉的身影。

　　他咬坏了她为他精心打造的笼子，飞出了雀莺园，他想找她。

　　但是。

　　他快死了。

　　还没来得及飞上枝头，被一颗弹珠打落在地，像只割断了线的风筝，破碎的摔在地上，他听着周围人类孩童哄笑的声音，只能抽搐哀鸣着。

　　接着，他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毫无感情。

　　“居然是只快成精的百灵鸟。”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看到救他的人全身包裹真一层黑纱，面容看不清楚，只是那双眼睛，是一对紫眸。

　　曾经停留在崔莺园的其他鸟族对他说过，魔族的眼睛，就是紫眸，逆天改命，以血为媒，以魂为祭。

　　那人看不出男女，可却很瘦，像具骷髅架子，冷冰冰的告诉他有一个方法，可以快速提升妖力，化为人形。

　　他按照这人给的方法，修炼了七年，风雨无阻没有停息。

　　然后。

　　他成为了白瑾瑜。

　　拥有人身的白瑾瑜。

　　他欣喜若狂的想去找她，在去的路中，他看到一只羽状的玉簪，和他的原型一样，他知道在人类世界，这些事物是需要银两的。

　　他将自己长年累月积攒的羽绒拿去换钱买了玉簪，他在府外等足了三天三夜后才终于看到了她。

　　她的样子似乎变了，但又感觉没变，他看着她和身边的人温柔说笑，眉目沉静，那是他从来没有见到的一面。

　　后来，他找了个机会来到她面前，对着她唱那曲蒹葭，然后期待的看着她，结果换来一句疏离的训斥。

　　“公子，妾身已有夫君，还望公子慎言。”

　　他因为接近不得，只能化为女子身，改了容貌，来到她身边，以姐妹名义，日日相伴，那段日子让他仿佛回到了曾经。他想着只要能一直，一直在她身边，无论如何都可以，哪怕让他对厌恶之人巧言欢笑。

　　冯华，伊人的夫婿，在他因妖力弱化导致化为原形之时，知道了他的秘密，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别。

　　他以此威胁，希望留他在身边，他说他心悦于他，看到他就心生欢喜。

　　可什么是心悦？

　　最后，他知道了。

　　心悦……就是……疼。

　　当他知道伊人抱着坠胎的孩子，跳下荷塘时，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他看到她落了水被捞起，脸色惨白静静的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对他横眉冷对，也不再嘲讽于他，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整个荒芜一片。

　　在她的头上，他看到了曾经被她摔在地上恩断义绝的玉簪，不知何时已经被镶嵌在一起，再次戴在了她的发间，安静的盘旋着。

　　泪水大片大片的滴落下来，他跪在地上抱着她，浑身颤抖，他不懂她为什么死了，明明之前还好好地和他说着话。

　　她说，瑾瑜二字，让她想起了以前养的百灵鸟，羽翼雪白，娇小可人，燕语莺声，每天都会给她唱歌。

　　但是，此刻她却死了。

　　那他还活着做什么？

　　他全部的意义在于她。

　　他突然想起那个黑衣人，没日没夜疯狂的寻找着，在她头七的时候，那人出现了。

　　他说，只要辅以精血七七四十九天，以凝阳阵炼化聚阴镇的阴气，化阴为阳，在玄正二十年戌日，自有人会将阴魂聚齐，届时他就可再见执念之人，复活往生。

　　如若成功，以魂为祭，不得轮回。

　　如若失败，万劫不复，神形俱灭。

　　那人告诉他如何摆凝阳阵，如何聚阴气，甚至杀了岐山温氏赶来除祟的子弟，伪装成鬼婴索魂惊退了他们。

　　他夜夜在崔莺园唱着戏曲，一遍又一遍，学着她最喜欢的桃花源居花旦郎，唱腔委婉悠扬，荡气回肠的唱着‘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他知道，聚阴镇的阴气越浓，化实的可能性越大，无论她能不能听到，他都想将心意告诉她。

　　他心悦于她。

　　哪怕她不爱他。

　　………………

　　柳伊人平静的听着，就像过往一样，他唱着曲，她看着她。

　　她望着这张脸，熟悉又陌生。每当夜半，他就会恢复容貌，在崔莺园，对着她院落的方向，又哭又笑，重复的唱戏。

　　而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从来没有现身过。

　　一声声，幽怨哀殇。

　　一曲曲，缠绵悱恻。

　　在柳伊人一生中，都是他守在她身边，无论是百灵鸟，而是白瑾瑜。

　　是他让她原本以为幸福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在她以为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却用事实残忍的告诉自己，所谓的如意郎君不过虚伪自私，无情又痴情。

　　对她，无情。

　　对他，痴情。

　　柳伊人知道他想要救她，想要她重活于世，想要再次见到她。

　　她看着白瑾瑜义无反顾的一次次放血，瞧着他心怀憎恨却不得不伪善的对着冯华，只因为他是阵心。

　　她知道由于精血丢失，他已经在白天维持不住原形，只能避而不见任何人，甚至怕见阳光。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愿见他。

　　他为她做的一切，她一直看在眼里，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见他。

　　她知道，如果成功，他将沾满鲜血，背负罪孽，不得轮回。

　　一曲宛转悠扬的曲调，随着时间的漫长，逐渐声嘶力竭。白瑾瑜望着柳伊人，见她目光冷淡，声音慢慢的如鲠在喉，泣不成声。

　　他轻轻的对着她说。

　　你说过，只要我唱歌，你就会永远陪着我，喜欢我。

　　你骗我。

　　“瑾瑜，你的声音真好听，如果你能永远对我唱歌该多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喜欢你的。”

