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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叶炜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如果这潦草到混成一团的墨点算字的话。
看起来像一个小孩的涂鸦，要不是对面那人看起来很严肃，他简直怀疑那人和他开了个玩笑。
这是对方的领头偷偷丢到他身上的，在他注意到对方，并和他对视的时候。
其实让他辗转不安的不是这个纸条，而是那个人的眼神。他好像又遇到了一个熟人，而他失望、伤感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怎么堕落到与这些人为伍了？
这个眼神令他感到难以言喻的隐痛，内心深处积压的没来由的耻辱和痛苦正不断地冲击他给自己铸造的坚冰。一道道裂缝从冰层里面炸开，融化的水和伤口冒出来的血交融在一起，带着刚战斗完的欢愉一去不复返。只给他留下无尽的难堪和难捱的寂寞。
他下意识回头一看，那个烦人的小尾巴不见了。
这边重归平静，那边却正到高潮。叶炜回复完阿萨辛，就静静地站回自己的位置。低着眼帘，看似不耐烦实则非常认真地看着小姑娘接受洗礼。
叶炜非常想做些什么，可现在的场合和时间又丝毫不允许他做什么。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分秒都显得长久。叶炜一边感受着身边静穆的氛围，一边默默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熟人。
其实熟悉的应该是那把刀和他的武功，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所以每每和他对战，他都免不了出会神。
仪式很繁杂，之前觉得不耐，现在却突然很感激这份繁杂。叶炜就站在那儿，安安静静，任思绪天马行空的跑着，想着一把刀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还真想起来些什么，尽管头很痛，叫嚣着要爆炸、要消失、要将一切都吞噬干净。可他还是想起来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和他面对面，中间好像隔着银河，不管他怎么凑近都显得很远。
看不清她的容貌，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记得她手中有一把刀。
那一瞬间，叶炜突然陷入了难以抑制的悲哀之中。
“秉昱，你怎么了？”
手臂突然被碰了碰，叶炜回神，就对上夜雨担忧的眼神：“你脸色很不好。”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但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冷冷的，就像以前那样：“没什么。”
小姑娘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远远看着前方，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许羡慕：“仪式要结束了。”
她们即将拥有一个新的圣女，对于红衣教的人来说，这是最让人期盼、也最羡慕的一件事。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叶婧衣屏住呼吸看向沙利亚手中的水盆，一旦她用这个水洗过手，她就真的成了红衣教的圣女了！
她紧张又忐忑地伸出手，一双白到几乎透明的手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即使低着头，她都能感觉到沙利亚穿透性的目光，透过她颤抖的手，看到了她内心中顾虑不安的一切。
她开始害怕了，近在眼前的水盆，和她的手越离越近。就在她手快要碰到水面的那一刻，一枚银针突然出现，裹着强大的内力直接将水盆打翻在地。水浸湿了叶婧衣的裙角，她瘫着手，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那群人已经逃的逃抓的抓，卫大哥他这样做，还能讨得了好么？
那一瞬间，她仿佛置身冰窖，身心都冷了下来。
沙利亚拂袖看着台下的卫栖梧：“你好大的胆子！”
卫栖梧把这句话当作夸奖收下了，他飞身而上，把婧衣护在身后，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沙利亚，局势一触即发。
“卫大哥……”
卫栖梧以为她害怕了：“没事，别怕。”
叶婧衣拉着他的袖子，欲言又止，她只是想告诉他，你一脚都踩到积水上面去了，这样真的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发挥吗？
沙利亚一看就打算直接放大招，卫栖梧手臂上的肌肉紧缩，随时都准备带着婧衣躲避她的攻击。
眼见这里针锋相对，阿萨辛却突然想起被派去对抗那群江湖人的守卫，“秉昱，你去看看，地牢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人过来复命？”
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叶炜走到一半，这种预感更甚，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叫他回来，只是眯着眼睛望向叶炜背影的时候，他还是选择相信他一次。
不，应该说他相信的只是自己的药。
叶炜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走在人群中，台上沙利亚和卫栖梧在对峙，台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从万众瞩目中走过，周围的人却都没有落入他的眼中。
夜雨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他们拐了几个弯，早已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她想着早知道这么快又能去到地牢，她就不偷偷溜过去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知道了秉昱身上的秘密。想到这里，她开心地偷笑起来，望在他背影上的目光也满满都是敬佩。她想起在地牢里，和几个姐妹们闲聊时说的话。
有人认出了5000，原来这几个符号是指这个五千，她们说——藏剑和唐门最新的订单里就有5000把暗器。
——听说三庄主和老庄主关系不好，可目前看来并非如此。藏剑虽然明面上没有提供帮助，可暗地里所做的却让人唏嘘。
夜雨暗想，还让人羡慕。
多亏了这里有搞情报的人，她也把来龙去脉慢慢理清楚。原来秉昱真的是藏剑三庄主，只是他忘了好多事，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可他还是努力地、悄无声息又拼尽全力地想要记住些什么。
夜雨衷心希望他能如愿以偿。听闻藏剑有君子之风，看见叶炜变成如今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她都感觉自己手上充满了鲜血。
是她监督他做这些的。
前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夜雨一愣，“怎么了？”
她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仿若寂静的死水，深不见底。
“看着我……对，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
耳边的声音温柔，和叶婧衣脆如黄鹂的嗓子比起来也不落下风，那双眼睛也好像暗藏着漩涡，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她突然想收回自己之前的想法——这个人哪里值得同情了！最可怜的明明是她自己。
到最后，整个人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词：药丸！以及，最后冒出来的那个人，是霸刀的吧！
所以最惨的还是只有她自己。
她软软地倒下，叶炜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走吧。”
他说完，抬腿往回走。在他的背后，柳静海带着一长队人跟在他身后。
“不是你说要搞事的吗？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兴奋？”
叶炜微微偏头，疑惑道：“搞事？”
柳静海抱着刀，理所当然道：“对啊，还多亏了你告诉我肖药儿这个奇人。”
他爽朗地笑笑：“没这毒碍事，总算可以好好收拾收拾这群人了。”
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叶炜嗯了一声，继续在前面带路。
柳静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有些怪异。不过大战在即，他顾不得多想，提着刀带着人一路朝正殿走去。
瞧见他们来了，卫栖梧松了口气，他快撑不住了。相比起他，其他人的脸色就很难看了，特别是阿萨辛，脸上的冷笑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还是背叛了我。”
叶炜站在台阶上，和阿萨辛遥遥相望：“我从未站在你那边。”
即使他失去了记忆。
他拔剑出鞘，一步一步走到叶婧衣的前面，嘴里低声道：“带她走，回藏剑。”
卫栖梧点点头，“保重。”
叶婧衣拉着他，嘴唇一张一翕，面露哀求。即使她未曾发出一个音节，叶炜也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乖，这里太危险，你们先撤。”他说着，手忍不住动了动，还是轻轻地在她头上拍了一下。
“回家了。”
叶婧衣好想和他说一起走，可身边的人和红衣教的人混战在一起，他一袭红衣，和周围人同样的款式，却要提防沙利亚的进攻，还要护着她不被攻击。台上阿萨辛不知为何没有出手，却绝不代表，他可以被无视。
卫栖梧扯了扯她的袖子，她便知道，该走了。
“我还没有想起你！”她道，风轻轻刮在她的脸庞，她不知道这微弱的一声他能不能听见，可她由衷地期望——风能把她的关怀和挂念送到他的耳边。
最好一点不落，一丝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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