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少爷与龙

　　污水横流的地面被来往的马车碾出一道道交织的痕迹，低矮的砖石房屋和房与房之间仅一人高的石桥分割了狭窄的天空，从石桥与屋顶上走的大多衣着整齐，而穿梭在肮脏地面上的人们则是鱼龙混杂。

　　有站在榭寄生下，抽着烟枪的黑丝袜妓|女，还有形迹可疑，腰间挂着瓶瓶罐罐的药水，从黑暗里走过的药剂师，更多的则是穿行在人群中，头上戴着插三根白羽毛的毡帽的奴隶贩子。

　　三年前的赫尔莫德少爷的肃清使得贫民窟的人口贩卖一下子萧条了不少，但是贫穷的地方总会滋生犯罪，被杀的罪犯血液还没流干，隔壁街道上的买卖就又开张了。

　　只是这一次奴隶贩子更加谨慎，制定了严密的规则，并且不向陌生人兜售真正的“货物”，只有有门道，有人介绍的客户才能接触到真实的黑暗面。插白羽毛的帽子是信号，懂得的客人会拉住他们，询问这种白鸟的售卖价格，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白鸟的指代意义。

　　“殿下……就是这里，我们要找到一个独眼，额头有两道疤的半兽人，他应该会在这条街中段。”黑袍人凑近奥德西恩耳语道。

　　他们来到贫民窟后就将车队停在了门口，因为这里的路实在太狭窄，他们宽辙的马车开不进来，而且也没有必要引人注目。贫民窟说是在外城占地小，其实也是跟别的区域比较出来的，要是光看这一个地区，那地形还是相当复杂盘曲。

　　黑袍人中沉默些的那一个名叫克里斯，擅长审讯，不久前从一个游荡到索尔维利的庄园主那里得到了公主伊芙琳的下落，听说三年前庄园主本来是接手过这样外貌的女孩，当时她的美丽样貌和火爆不服输的性格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女孩自称是索尔维利公主，威胁他说要是不释放她，她的父亲就会找到他，踏平他的庄园，把他的头砍下来当酒杯。他不相信，公主，被卖到这里？

　　再加上当时不久就能离开索尔维利进入奥德里维境内，到时候就算她真的是贵族小姐，她家人也追不上他，他就放心地用驯服奴隶的手法来磋磨她。

　　谁知这女孩即使受尽折磨也撑着一口气不服输，眼神倒是一天天怨毒起来，看得他发毛。一到赫尔莫德，他就忙不迭把这个麻烦转手给了中间商，从此没再过问。

　　这个中间商当时也受到了肃清的波折，不过侥幸逃脱，现在又做起了老本行，就在这条街上。

　　而按照庄园主所说，中间人一向只会在首都停留半个月，等天气再热一些就会启程去极北之地，到时候他的音信就难以寻找了，这也是他们急着进城的原因——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两个黑袍人的打扮和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几乎融为一体，反倒是气质冷漠高傲的奥德西恩从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偷偷摸摸的打量。

　　他却也不在乎，拿过庄园主死前画下的卷轴细细比对，找到了卷轴上绘出的小巷，毫不犹豫地抬脚向里走去。

　　“猎狗，你又要去哪啊？”阴暗的小巷里，红发妓|女勾住矮胖男人的手臂，亲昵地用胸脯蹭着他。

　　猎狗一支眼瞎了，安装的蓝灰色义眼，看起来诡异又阴沉，却笑着从高脚靴的筒里抽出一沓纸币，塞在老相好的胸前沟壑里：“我还能去哪，年年不都往北走吗。你明知故问，就是想从老子这里套钱。”

　　“今年不是走得格外早嘛，怎么，不想干了？”

　　“那倒不是，除了这行我还能干什么？缺德就缺德吧。”临行前猎狗竟然难得的有些伤感，摸了一把妓|女的肥臀才缓过来。

　　妓|女被他边伤感一边不忘揩油的滑稽的逗得咯咯笑，正要搂住他胡乱亲两把，矮小的猎狗竟然被人拎着后领提了起来，吓得妓|女大声尖叫。

　　“闭嘴！”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她闭上嘴惊恐地盯着猎狗背后。

　　“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一个黑袍人站在一旁沉声说道，妓|女毕竟是妓|女，听了这话马上转身一溜烟逃跑，只剩被悬挂在半空中的猎狗惊恐地吼道：“是谁？”

　　“猎狗，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名叫伊芙琳的女孩？”那道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乍一听这问题，尤其还处在自己被吊在半空中的窘境，哪里有印象，挣扎着喊：“先放我下来！”