　　那是他初次在她面前鸣啼戏曲的音调，她欣喜若狂的将他捧在掌心，满脸认真的承诺。

　　柳伊人并未作答，她只是来到蓝忘机身前，叩拜恳求，“请道长为我儿琳琅送入轮回，妾身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柳伊人怀中的鬼婴剧烈挣扎起来，因着吸收了大量的阴气，虽外貌还是鬼婴的模样，但意识已与五六岁的稚童无异。

　　“不可。”卫云蘅单手将全身僵硬的鬼婴提拎起来抱在怀里，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子，转头对着柳伊人解释，“它身上的阴气有岐山温家的，送入轮回若遇到阴差只会遭殃。”

　　卫云蘅知道，岐山温家死的几个弟子并不是鬼婴造成的，但是那几个弟子的阴气却加注在了鬼婴身上，他们本就是修道之人，故而死后转化的阴气更是惊人。

　　若一个鬼的自身阴气超过本该拥有的，要么是做了残害他人之事吸收阴气，要么是天生地养的怨灵，这小鬼不是后者，那在阴差看来自是前者。

　　“你也无需担心，聚阴镇已毁，阴气自然会散，待三四年，它就可以投胎轮回了。”卫云蘅安慰她道。

　　随后，她上前查看冯华的情况，发现他是因为一下子丢了大量阳气，以至于昏迷罢了。

　　白瑾瑜打算以他做阵心，居然没要了他的性命，真是稀奇。

　　不过在白瑾瑜身上也好，或是柳伊人和鬼婴也罢，她都没有感觉到对方有人命的存在，那温家那些弟子到底如何身死的？

　　卫云蘅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眼下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卫云蘅不知道柳伊人心里有没有白瑾瑜，但是对于白瑾瑜来说，柳伊人就是他的全部，为此，他甘愿付出一切。

　　她思忖着，难道妖精都是那么痴情的？她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人甘愿为其他人放弃一切？难道对方真的重要到胜过自己？

　　想着，她眼神诡异的看向了蓝忘机。她实在难以想象他将来是不是会为了魏无羡做什么事情……

　　呃，想不出来。

　　突然有点后悔没有将书看完，起码先翻个结局也好啊。这两人该不会是BE吧？？

　　这样一想，卫云蘅突然傻住，心绪也有些起伏不定。以蓝忘机克己守礼的性格，一看就是魏无羡倒追啊。

　　可是……蓝湛这个小古板会同意做出罔顾人伦的事情？？

　　紧接着，卫云蘅看到地上的冯华，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只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精力去脑补。

　　她都快忘了，这是一个耽美的世界。

　　一切皆有可能！

　　蓝忘机冷静的感觉到卫云蘅目光如炬的视线盯着自己，一会儿匪夷所思，一会儿诡异莫名，他视若无睹，只当不知。

　　最后，就察觉她小心翼翼的凑过来，眼神好奇的低声询问。

　　“蓝湛，你觉得断袖怎么样啊？”

　　啪的一声，蓝忘机觉得自己脑中的冷静瞬间荡然无存，他缓缓的转过身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蓝……唔唔？？……唔唔唔！！！”咦？！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

　　故事的结局，最后变得破朔迷离。

　　清醒之后的冯华知道白瑾瑜不在了，仿佛意料之内，他将冯府的仆人都遣散出去，然后枯坐在翠居园一整夜，第二天消失无踪了，谁也没找到。

　　有怀念柳家的百姓前来供奉，却被惊吓而回，原道是在烧纸钱的时候，感觉听到了许多鬼言鬼语。

　　众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整个倘大的府邸，不过几年就凋敝残垣，满目苍夷。

　　某一年，冯府残破老旧的庭院一隅，风中传来了隐约的话语。

　　“娘，为什么百灵鸟不能唱歌了啊？”

　　“他唱累了，所以让他歇歇。”

　　“哦。”

　　一眼万年，他与她相识十七载，想了她七年，守了她十年。

　　一只鸟能有多少个十七年？

　　她不知道。

　　冯华告诉她白瑾瑜真实身份的时候，她不相信。可在看到他清凉透净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时，她心猛地下沉。

　　她自尽一半是绝望，一半是自责。她后悔自己把他逼到这步境地，她也恨他把她推向深渊。

　　柳伊人看着琳琅进入轮回，她回到了冯府。

　　现在的她魂魄虚弱，在她怀里有一只同样是魂魄状态的百灵鸟，他轻轻的蹭着她，张开喙，却发不出声音。

　　“瑾瑜，你陪了我那么久，现在该轮到我陪你了。”柳伊人靠在一颗树旁，她温柔抚摸着他，整个魂魄越发浅淡。

　　她想起了他曾经来到她的面前，鼓起勇气对着她唱起了蒹葭。

　　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她阖眸注视着旭日初露，温暖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的耳边仿佛又一次听到熟悉的鸣啼，娇翠嫩软，轻幽韵雅，她不由跟着那曲调心意相通的轻哼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当朝阳整个占据天空之时，树下再无任何身影。

　　有的只是一根碎裂过的羽状玉簪和一根纯白的羽翼，慢慢的随风而逝。

　　……………………

　　许久以后，卫云蘅才明白，为何柳伊人宁愿放弃轮回，以一半残魂救白瑾瑜，哪怕最后两人的结局都是神魂俱灭。

　　她当时说。

　　我与他，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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