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移民局

　　其实最开始，顾小九还真没敢把两者扯到一起，毕竟都是同一时间存在的。

　　但是后来，林娜娜和许丽先后死掉，而在她们死之前，都在背后议论过李菲。尤其是林娜娜，话说得十分难听。

　　而李菲在这里又没有其他的亲人，店里的其他人对“闹鬼”这事件，并不相信，也不像是刻意隐瞒的模样。

　　于是顾小九猜这闹鬼的事，是不是就是他们这些人入住才开始的？

　　而这里的一切也许就都是这个鬼生前的某段记忆，大概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影响，所以这段记忆里的人物都变成鲜活的，甚至可以和顾小九他们互动。

　　如果说刚开始出事的时候，顾小九还没能联想得起来。那么李菲傍晚跳楼后的一幕，便不难联想到。而这当中最为关键的，则是亭子上破开的洞。这个洞，就是李菲跳楼时砸出来的。

　　后院的温泉池，顾小九来回观察过好几次。第一次是在张强死后的第二天傍晚，当时周朋也在。那时她清楚地记得，这个亭子的顶上是完好的。而当天晚上，因为楼上水管破掉，没法洗澡，结伴到这里泡澡时，顾小九才发现了这洞。那时，她就觉得这个洞出现得太过奇怪了。

　　再后来，当她知道这个洞是李菲跳楼之后砸出来的时候，前后一联想，自然就能想通。

　　尽管这一切都属于是推理，但可能性极大。而验证真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那个鬼魂招来。当然，危险肯定是有的，无论对方生前多柔弱可怜，一但变成鬼，而且还是怨鬼，肯定性格大变，杀人就跟掐蚂蚁似的。

　　不过，顾小九这边还有一个底牌。

　　前一刻还浑身湿答答的鬼，后一秒便已经浑身干爽，夜风一吹，那遮脸长发被扬起，露出一张苍白却不失秀气的脸来——正是李菲。

　　李菲慢慢地走到了小秦的身边，蹲下了身，伸手轻轻地拂着他的脸喃喃地低语：“还记得你当年追我时候的情景吗？就因为我最喜欢吃的那家卤蛋店离学校远，你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买，再送到我的宿舍楼下。”

　　她说话时依然是那么的温柔，就连抚摸他脸颊的动作也是那么地深情款款，可是指甲所过之处，却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小秦被脸上的痛感刺醒，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那脸苍白又熟番的脸。他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的妻子已经跳楼死了，那么眼前这个又是谁？

　　“鬼，鬼啊！”小秦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却发现无论怎样用力挣扎都爬不远——他的脚踝被女鬼的手紧紧拽着。

　　而她还在继续地喃喃自语：“我嫌鸡蛋难剥，你就一点点地帮我剥好再喂进我嘴里。你还说……你还说，要替我剥一辈子的蛋壳。怎么才半年光景，你就变了那么多？”

　　男人起初还在挣扎着，听到这里，眼泪也不禁淌了出来：“小菲，小菲我，我……”

　　小菲已经将他重新拖到身前，她俯下身，原本的深情变成了幽怨：“你说过，要爱我一生，陪伴我一辈子的，还记得吗？那时候的我们多幸福呀……”

　　只是热恋中的女人又哪里会想到，男人的承诺是有期限的。

　　当时的情是真的，当时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激情消退。家庭的琐事、婆媳的矛盾，生活的平淡，让爱情变得无比脆弱。尤其是孩子诞生后，两人丧失二人世界的自由。

　　孩子随时会哭会闹，甚至连想睡个完整的觉都成了奢侈。男人的耐心被渐渐耗尽。

　　女人呢？女人只能咬着牙，既要忍受着身体上的种种不适，还要照顾孩子。只因为母亲比父亲多了两个/乳/房，就需担负起更多照顾孩子的职责。

　　她没法像从前一样穿漂亮的衣服，因为那些衣服哺乳不方便。也没法化妆，怕化学物质影响到孩子健康。

　　每每看到镜子里自己臃肿、憔悴的模样，她的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尤其是那对乳/房，因为涨奶而垂下来，活像是奶牛。

　　可是转过身，孩子一哭，她便只能抛开一切，掀开衣服给孩子喂食。

　　即使是这样，孩子稍有不适，家人的指责就落到她头上，认为是她没有照顾好。呵，真是可笑，世间哪个母亲会希望孩子哭闹、生病？

　　然而更令她心寒的是，丈夫从来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他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忘了父亲的责任，丈夫的担当，反倒是一门心思做他妈妈的“孝顺儿子”。他只会对她说：

