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个刺激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来到了愚人节，榆从戎大概是平时被柳成锋欺负惨了，一大早就摩拳擦掌想要报复回来。
　　柳成锋刚一来教室，榆从戎就迎了上来，拿着一袋开过封的奥利奥问道：“你吃饭了吗？要吃点吗？”
　　柳成锋睨了他一眼，反倒是笑了：“这么小儿科的东西，就别拿来糊弄我了。”
　　榆从戎见事情败露，啧了一声，有些不甘心，还是灰溜溜地跑了。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几个人打完了球正在水池边洗脸，万豪之前说要去买点喝的，拎了三瓶可乐回来。
　　柳成锋脸上还挂着水珠，于是半眯着眼睛伸手去接对方的可乐，到手才发现不大对劲，这瓶可乐连瓶盖都没有。
　　下一秒，果然不出所料，褐色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泛着波浪从瓶子里争先恐后冒出来，下一秒就喷了柳成锋满脸。
　　“我操！”柳成锋赶紧把可乐往水池里扔，可乐不太能理解自己的命运，还一个劲地在推力的作用下，在水池里四处逃窜，褐色的液体漫了一水池。
　　周围的人见状都放声大笑，榆从戎一面狂笑一面从自己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备用校服递给他。
　　柳成锋原本气得脑子都空白了，看见榆从戎递过来的衣服，竟然还能微微有点“孺子可教也”的释然，但是对方笑得着实可恨，一面笑还一面解释着说：“这……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们都参与了的……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几人很自觉地低下了头，但还是掩饰不住偷笑着。
　　榆从戎又说：“我本来……哈哈哈不想答应的，但是他们说这个可刺激了，我就想……哈哈哈看一看。”
　　柳成锋头发也被打湿了，索性就着水龙头的冷水冲了个头发，下课铃打响，大家都准备去吃饭了，万豪也因为害怕承受柳成锋的怒火而撇开榆从戎跟着大部队一起溜了，榆从戎一个人傻站着等着柳成锋换衣服，丝毫没有一点待宰羔羊的觉悟。
　　柳成锋好不容易洗好了头发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连脏衣服都一起顺手洗了，这会儿正在拿着搓好的衣服擦着头发，斜眼看着在一旁傻乐的榆从戎，玩味地问道：“刺激吗？”
　　榆从戎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正傻乐着的他下意识收了笑容，板着脸摇了摇头：“不刺激，不刺激，很一般。”
　　柳成锋眯了眯眼，拖长了尾音：“哦~很一般啊，那想不想玩个更刺激的？”
　　榆从戎汗毛倒竖，后背僵硬地贴着墙，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大气都不敢出：“……不想……”
　　柳成锋原本只是想吓吓他，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给面子，原本只是捉弄的念头下一秒就变了，反正今天都是愚人节，不如趁乱揩点油算了。
　　早在上个月，柳成锋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他内心隐隐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死活也想不到能有看上死对头的一天，在发现自己想法的最初几天，他简直暴躁不堪，后面倒是不知怎的，竟然也就想通了。
　　这时，想揩点油的柳成锋破罐子破摔了，不调戏白不调戏，于是忽然凑到榆从戎跟前来，鼻尖跟他相差不过两厘米，能明显感觉到他呼吸都是烫的，浇灌在脖颈上，惹得心头一阵火起。
　　榆从戎一阵鸡皮疙瘩刚刚泛起，就见对方又偏转了头，在自己耳边说道：“不想玩儿也晚了。”
　　说罢，趁榆从戎还没反映过来，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榆从戎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脸被什么碰了一下，与其说是碰，到不如说是砸，而后才看见柳成锋缩回了脖子。还没反应过来的自己，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感觉自己连心跳都停了，过了半晌才哆哆嗦嗦发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愚人节吗？”
