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需慎行

　　第九章千钧一发

　　千钧一发之刻，两人都避过了箭矢。

　　十九因平时疏于修习，躲避时摔了一跤，虽无大碍，却弄得自己蓬头垢面，好不狼狈！锦言轻松避过，定睛望向远处。原来是两个身穿褐衣的猎人。猎人跑上前见射错了忙不迭地致歉，十九拍怕灰尘，无奈道：“算了算了，本大爷也不想和你们斤斤计较，只要这个到位了就什么都好说。”做了个要钱的动作。

　　“这个没问题。”其中一个褐衣男子把手伸到腰部，做出掏钱的动作，最终掏出来的却不是银两，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锦言早已警觉，一下子将男子的匕首踢落，两人落荒而逃。十九欲去追，锦言却道：“不用追了，就是一些猎杀灵兽的猎人而已。为了谋生这样的人很多，追了也没有用。”

　　“灵兽？”

　　“矶宸山是座灵山，灵气充沛。从山上出来的都是灵兽。平时有守山大阵守护，猎人上不去，所以只能在山下守株待兔。以前我们几乎都是跟师父一同下山，他们不敢出现在师父面前，所以我们曾经没机会遇到。”

　　“原来如此，小言你怎么知道这个？”

　　“谁让师兄你平时不好好听师父讲学，师父早就说过山下有许多抓灵兽的猎人，而我们马马虎虎算是灵兽！”

　　“什么！我们可是堂堂仙座弟子，岂是灵兽！”

　　“灵兽一旦出手便能卖个好价钱。”

　　“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们受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矶宸山上的灵兽岂是他们说捕就能捕的……也都怪老头子太纵容他们了。”

　　“师父说，存在便合理，存在便是道法，他们要捕灵兽谋生，我们普通妖怪强加改变不了，唯有该有的天道来惩治他们。”

　　十九嘻嘻笑道：“那我想要信也是合理，也是法，师妹能拆开给我看看内容吗？”

　　“你那是执念，执念并不合理。”

　　“……”

　　躲过了猎人，两人遇上了从北方来的流民，十九见他们可怜，便大发善心分了些干粮和钱给他们，哪想这群流民早已饿得兽性大发，根本无一丝感恩之心，只想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能吃的东西都搜刮了去，吃了他们也是有可能的，简直比山间野兽更加可怕。

　　十九明白了这个道理，立马拉着锦言向银石城跑去。

　　银石城，顾名思义，曾经是靠采挖银石立城的，所以此城曾经一度非常富庶，但随着银石挖空，至今已与普通城市没什么两样。

　　锦言在遇到流民时，早已料到可能会有这个结果，快要饿死的人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的，她就是个快死的人特别能理解他们的心思，但是这次历练她是陪十九而来，却非她非常需要历练。所以让十九长点教训也好，就是苦了她要与十九一起逃命。

　　有寂尘早已准备好的文书，两人顺利进了银石城躲开了流民的“追杀”。十九一直以为现今是个太平盛世，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世间总是没有口头上说的和书上写得那样美好，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道其中的苦厄。

　　进城后，两人的身上仅剩下两个铜板。

　　又累又饿，十九哀叹一声，道：“师父常说什么功德之力很强，让我们以后多积德行善，可惜这样积累功德，迟早是要出人命的呀。”

　　锦言嗤笑道：“师父也说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师兄起初就不该对他们抱有同情之心。这点功德，还不如一颗五品灵丹管用。”

　　“这点我认同。”十九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转头看见路边有家阳春面摊道，“走，先去吃碗面。”

　　阳春面不贵，只要一个铜板一碗，两个铜板刚好两碗。

　　只是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天快黑了，吃完这顿怕是要露宿街头。

　　不管了，饿都要饿死了，还担心什么住宿问题。

　　结果，一吃完他们俩就傻了，不得不考虑晚上睡觉的问题。

　　锦言后悔之前没拦着十九一点。坐在面摊里，两人谁都不肯再多走一步。

　　锦言到底是个姑娘家，自是不愿睡在大街上，道：“师兄，你要不变个银两出来，待过了今晚再说？”

　　十九白了她一眼，双手抱臂道：“说得轻松，你怎么不变，我的法力还不及你呢！”

　　师父早年前规定不得在人间随便使用法术，特别是不能变钱扰乱人间秩序。两人自然都不敢将师父的话当成耳旁风。想起以前出门不听师父的话被打回原形，顶着个猪头脸走在街上……十九想想仍旧后怕。要是她顶个鸟脸在路上走，他可不会笑话她，又道：“要不师妹你变个银两出来？”

　　锦言猛烈摇头道：“以前师兄不听师父话，就变成猪脸在街上走了一天呢！我才不要这样，想当初，师兄顶着那张猪脸，那真是万里空巷，轰动全城，多少人围着你……”

　　十九的脸已经因她的话憋得满脸通红，心中更多的是愤怒，信不信他当场便灭了她，她竟然还讲，还讲，还有完没完了。当场想掀桌走人。但是掀桌要赔钱！他只能自己走了。

　　刚入夜，城里还非常热闹。两人在城中乱走，想着晚上能在哪里落脚，每当看到客栈却只能眼巴巴地瞧着。

　　突然，十九奸笑两声，指着前面不远的草地道：“师妹，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你看前方草地多平坦，要不……”

