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试探
林蓁正在遭遇十五年来最大的挑战。
她举着菜刀站在林村长家的厨房里，和砧板上还在弹着尾巴的鱼大眼瞪小眼，已经僵持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了。
“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小鹿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第三次提出要接手她的工作。
“不行不行……说了要亲自动手，就每一个步骤都得自己来！”林蓁眼睛都没挪开，坚定的说。
小鹿两只手撑着下巴，好心提醒道：“那你光这样盯着鱼，鱼也不会自己变成菜的。”
话音刚落，砧板上的鱼又弹了一下尾，挑衅般的溅了林蓁一脸水。
听见小鹿在身后“噗嗤”笑了出来，林蓁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咬咬牙闭上眼，举起菜刀“啪”地往砧板上砍去。
睁开眼一看，这刀却是正好避开了那尾鱼。
小鹿哈哈笑了起来，调侃道：“小姐，难道师父没有教过你战斗中要眼睛睁大，落刀准狠吗？”
林蓁闷闷地看了小鹿一眼，气急败坏地赶起人来：“你别在这儿妨碍我了，出去洗菜去！我酝酿一会儿。”
小鹿笑嘻嘻的拍拍屁股走出去。
林蓁见她乖乖地洗菜去了，便在小鹿刚刚坐过的门槛上坐下，拖着腮烦恼起来。
林蓁从来没有下过厨，平日里连厨房都少去，更别提刨鱼了。这一路上，偶尔也会在野外打牙祭，也都是林珵处理好了，给她直接吃的。
昨日林珵夸了一句李语墨做菜的手艺好，她一时脑热，夸下海口承包了今日的晚膳，眼下却卡在了杀鱼这一步上。
鱼好吃，肉也好吃，可它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林蓁叹了口气，吃肉的时候总是刻意避免去想这件事，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伪善的自己了。
她撩起袖子站起来，重新走到砧板前。
“小小鱼儿你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林蓁举起菜刀，念起民间学来的话，一刀砍下去。
——
今日的晚饭吃的比平时更晚，村长一家先行吃过了，因此桌前只剩了林珵、李语墨和小鹿。
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但还是不得不等着林蓁从厨房出来。
“小鹿！快来帮我端菜！”厨房传来林蓁的声音。
小鹿慢悠悠地站起来，看着李语墨和林珵暗含期待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了：“别太期待了。”说着便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小鹿端着两盘菜出来了。一碟黄瓜炒鸡蛋，鸡蛋有点碎了，但看起来颜色还挺好看；一碟清炒小白菜，嗯，可能稍微炒过头了，白菜有点蔫儿了，但还凑合。
小鹿放下碟子，又进了一趟厨房，这次端出的是蒸好的卤牛肉和一碟花生米。
林珵看着这一桌菜，颇感欣慰，林蓁第一次下厨，虽然这些菜都挺简单的，但她至少做的像模像样的了。
“最后一道菜来啦！”林蓁端着一个大碟子走进来，只见碟子里冒着热气，里面是一条清蒸鳊鱼。
她将碟子放在林珵面前，然后找个位子坐下，笑得一脸讨好：“阿珵，你爱吃的鱼。”
林珵看着碟子里的鱼有些惊讶，鱼身上摆了葱姜蒜，看相还挺不错。最主要的是，原以为第一次做菜，能做点普通的小菜就可以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来了一道这么有难度的菜。
“这里没有武昌鱼，我便去买了鳊鱼。”林蓁见他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里暗暗窃喜，话语间也流露出一点得意：“新鲜着呢，你们快尝尝！”
林珵点点头，伸手去夹鱼头，筷子刚夹起鱼头，就发现鱼头和鱼身分了家。
林珵：“……”
林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想给它个痛快……就砍了头……”
林珵轻笑道：“没事，倒是方便了。”
小鹿用筷子拨开了鱼身上的葱姜蒜，毫不意外的发现鱼鳞没有刮干净，有些地方还剩了一点。
她淡定的直接用筷子夹走了还有鱼鳞的地方，心里感叹，小姐居然无师自通的知道要刮鱼鳞，果然有天赋。
李语墨去戳了戳鱼肚，发现里面似乎有东西。
难道是鱼籽？她拆下鱼肉来，发现鱼腹里还有内脏。
李语墨：“……”
林蓁疑惑：“怎么了？”
林珵看了一眼，不由失笑：“你没剥鱼腹吗？内脏都扔出来的。”
林蓁大吃一惊：“开肠破肚这么残忍吗？”
小鹿：“……砍头不残忍吗？”
林蓁有些沮丧，将蒸鱼的碟子拖到自己跟前：“算了，别吃这个了，吃点小菜吧。”说着她自己尝了一口黄瓜炒鸡蛋，稍微有点咸了，勉强也能吃。
林蓁更沮丧了：“算了，小菜也别吃了，还是吃牛肉吧，这是我买的人家卤好的。”
“不能浪费了。”林珵漫不经心的说，伸手又将那碟鱼拖回自己面前，细心的将鱼腹内不能吃的一一挑出，然后吃起了鱼肉，吃到嘴里时，他稍稍顿了一下。
林蓁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好吃吗？”
林珵咽下鱼肉，点点头：“嗯，这条鱼都给我吃可以吗？”
林蓁连连点头：“喜欢就好！以后我还给你做，我好像掌握到一些门道了！”