　　谁知下一刻，一柄长剑就哧地一声穿透了他的腹部，血疯狂向外喷溅。

　　他目眦欲裂，大口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和我谈条件，你不够格。”男声阴冷如蛇，在他耳边说道。

　　一场黑暗中的虐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在贫民窟实在再平常不过，即使死者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中间商，他的生命消逝也轻而易举。

　　克里斯没过多久就从小巷里走出，奥德西恩与另一个黑袍人在外面等待，三王子收鞘的剑还隐隐有血珠滴落，在他身旁的土地上晕出痕迹。

　　“殿下，”他用同伴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对三王子禀报，“伊芙琳公主三年前就被救走了。”

　　“救走了？”这个答案出乎了奥德西恩的意料，他不满地重复了一遍。

　　“是。”

　　“被赫尔莫德？”

　　“不，那个中间商说在赫尔莫德的小少爷肃清贫民窟之前，一个穷小子带着公主跑了。”

　　这个答案未免过于荒唐，还有着奇妙的搞笑感，“什么穷小子能在专门看守奴隶的囚笼里救走她？”

　　“他说这个人名叫布拉洛，是另一个庄园主手下的劳工，当时那个庄园主还为自己劳工的行为支付了二银币的补偿。至于为什么他能带走伊芙琳公主……”黑袍人犹豫了一下，可能自己也觉得荒谬，“是因为那个叫布拉洛的穷小子会使用魔法，趁他们不备……”

　　“他是贵族出身？”奥德西恩皱眉。

　　“不，据说，他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后来他似乎和之前的主人和好如初，不久之前还来这里，名义上是贩卖羔羊，实际上是给他的主人进行奴隶贩卖。”

　　“我对这个人毫无兴趣，我只想知道伊芙琳在哪。”

　　“这个……”克里斯为难道，“那个中间商不知道，他说可能被穷小子藏起来了，或者是在别的地方，他毫无印象。”

　　一瞬间奥德西恩身上爆发出了恐怖的气势，两个黑袍人脸色苍白，都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莱希利安的书桌前，菲利克斯伸出手，一个绿色光球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脸色凝重：“少爷，我的骑士同伴说，他们停留在了贫民窟，而且发现了他，但是并没有顾忌他，在那里杀掉了一个中间人。”

　　“中间人？”老执事问道。

　　“就是专门为庄园主转手奴隶的经理人。”菲利克斯没有看父亲，解释道。

　　老执事一生都是赫尔莫德的家臣，行事虽然算不上光明磊落，手里也沾了血，但是总归是替贵族管家的，这种三教九流的东西他虽然听说过，可是了解的并不深。望着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的儿子，也不免感到惊讶。

　　他没有注意到，生来高贵的少爷眼底同样是司空见惯的冷漠。菲利克斯见状反而多看了莱希利安一眼。

　　奇怪，少爷这三年似乎真的变化不小。

　　菲利克斯看着大大咧咧，其实直觉堪比野兽，对莱希利安也十分了解，相处不久就发现了端倪。
　　莱希利安沉吟一会，“我亲自去和奥德西恩见面。”

　　此时他暂时放下了关于希露的思绪，也放下了对菲利克斯的针对，冷静地安排起行程来。

　　虽然不知道奥德西恩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要尽快将他驱逐出维尔茨堡。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除掉他们，以免未来流言蜚语传到了陛下耳中。

　　“一定要隐蔽，不能声张。”

　　“是，少爷。”

　　奥德西恩一行人此时已经离开那个巷子，来到了贫民窟的入口，重新乘上马车。

　　“你真的能做到把我们送走？”三王子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屈起，探究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披着白纱，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身上莫名地散发出一股圣洁感，即使只是坐在马车上，也像是在神明面前。当时在城门搜查时，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仆，连菲利克斯都没有过多关注，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用担心，殿下。到了光明神殿，借助神的力量，我一定能把你们安全送出城外。”女人声音嘶哑，像是受过外伤。

　　“为什么不能直接送到索尔维利？”黑袍人问道。

　　“空间魔法十分耗费精力，如此远的距离我目前还做不到。”

　　“光明神殿的魔法可真奇妙，”奥德西恩来了兴致，“原来这里也有光明神殿，我还以为赫尔莫德对光明神殿的排斥已经到骨子里了，绝不会允许建神殿在自己的首都。”

　　“神的力量是无可违抗的，即使是人间的贵族也不能轻视。”女人的回答败了奥德西恩的兴，他的笑容消失，冷淡地哼了一声。

　　接下里车里一路无话，直到车队骤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马夫战战兢兢回道：“是赫尔莫德的小少爷，他在前面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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