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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家里的外人一下子走得一干二净,叶炜在家里宅了不到半天,又有些坐不住。
他是一个不习惯闲下来的人,现代有手机玩,现在没有手机了,就得给自己找各种事做。
于是百无聊赖地在家里呆了几日,他终于闲不住,又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临走前,琦菲抱住他的小腿,软软地撒娇:“爹爹,早些回来啊!琦菲和娘亲会想你哒~”
柳夕一边晒衣服一边笑了,“什么都要带上我,你哪里是想你爹爹啊,是想你爹爹带回来的糖葫芦吧。”
叶炜乐呵呵地打圆场:“小孩子嘛!”
“我走了啊!”
柳夕笑着点点头,“去吧。”
等叶炜走远了,她抖抖手上衣裳,挂到旁边的绳上。
小勺刚洗了碗出来,见状就赶紧赶过来。“夫人,我来吧。”
柳夕不赞同地摇摇头,“你坐着歇会吧,我马上就要晾完了。帮我看着点琦菲就行了,别让她乱跑。”
小勺有些过意不去,可拗不过柳夕固执,只好点了点头。
“夫人放心吧。”
说完就陪着琦菲玩去了。
县里也不是每次都有事的,不过叶炜偶尔帮帮忙赚赚外快,没事就在茶馆喝喝茶,听听小道消息,倒也快活。
不过这一日,他听到了自己不想听的消息。
“诶,你们听说过了吗?有几个霸刀山庄的弟子被发现暴尸荒野!”
叶炜手蓦地一颤,他想要喝茶的举动被打断,干脆放下杯子凝神听他们几个讲话。
“听说了,听闻还是中毒身亡?”
“对呀,你说,之前不是传唐门被杀了一个重要弟子吗?会不会是唐门的报复?”
“嘘,唐门的事,你可别乱说。”
“唉,这两大势力不会……”一个人顾虑地摸了摸自己的剑,“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们这些小喽啰能做什么?也就看看热闹了。真到了那时候,各自跑路,小命要紧咯。”
叶炜站起身,心乱如麻地往外走。这究竟是谁的手笔?他深怕是唐无乐,又觉得如果是他,不该会这样主动给唐门招惹是非。
江湖的水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混了。他身处其中,哪怕自认为周遭干净,也慢慢看不清这一滩浑水。只希望,千万不要被他的蝴蝶翅膀给扇出大毛病来才好。
走了一截路,心中越发慌乱,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嗓子眼,落回去时又重若千斤。
叶炜忧心忡忡地回了家,隔大老远,就发现自家的院门大开,而外面围了一圈人。
出事了!
叶炜神色一凛,瞬间从原地跑到李大娘的身边:“大娘,我家里怎么了?”
周围人本来还在絮絮私语,这下倒是静了下来,神色各异地看着叶炜。
李大娘神情有些为难,朝院子里看了眼,才咬牙道:“小勺被杀了,琦菲也没了踪影。”
叶炜脑子一白,傻乎乎地看着她。
难怪这里围了这么多人,他慌乱地朝屋里看去,地上平躺着一个小女孩,身上全是刺眼的血迹。地上也有一大堆血,躺在血色中央的女孩像是一朵艳丽的牡丹,颤颤巍巍开尽了人生所有芳华。
叶炜心痛地闭上眼睛,那件枣红色衣裳,是小勺今天穿的那身。他出门时,还夸了一声看着就喜庆呢。
怎么会……怎么会……
平常常帮他们忙的刘婶扑在小勺身上崩溃地嘶吼,她是那样的伤心欲绝,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叶炜艰难问:“我娘子呢?”
