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娇

　　画儿歪头想了想，对魏襄羞赧一笑：“我忘了。”

　　她说着，将胳膊收回被子里：“况且你也没说过不许在你面前露胳膊呀。”

　　魏襄被画儿弄得没了脾气，唇角一扯：“我不是男人？”

　　画儿点头：“可你是阿襄呀。”

　　魏襄正色道：“不论你唤我什么，我都是男人，你记住了，不许当着男人的面衣衫不整。”

　　“为什么？”

　　“规矩礼法如此。”魏襄说罢，觉得这样的解释镇不住画儿，又补充道：“要不然看了你的男子要被挖了眼睛，你哪块肉被旁人看了，也要被削掉。”

　　画儿脸一白：“不行！”

　　魏襄将衣服摆在席上一一抖开：“所以以后千万要注意些。”

　　画儿忙点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这次呢，会被挖眼睛吗？”

　　魏襄手一顿，暗恨画儿问的太多，一本正经道：“不知者不罪，你先前不知道，这次可以忽略，但既然你如今已经知道了，若是再犯就要按着规矩处置了。”

　　画儿闻言，埋怨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呀，让我一直不知道不行吗？”

　　魏襄脸一黑：“你还想露给谁看？”

　　“不露给谁看。”魏襄听了画儿这话，面色稍霁，又听画儿补了一句：“但万一呢。”

　　魏襄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盯了画儿半晌，摇头道：“没有万一，你已经知道了。”

　　画儿哀叹一声，掀开被子将自己捂在里面。

　　魏襄见状，不再理她，专心收拾画儿的衣裳，他未曾想到这衣服有那么多层，只得对比着墙上的画，摸索着从大到小一次摆开，为了避免手法生疏，还专门试了一下怎么系带子。

　　再抬头，只见画儿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了小半张脸，竟是睡着了。

　　魏襄心中无奈，却又觉得好笑，他上前，将被子塞到画儿下巴底下，免得她睡得闷。

　　画儿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用下巴蹭了蹭魏襄的手指，皮肤滑腻的像是豆腐一般，仿佛放在唇中一抿就散了，他的手从画儿下巴上收回，却又顿住，最终落到她额间，将她散在脸上的发丝拨开。

　　画儿觉得痒，侧过脸，在枕头上蹭了蹭，随后又将头缩进了被子中。

　　魏襄又一次将画儿的头从被子中弄出来，回身，看着那席上摆的整齐的衣裳，心中一叹，画儿不是襁褓一裹男女都分不出来的婴儿，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妙龄少女，让他养起来终究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养女孩子还是要女子来，才能靠谱些。

　　魏襄想着，又听叶奉和在外低声请示：“陛下，御膳都备好了，眼下午时将过，您何时用。”

　　魏襄没有想到耽搁了这么久，转身放下隔着内室的帷幔，对叶奉和道：“传膳吧。”

　　等魏襄吃完饭，画儿也睡醒了，魏襄闭着眼睛胡乱帮画儿穿上了里衣，才又睁开眼，一件一件帮她将衣服穿好，穿好后，看着飘逸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的画儿，忍不住道：“竟忘了，倒不如让叶奉和去寻套本朝衣裳给你穿，也免得为难这许久了。”

　　画儿闻言道：“那好呀，换你们的衣服吧。”

　　魏襄想起先前的为难，忙道：“不用，过两天再说吧，眼下没有合身的。”

　　画儿应了，又缠着魏襄给她梳头，魏襄给她穿个衣服都为难，更何况这个了，正要吩咐人备几样糕饼来转移画儿的注意力，便听内侍通传，说姜余蓉来了。

　　画儿闻言，眼睛一亮，顿时也不缠着魏襄给她梳头了。

　　魏襄看了画儿一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总的来说，长安这么多女子，也就姜余蓉妥当安分，能让他放心些了。

　　他往画儿头上敲了一下：“行了，给你梳头的人来了。”

　　魏襄说罢，对外道：“让贵妃进来。”

　　姜余蓉进了甘露殿，殿门便紧跟着关上了，她回身瞥了一眼，却听一道清甜的女子声音传来：“贵妃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姜余蓉脚步一顿，抬头看去，只见昨夜那女子此刻正坐在魏襄旁边对她笑，一丝拘束都没有。

　　姜余蓉压住心中酸涩，对画儿一笑，随后对魏襄行礼，魏襄道：“起来吧，过来坐。”

　　姜余蓉应是，坐到魏襄对面，方坐稳，便见画儿探头来看她。

　　姜余蓉看向魏襄：“原来这位娘子是陛下殿里的人。”

　　魏襄点头，面上有些无奈：“平白捡了个除了闯祸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朕也是为难的很。”

　　姜余蓉看着两腮鼓起来的画儿，道：“昨夜的事陛下不是已经压下去了吗，没闹到太后跟前，也算不得闯祸。”