小鹿和李语墨不由得向林珵投去一个感激又同情的目光。
……
这桌上的菜几乎都是林珵吃完的，吃的干干净净。
李语墨不动声色的看着二人的神态，林珵吃这些菜的时候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情绪，甚至还似有些欣喜，要不是自己也亲自尝过了口味，还以为他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呢；林蓁倒是将喜悦写在了脸上，毫不掩饰她的满足和自得。李语墨觉得这两个人都挺有意思的，嘴角又挂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脑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林蓁自知这些菜其实味道不怎么样，但看到吃光的菜碟，还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她殷勤的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餐后茶水，感谢大家对她的包容，却无意间注意到了李语墨的眼神。李语墨看似漫不经心的看了林珵一眼，脸上又浮现一种意义不明的笑意。
林蓁刚刚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
夜晚，在林村长家朴素的客房里，油灯还点着，灯芯偶尔会有“滋滋”的声响。
三个姑娘都还未歇下，但房里却是一种诡异的沉默。
小鹿默默地站在林蓁背后，用木梳给她通发，而林蓁坐在镜前，面无表情地从铜镜里观察着李语墨。
李语墨坐在床边，身边放着一个衣篓，手里拿着一件深色长袍，正认真的补着袖子上的破损。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水莲花一般的李语墨，连捻起针线的样子也颇有几分优雅，她素手翻飞，熟稔得好似在弹琴。
而她手里那件深色长袍，林蓁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林珵的外衣，前几日袖子被树枝挂破了，林蓁说了要给他补的，结果转头就忘了。
看李语墨认真缝补的样子，林蓁心里有些酸涩，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李语墨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蓁蓁，你有心事吗？”
林蓁没有回头，半晌才幽幽开口：“语墨，你觉得阿珵如何？”
小鹿梳头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梳着。
李语墨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低下头继续缝补手中的衣物。
林蓁从镜子里观察到她的动作，只看到她羞涩的低头微笑，心里酸涩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你与林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是念着你们的好的。”李语墨说着，将手里的线收了口，把衣物整齐叠好，放在一旁，又从衣篓里重新拿起一件。
那件浅青色的长袍是林蓁的，林蓁的神色稍微松弛了一些。
李语墨细细翻看着手里的长袍，找到了衣摆下的一处破损，挑了同色的线开始缝补：“那蓁蓁觉得，林大哥是怎样的人呢？”
林蓁又如临大敌一般紧绷起来：“你、你问这做甚？”
“随口问问。”看她小猫炸毛的神请，李语墨心里有些好笑，嘴里却是委婉地说道：“只是林大哥平日话少，我也不太了解他。我们同路一阵，还是希望能相处愉快些。”
林蓁从镜子里看她，见她神色自然，不免有些泄气：“阿珵素来就话少，但是不会与人交恶，你平时随意些便好。”
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忽而眼波流转，露出个狡黠的笑容，补充道：“但是他平时吃的多，人又呆，脾气……嗯，脾气很不稳定，有时候会突然很凶很凶！还有……嗯……”
说到后来，林蓁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还有什么不好，正在想要不要编一点坏毛病嫁祸给林珵，就听见那边李语墨轻轻笑出声来。
“他这么好？”李语墨语气中带了些调侃。
“也……没那么好？”林蓁犹豫道。
李语墨含笑不语。
林蓁在心里兀自挣扎了一会，终于还是泄气了，她回过头说：“其实你和阿珵还是挺般配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李语墨敛了脸上的笑，面容重新冷清疏离起来，她放下针线，认真地注视着林蓁的双眼。
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感念林大哥的恩情，也感念你的恩情，并没有任何旁的想法。”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却有些严肃：“蓁蓁，我希望你可以仔细想想，你的情绪是因何而波动。”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林蓁：阿珵他吃的多，人又笨，脾气还不好！
林珵：啊嚏！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