　　“我妈就是嘴上说说，没坏心思。听过就算了。”

　　“我妈是长辈，骂你两句也没什么。反正你又不会少块肉。”

　　“以后别跟我妈顶嘴了，我妈养大我不容易，我娶个媳妇还让她生气，她多憋屈？”

　　再后来，他索性不闻不问，躲进了游戏的世界里偷安，把现实的无奈一股恼的丢给了妻子。甚至还在游戏里又勾搭上了其他的女人。

　　当年对妻子说过的情话，他又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别的女人听。他喊着那个女人“宝贝”、“老婆”，为她在游戏里喊打喊杀，通宵做任务。

　　却连他老婆的一句话都不耐烦听。更忘了，这个让他厌烦的女人，也曾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宝贝过的女人啊。

　　当李菲看到那些聊天信息时，如遭雷殛，脑子里除了“嗡嗡”的声音在回响外，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疯了一般地质问、扭打丈夫。

　　男人起初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可是看到妻子跟个疯子似的对他对骂又打，那仅余的愧疚也烟消云散。

　　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厉声道：“你问我为什么不爱你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温柔？每天邋里邋遢的，浑身都是一股子奶腥味，我他妈的连那方面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女人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指着床上哇哇大哭的孩子：“我为什么这样，你不知道吗？我是为谁变成这样的？”

　　“为谁？孩子是我逼你生的吗？别他妈的想把责任全推老子头上！别的女人也生孩子，也当妈，怎么就你天天喊苦喊累？成天除了抱怨就是跟着孩子一起哭哭啼啼的，你叫我怎么喜欢你？一见到你我能想到的全是不好的事。是，我是对不起你。可谁叫游戏里的女人更温柔、更体贴，和她聊天我能忘了你，忘了我们生活中的种种不愉快。和她在一起时，我能找到爱的感觉，会感觉到幸福。”

　　“混蛋！你这个混蛋！”她声嘶力竭地吼着，可是却再也吼不回爱情，只换得他深深的厌弃。

　　他留下了一句：““我他妈就是不爱你，爱上了别人，你爱过不过！”摔门而去。

　　孩子也被惊到，哭得声音都哑了。女人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眼泪淌湿了衣襟再也流不出来时。她慢慢地转过身，撩起衣服给孩子哺乳。

　　孩子得到了安慰，吃饱后抽噎着睡去。女人最后吻了吻孩子的粉嫩的脸颊，又帮孩子掖了掖被角。然后打开了窗子，纵身跳了下去……

　　沉睡中的孩子、摇曳的窗帘。

　　一切止步于此，一切又似乎永不停止。

　　“你说过，要爱我一生，陪伴我一辈子。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哟。”那女鬼笑了起来，笑容纯粹而干净，一如那年初遇时的模样。

　　只是那一年，他一眼就爱上了她。可是现在，同样的面容，同样的笑却让他胆寒心惊。

　　“小菲，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他抬手抽了自己几个巴掌。

　　小菲的手已经抚到了他的脖颈上，还在继续说道：“我一个人走实在太孤单了，你来陪我吧。我们要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的……”

　　“不，不！小菲，你放过我，求你放过……”

　　不等他说完，鬼手已猛地收劲，然后“咔嚓”一声后，小秦就如玻璃般整个龟裂开来，然后消失不见。

　　顾小九知道，这里的小秦只是幻象，是那最后一天留在她记忆里的光影。即使她捏断了他的脖子，也只是捏碎了那断记忆而已。只是希望对方能借此消气，结束这里的一切。或许这样，她就能算完成试炼任务，回到现实。

　　此时，李菲慢慢地转过身来，原本清秀的眸子里却是溢满了戾气，怒气也似乎比刚才更盛。

　　周朋道：“不好，鬼魂的煞气更浓了，小心……”

　　不等他话音落下，只见得李菲的身影晃了下，下一瞬便已经欺身到顾小九跟前，两只鬼爪紧紧地掐住了顾小九的脖子。

　　顾小九挣扎不脱，只挤出了一句话：“我和你没仇，放……放开……”

　　旁边的周朋解释道：“鬼魂和活人可不一样，戾气越攒越多，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就算你和她没仇，可能一个心情不爽就要你小命呀。”

　　顾小九将目光转向周朋，艰难地道：“救，救我……”

　　要不是这会儿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顾小九真想怼他一句：“人命关天，你还解释个毛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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