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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姜旸刚一关门，早就竖着耳朵听半天的许西梓慢吞吞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很需要听到陆箫的意见，在她心里陆箫是个那么能干可靠的人，仿佛永远不会倒下。
“说吧，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许西梓小心地把靠枕塞在陆箫身后，然后坐在陆箫对面，神态虽然平静，眸色却暗沉下去。
“他要去卢森堡了，整整两年。”
其实这个事情陆箫在德语系聚会上听到。
“昨天，他终于和我说，他也喜欢我。”
陆箫忍不住冷笑，“那他还真是残忍啊。”
“他问我，他该不该接受这份工作。”她皱起眉，放低声音，眼底暗流涌动“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陆箫，我不知道他那个公司是不是真的很好——”
陆箫忍不住冷酷地打断，“是系主任推荐的很好的外企，工资待遇都很好，主要是商业贸易领域，公司在市中心发展前景很好，特别是个人而已成长空间很大，对于初出茅庐还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人，简直是块肥肉。因为徐衎这两年外派成绩确实很漂亮，老邢才舍得把机会给他。”
停顿一下，“但是因为在卢森堡的分公司是刚刚建立起来的，自然什么事情都要多费心思，前几年会比较辛苦也不能经常回国。”
陆箫知道这些条件徐衎不可能不告诉她，陆箫也知道许西梓想装作自己不知道。
“是很好。”
她低眉顺眼叫陆箫忍不住叹息。
“所以，你的意见呢？”
她咬住嘴唇不说话。
“那，徐衎的意见呢？”
“他，他说，会考虑我的意见。”
陆箫一时没忍住嗤笑。
心里跟明镜似的，还非要表演挣扎给谁看。
三年前，她和江霜岳何尝不是一样，为了各自的前途被迫面临着离别。你看，把多余的感情放到一边，跟着理智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虽然当时不情不愿，现在看来不是照样很好。
那是大一下半年结束，成绩合格的他们开始准备外派。
最好的是慕尼黑大学。江霜岳所有课都是第一，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仅有的名额是他的。
陆箫成绩也不差，比如班贝克，比如波恩，对于学金融的人而言无疑都是很棒的选择。
可是陆箫偏偏贪心地动了歪脑筋。
波恩没有慕尼黑那么好，但是它提供两个交换名额。
陆箫狠拍脑门一下，强迫自己不再沉溺在回忆里。至少现在她感觉到安全，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的安全感。
许西梓忽然迫切地望向陆箫，“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你应该放他走啊。
他在彼得堡有很好的工作，你在国内，和你的室友刚刚准备安定下来签一个翻译圈里颇有名望的工作室，这样性价比最高。
两年而已，又不是一眼都看不到。
给自己和给别人的自由度都是足够大的。
成年人了，不要这么感情用事。
可是看着她娇媚天真的脸，这些话如鲠在喉。
道理都懂啊。
可是就是那么不成熟那么幼稚天真那么放不下。
那一天。
陆箫装作不知道说，“江霜岳你是不是填了慕尼黑大学？”
听到了意料中的答案，陆箫低下头，还是挣扎了一下，“我还没填呢。”
“为什么？陆箫觉得班贝克特别适合你，那边师资力量都很好，人文环境也很好。”他轻轻一笑，“而且两所大学处在的州也不是特别远。”
那天下午刚刚参加完竞赛，在庆祝的酒吧里酒香多么甜腻。
他晃一晃修长的手指，眼角带着温和，提示陆箫：来牵我的手吖。
可是对她而言还不够。
至少对于那天的她，远远不够。她恶劣的情绪突然就山呼海啸般爆发出来，她想要有人接纳她浑浊不堪的一面，想要有人对她毫无理由的妥协，想要毫无顾忌的拥抱，想要依靠，从来没有那般焦灼迫切，将每根神经都被内心的呼喊震得轰然发响。
于是陆箫直愣愣看向他，“可是我想报的是波恩。”
“波恩也是好大学，嗯，如果你愿意，你就填啊。”
他们俩心有默契自认为是同一类人。理智果断，干脆利落，做事情会以利弊分析为先，做出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陆箫捏着手机不说话。
他总是那么理性，做事讲究效率，讲究利益，只看重结果，不看重过程；而比他笨得多的自己哪怕拼命学，学到不吃不喝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坐在他身边，还是毫无疑问地直接死在了第一步，连步骤分都拿不到。
许西梓吸吸鼻子，“陆箫，你说，我听你的。”
“你这么喜欢他吗？”
“四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有空就从古巴飞到北威去看他，”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给他做做饭，陪他说说话，顺带过过圣诞节什么的。”
“不觉得辛苦吗？”
“有时候就是看看他也觉得很开心。”
陆箫气急反笑，“四年啊，他也真是脸皮厚死了，能让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照顾他，什么话也没说清楚过。”
许西梓认真地说，“没有，他只是很迟钝，他是真的很爱这门专业每天都在努力——”
“所以，你确定他现在喜欢你胜过他的专业了？”
“对。”
“真的？”
“真的。”
毫无质疑，斩钉截铁。
陆箫心里一怔，说不出什么滋味。既然这样——
“那你们，就再努力一下吧。既然这么喜欢对方，不要轻易的放手了。”
“你真的这么觉得？”许西梓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立刻鼓起勇气坚定自己的立场。
“废话，你说你们俩都腻歪成这样了，赶紧好好在一起！”
“谢谢老箫！”
许西梓那清澈的大眼睛比电灯还亮。
真好啊。看到她满心欢喜陆箫心安慰，又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的事情。江霜岳没有错，陆箫虽然傻乎乎但也不至于会在这么大的问题上犯错——可是他们还是错过了。
连每天做的梦都要‘周公解梦’一下的陆箫相信，这就是命吧。
那天夜里刚刚交第一份关于外派的拟定草稿，陆箫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母亲打来电话，很久没听到的声音却是气愤的指责和伤心的哽咽。陆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任由那一头的暗潮像树影渐渐吞噬了陆箫，庆幸的是，她比以往更快挂断了电话。
她说，我是欠你们的吗？
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陆箫想起在家的日子，坐在餐桌上爸总是皱着眉头叹气，妈则是视而不见。他们彼此厌恶但没人提到过离婚，一种诡异的平衡。
直到深夜里的那通电话。那个渴望闯荡世界注定留不住的男人默不作声登上了飞往德国的航班，留下了被这突发消息吓到发了心脏病的丈母娘。
交了拟定表，陆箫只能急匆匆赶回宿舍，看到什么都往行李箱中塞，靠着熟人买到了最快能飞回老家的机票，还有系里院里一大堆的工作要交代好，和系里请了假，什么也顾不上，只和宿舍里的人说了一下，就匆匆去了。
因为航班延误在候机大厅的那一夜飘飘忽忽。
半梦半醒间她隐隐约约看到江霜岳的脸，看到好多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脸都被撕碎了，却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只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觉得眼睛湿润，心里更是抑郁。
陆箫起身在自动售货机上取了一罐冰咖啡，一边在裤子袋下想要摸出手机看时间。
却没有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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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并不会虐~~
后面就撒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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