李大娘叹了口气,“我也不知,只听说有人瞧见她追着一个黑衣人去了,也不知道追到凶手没有。”
叶炜有心再问,可院子里的刘婶哭得伤心欲绝,脑海里小勺乖巧的样子也和地上那个满脸苍白闭着眼睛睡觉的人重叠在了一起。叶炜喉咙有些发苦,可他还是打起精神走了过去。
“刘婶,你……你先起来,我看看小勺。”叶炜小声劝道,他其实更想劝劝对方不要那么难过,那一声声哭喊,每一句都哭到了他心窝子上。可他又怎么能说出那些话呢?
刘婶终于直起身,她满脸泪痕,看向叶炜的眼神甚至还有几分恨意。叶炜不敢细究,低下头仔细检查小勺的死因。
初步看感觉是被一掌震碎心脉而死,但手上青黑的指甲盖看起来又像是中毒。叶炜手有些发抖,他不想一天怀疑一个人两次。
“看出来了吗?我女儿就这么死了,她今天早上还跟我说,让我不要太累,留些活等她回来干。”刘婶说着说着又有些失声,她用手捂住嘴,哭声不大,可就是那夹带着哽咽的哭声才让人闻不忍闻。
“我想她一天也挺累,我就把活都干完了,然后我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她回来。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叶炜捏紧了手,安静听对方说话。
“她早上还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一天不到,就躺到这里不起来了呢?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啊!”
刘婶越哭反而越平静,“我们孤儿寡母的,素来相依为命,如今我儿没了……我活着走什么意思呢?我干脆去了得了!”
叶炜神色一变,赶紧把她拿在手中的簪子抢回来,“刘婶,冷静啊!”
一直在观望的父老乡亲也赶紧过来,李大娘和两边关系都不错,此时忍不住劝道:“妹子啊,你冷静冷静,小叶也不容易,他也不想看着小勺这样,我们在场的都不想看到。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啊……”
“琦菲这孩子也不见了,小叶一家乱的不成样子,你也体谅体谅他,他真的不容易。”
刘婶一把甩开李大娘的手,手指指着叶炜,脸上发狠。
“我体谅他?谁来体谅我?我女儿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刘婶说着大笑起来,眼泪却肆意地顺着脸颊往下淌,“好端端一个人……”
她哽咽地重复道:“好端端一个人,没了!”
“说没……就没了……”
“你吵闹下去也解决不了事情啊,这事已经发生了!”李大娘努力拉住她,“小勺还躺在这里,地上不舒服,我们让她舒服点吧!”
“我……我……”刘婶一把倒在李大娘身上,眼泪浸湿衣裳,“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的儿啊!”
李大娘无奈地拍着她的背,悄悄和叶炜使眼色。叶炜赶紧起来,拜托了几个婶子把小勺送回家里,刘婶也被拉走了,人慢慢散去,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经历这么一番折腾他也有些狼狈,他随意洗了把脸,拿着自己这些日子赚的所有钱去找了村长。
“这些……是我们唯一能表的心意了,我知道,这些都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小勺,可是……”叶炜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想到刘婶心性大变的样子,叶炜心里也开始难受。
村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快去找琦菲吧,刘娘子那边,我们帮你安抚。”
“多谢村长!”叶炜真诚地道,他把钱袋放下,脚步沉重地出了村长家。
该去哪里找琦菲呢?天地之大,竟让他无一丝思路可寻。
他还是回了院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既然对方做了,就一定能留下蛛丝马迹。
叶炜到屋里看了看,尤其是唐无乐呆过的房间,里面摆设如故,简简单单,一如在这里养伤时的那个人。他心塞地关上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到底是谁做的他还是搞不清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可他不敢也不愿相信会是他。农夫与蛇的故事并不好笑,真发生了只有满满的可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选择把琦菲带走,说明琦菲在他心里还有价值,这样的话,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院子里打斗的痕迹还在,叶炜站在门口,细心地分析当初的局势。从脚印来看,凶手似乎是从墙头翻进来,然后他和院子里的柳夕打斗起来。屋里还有些暗器,到处散落着,看得出来他们经历了一番搏斗。有一处地上有小小一片空白,应该是柳夕小心护着那一块。
柳夕武功不差,护着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但两个人的话就有些捉襟见肘。如果她觉得吃力,打算让她们躲起来,却没想到凶手的目标原来是孩子。黑衣人拿毒镖朝琦菲射去,柳夕慌乱去挡,小勺就在这时暴露在黑衣人的眼皮子底下。
然后……叶炜闭了闭眼,不敢细思下去,照他这么想,也太过残忍了。
叶炜一直等到了月上三竿,繁星漫天,才等来了柳夕。对方一身露气,瞧见叶炜时嘴角扯了扯,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叶炜也不知该如何说话,往日融洽的氛围消失殆尽。
最终,他只能哑着嗓子劝道:“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柳夕讽刺地笑了笑:“我喝不下。”
叶炜:“我知道。”
柳夕看向他:“你就在这里等着?”