　　一个重拳砸在十九微微垂下的脑袋上。

　　十九这才理解“做任何事都不能得罪女人”的话，得罪女孩那就更恐怖了，会在你脸上涂鸦，会用小拳头打人，还会揍你命门叫你断子绝孙，对付敌人的花样超多，得罪女人就只是言语刻薄，被下个毒什么的，处理起来倒还干脆。

　　打败小师妹其中一战，卒！

　　此时已快至宵禁时分，锦言失望地随便找了个客栈，在客栈外的台阶坐下。

　　见她不言不语，十九想她是生气了，凑过去劝道：“我的好师妹，你先别生气啊，要不这样，明天我们找个有钱人跟我们一路西行，你看怎么样？”

　　锦言白了他一眼，他这话说得好似有钱人满大街都是。若这么容易被他们找到，那绝对是人傻钱多没本事，丑绝人寰没人要。她撇过脸去，闭上了眼睛，打算省点力气。

　　眼下天已经全黑，两人都十分疲乏。十九索性倒在锦言身旁呼呼大睡起来。他们身上没值钱的东西，自是不在意会有人在夜间打劫。

　　深夜，路面黑的吓人，一个路人都没有，冷清异常，不时传来一阵春风扫落叶的声音。春寒料峭，任谁走在这样一条漆黑的大街上都会被吓个半死。而且城里人都知道这一个月城外总有流民莫名失踪，可能有妖人出没，搞得连更夫都是哆哆嗦嗦地走着，不敢多看旁处半眼。

　　这时，一男子却毫无畏惧地走在沉静的大街上。这人一身玄衣，气质高贵不容侵犯，白玉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一黑一白有种极致的恐怖感，俨然掌管九层地府的阎罗。

　　男子走到曙光客栈门口时，朱十九和锦言因睡得沉毫无察觉。两人睡着的地方正好是曙光客栈门口。男子不得不注意到了两人，一个猪妖，一个……

　　一下看穿了他们的原形，只是没想到锦言竟会是只麻雀妖，这不得不让他想到了阿言。阿言也是一只麻雀妖，但世间麻雀妖再多，哪一只都不可能再是他的阿言。

　　世间再也找不到她的魂魄气息。

　　男子向前走了两步，客栈的门刚好打开。

　　门里走出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鼻头有一个大红点，长得甚有喜感，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他恭敬道：“知帝尊要来，吾等特在此等候。”身后跟着店小二，是位瘦瘦高高满脸赔笑的精干男子。

　　妖帝夜凌君一言不发走进了客栈。全身冰意逼人，比这春寒的风还要冷上千万倍，掌柜和小二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时，一只小虫飞过，掌柜一吐舌头便将虫子吃进了嘴巴，原是只金蟾妖。而店小二其实是只蚱蜢精。

　　掌柜不禁注意到睡在门外地上的锦言十九二人，以他的道行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妖，同属妖族，若让帝尊以为自己欺负同族，这怪罪下来，那可真比窦娥还冤。不行，难得帝尊来此，不如自己摆摆好人模样，或许能在帝尊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帝尊一高兴，说不定他这连锁客栈还能多开几家。说时迟那时快，立马吩咐小二唤醒锦朱二人，给他们腾两间空房住。

　　锦言和十九最终是被小二用法术唤醒的，起初都有些迷糊，但一听小二说要给他们两间上好的客房住，真是高兴坏了，对掌柜与小二感恩戴德。

　　从外面看，曙光客栈是家非常普通的客栈，一旦进入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不仅摆设皆是金银玉器，连地砖都是水晶，立柱都是金子。

　　十九简直看花了眼，而锦言是长于宫中，落难至市井，并没有露出太过吃惊的神色。只是这情景不禁令她有些触景生情，想她堂堂凤凰族最尊贵的公主竟沦落成了一只麻雀妖，这日子忒惨，现在只剩一年寿命，更惨！虐她的人整日高高在上，雪戎山高万丈，的确很高。

　　金手指没有，外挂没有，谁这么缺德将她从现代召唤来的。总有种被召唤来当炮灰的强烈感觉。

　　锦言在心里诅咒那个召唤师千千万万遍——

　　夜凌君在房间内不禁打了个喷嚏。

　　身后的掌柜不禁哆嗦，想妖帝该不是着凉了，可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房间内有什么不适的气味？可房间里只有帝尊最爱的幽昙花的香气，此香是他特意向四大护法之一的东湘处花重金买来，点在房间的貔貅香炉之中。

　　他委实担心妖帝会从中找出错处。

　　夜凌君拿干净的白布轻轻揉了下鼻子，坐到桌边执起一杯早已倒好的茶水喝下道：“我们相识多年，你怎么还如此惧怕本尊？”

　　掌柜为难道：“这不是要在人间界和妖界开连锁客栈么，自然是不敢得罪帝尊的了。”

　　夜凌君淡笑道：“你倒是直白。好了，城外流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觉得是何人所为，详细说说。”

　　掌柜俯首……

　　十九和锦言在楼下参观许久，方才跟着小二上楼，至二楼刚好看见胖掌柜小心翼翼地掩上天字一号的房门，房中灯火通明，不知是来了哪位贵客竟要掌柜亲自招待。掌柜特意嘱咐小二将他们领到玉字号的房间睡觉，“天地人和玉”五个上房字号，以玉字号离天字号最远，这不禁引起了十九的兴趣。

　　锦言被安排到了玉字二号房，还没躺下，十九便破门而入，吓了她一跳。

　　十九奸笑道：“我的好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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