　　魏襄道：“也就是她运气好，遇到了你。”

　　姜余蓉摇头：“妾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你这两年做的很好。”魏襄说着，余光见画儿伸手去抓玉露团，顿了顿，终是忍住，没有去将她的手拍开。

　　姜余蓉看着魏襄，道：“当初陛下救了姜氏一族，这是天大的恩情，妾便是当牛做马也还不完。”

　　魏襄摇头：“恩情体面都是你自己挣的，用不着当牛做马。”

　　姜余蓉抿唇一笑，看向画儿，她咬了一口玉露团，眼睛眯起，只看一眼，便知她吃的欢喜，姜余蓉看着，面上的笑慢慢淡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天真不知愁的女子，带着最纯粹干净的气息，这种气质对于她和魏襄这种人来说，弥足珍贵，更胜她绝美的容貌。

　　姜余蓉余光看向魏襄，只见魏襄也在看那女子，眼中难得带着笑。

　　姜余蓉面上又缓缓勾起一道温雅含蓄的微笑：“陛下放心，这位娘子很是惹人怜，妾定会尽心护着娘子的，只是不知陛下想安排她住哪儿，妾也好先差人准备着，免得怠慢了娘子。”

　　画儿闻言，咽下口中的玉露团，对姜余蓉道：“画儿，我叫画儿。”

　　姜余蓉看向魏襄，只听魏襄道：“她如今算是我的弟子，白身一个，不必给她安排寝殿。”

　　姜余蓉一顿：“那陛下是何意？”

　　魏襄拿出帕子给画儿擦手：“朕一个男子教养她终究有许多不便之处，有许多事，还是女子教起来方便。”

　　魏襄说着，将帕子搁在桌上：“以后她就是你外祖家的妹妹了，明日你便接她入宫小住吧。”

　　姜余蓉看向画儿：“妹妹？”

　　画儿歪头：“妹妹？”

　　说罢看向魏襄：“什么妹妹？”

　　魏襄解释道：“你只管记住你是贵妃姨母的女儿便是。”

　　画儿点头：“又问道，什么是姨母，你不认我了吗？”

　　魏襄看了摇头：“我没有不认你，只是给你寻个能出去玩的身份。”

　　“你还认我呀。”画儿看向姜余蓉：“那我该认你当阿娘才是。”

　　姜余蓉听了半晌，也知画儿还懵懂，怕是心智有缺，可听了阿娘之说，也难免奇怪：“为何是阿娘？”

　　画儿道：“阿耶的妻子不该是阿娘吗？”

　　姜余蓉一怔，看向魏襄，随即忙道：“娘子说错了，我不过是个妃妾，当不起妻子之说。”

　　“她不通世事，尽是说些疯言疯语，你不必理会。”魏襄对姜余蓉说玩完，又看向画儿，蹙眉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你阿耶，往后不许再提这话。”

　　魏襄看着还想说话的画儿，拿了一块透花滋堵住了她的嘴：“吃你的吧。”

　　魏襄说罢，看向姜余蓉：“以后她便劳你多费心了。”

　　姜余蓉摇头：“陛下有吩咐，妾定当用心去做。”

　　等姜余蓉从殿里出去后，画儿扯住魏襄的袖子：“你不要我了吗？”

　　魏襄看着画儿沾着点心渣子的手，有些头疼：“你说呢？”

　　画儿委屈道：“你为什么让我去贵妃那里？”

　　魏襄捏了捏画儿的手：“你不是想出去玩吗？眼下给你个身份你还不满意了。”

　　画儿的头耷拉了下去，闷声道：“你就是烦我了。”

　　魏襄见画儿如此，语气也柔了下来：“我这儿人多眼杂，日日藏着你不容易，况且我是男子，一日两日还好，日子久了，有许多事也不方便。”

　　魏襄说着，捏起画儿的下巴：“若是你能自己回画中我也不为难，有人时你回画里便是，可你又不会自己回去。”

　　画儿拉住魏襄的头发：“我能自己回去呀，那天你逼我吃药我不是就回去了吗？”

　　画儿用魏襄的头发挠了挠他的额头：“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呀。”

　　魏襄被挠的有些痒，抬手将头发从画儿手中夺过，顺便将她的手握在掌中：“你既然能回去，我离开时你回去便是，为何还要委委屈屈的躲在殿里。”

　　画儿摇头，眉头蹙了起来，对着魏襄大倒苦水：“在画里才要委屈，动都不能动一下，以前还好些，如今我能变成人，却不知怎地习惯不了画里的环境了，在画里，就好似将你钉在墙上，动都不能动，一动就扯得皮疼，而且还很闷，闷的我喘不过气来。”

　　画儿说罢，为了增加可信度，伸手指向床底：“我宁愿一辈子住在那里，也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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