叶炜迟疑了一会,慢慢点了下头。
柳夕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一直追着,可是对方太狡猾,很明显早有打算。我中了埋伏,跟丢了。”
“埋伏?你没受伤吧?”
柳夕埋头,地上的那滩血迹落入眼中,黑色的斑迹在夜里也格外醒目,一瞬间就从地上蔓延到眼里。小勺、琦菲……
两个女孩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看不见,听不见。可是没了这些伤痛,她的心连跳都不会跳了,让她感觉,她已经死去,和她心中重视的珍宝一起,留下的只是行尸走肉。
她挣扎地放下手,“这不重要,我很担心琦菲。他那么狠心,我不知道他会对琦菲做什么。”
叶炜想到琦菲也难受起来,可是柳夕浑身这么狼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们先看看伤……”
柳夕猛地打开他的手,“我都说了这不重要!”
她站起来,院子里没有灯,黑暗无光。可叶炜还是看清了她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痛苦无助,又隐含着一丝崩溃和疯狂。
叶炜暗暗心惊,他发现,自己比起担心琦菲,竟更担心柳夕。
“我只想快点找到琦菲,我是她母亲,她现在生死未卜,我感觉自己也跟着她去了一样。”柳夕语不达意,却句句钻心。“我找不到她了,我也就死了。我怎么能让她在一个陌生人手里,我不配当一个母亲……”
她摇摇头,眼中满是晶莹的泪光,“我不配……”
叶炜心疼地抱住她,“你不配,还有谁配?你听我说,你别着急。对方抓走琦菲,摆明了是别有用心。琦菲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
柳夕闻言一下子推开叶炜,“不一定,不一定……”
她拼命地摇头,“如果是他,如果是为了报复我们……”
她痛苦地抱住头,“我不敢想象,我真不敢想象琦菲在他手里得有多难过。”
叶炜手指冰凉,他哑着声音问:“你觉得那人是谁?”
柳夕恨声道:“还能是谁!你看这满地的暗器,除了唐门的人,还能有谁?”
“如果是唐门,应该不至于闹成这样,更何况,我们还救了唐门的人呢!唐门也有规矩,老弱妇孺不杀……”
“你怎么帮他说话?”柳夕不敢置信,“你不信?”
叶炜无奈,“不是,夕儿,你冷静一点。”
柳夕连连摇头道:“我冷静不下来!你不信,我就自己回霸刀,自己去找女儿!”
“呵,你不信,可他就是你救的人,你干的好事。”柳夕惨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可看着叶炜一瞬间惨白的脸色,她心里的郁气才能少些,人才能痛快些。
可说完后,心又开始钝痛起来,本就有伤口的地方,又被人重新插上一把刀,插得更深,更狠。
于是她在这个温馨的小家里也感到一丝惶恐,叶炜的脸开始扭曲变化,像是地狱中的恶鬼,远处似乎又有琦菲的呼唤,一声声唤到了她心里。
柳夕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浸湿脸庞。她可怜的女儿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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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叶炜:是被勒死还是被推倒呢?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