　　柳成锋也没好到哪去，本来想要从容地揩点油，可是他太紧张了，又生怕对方拒绝，一下子没把握好力道，撞得鼻子都在痛。
　　但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的，他尽量忽略自己鼻子上传来的痛感，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一脸玩味地说道：“我说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吗？我说了你敢信吗？今天可是愚人节啊。”而后稍微松手，放开了他，这时他脑子里才想起自己还要凹造型，于是偏头露出自己的脖颈。
　　他好似完全了解自己的面部构造，总是能把最帅的一面呈现给对方。榆从戎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抬眼就只看到柳成锋白得反光的半张脸和脖子，轮廓锋利，是全校公认最帅的一张脸之一。这下好了，原本还在努力恢复清明的大脑直接罢工了，架子鼓直接被抬进了脑海，咚咚咚咚得胡乱敲着，榆从戎感觉自己太阳穴跳得欢实，但倒是半天都理不出个思绪来。
　　柳成锋却已经转身准备走了，还硬生生摆出和平常一样的厌世表情，跟个没事人一样问他吃不吃午饭，榆从戎想也没想就跟上去了，却又不敢离他太近，总觉得对方无比危险。
　　柳成锋也没管他，直到出了校门才听见榆从戎在身后发问道：“出去吃？”
　　“食堂早就没饭了，这个点。”柳成锋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回答道。
　　于是在门口饭店点了两晚盖浇饭，榆从戎终于战战兢兢地发问了。
　　柳成锋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被揍，或者要被说恶心了，结果等了半晌就看见个大脑当机的榆从戎一路跟着他去吃饭，路上连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都不敢多问一句。这不知道触动了腹黑怪哪个笑点，他在饭桌前憋笑憋得很辛苦。
　　“你刚刚……什么意思啊？”榆从戎正襟危坐地问他。
　　柳成锋原本想就用愚人节玩笑赶紧糊弄过去，结果看见对方当前的反应，不知道该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招惹榆从戎上了瘾，竟然又起了继续调戏对方的心思。
　　“那你猜猜我什么意思？”
　　榆从戎小心翼翼地探出脖颈问道：“愚人节玩笑？”
　　柳成锋一脸高深莫测没有作答。
　　榆从戎又小心翼翼地继续发问：“还是说，是那个……意思？”
　　柳成锋听罢倒是笑了，他把玩着桌边放的调料盒，另一只手做了个单手托腮的动作，神秘地问道：“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
　　榆从戎被对方危险的气息和话语吓得不敢说话了，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忽然，他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开窍了！
　　他这时才感觉自己到了像是个被钉在砧板上的猎物，恍然大悟对方有可能是个变态，并且急中生智发现自己在被对方轻薄后还屁颠屁颠跟着对方吃饭的这个行为十分不明智。于是护菊心切的他赶紧编了个蹩脚的理由，连自己叫的饭都还没来也顾不上，跑路了。

　　午饭也没顾得上吃的榆从戎赶紧找到了万豪，原本想将事情和盘托出，却意外又觉得有一丝羞耻，于是简化了一下版本问道：“如果有个人在愚人节向你表示对你有那个意思，那咋办啊？”
　　万豪酒足饭饱后在座位上伸懒腰：“愚人节告白，就是怕你拒绝呗，拒绝了就好说是愚人节玩笑嘛。”
　　而后又八卦地问道：“哪个妹子啊？”
　　榆从戎只觉得难以启齿，整个脸都在充血了，但还是问道：“那……要是男生给你表白怎么办？”
　　万豪立刻吓得一哆嗦：“那算了……”说罢砸吧砸吧嘴，好像懂了什么。
　　“怎么？小男生给你表白了？”
　　榆从戎赶忙摇头辩解：“没有，我就是路过走廊看见了，吓得够呛。”
　　“那是挺吓人的，”万豪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不过要是老榆哪天你开口，我说不定也会答应你哦……”说罢，一手搭上了榆从戎的肩。
　　榆从戎知道这是对方没个正行的玩笑，一掌拍开了对方的爪子，心里却依旧是惊涛骇浪。
　　结果正在他苦恼之际，柳成锋回来了。榆从戎抬眼就看见了进门的柳成锋，还没做好准备的他，吓得立马躲开了视线。这一幕被万豪捕捉到了，但他还以为两人是因为之前的恶作剧吵起来的，于是问了一句：“柳成锋怎么报复你的？你俩闹掰了？”
　　榆从戎这才想起这事最早的主谋，正是万豪谋划，要不是他出的这个馊主意，根本不会出这档子事，今天自己也不会突然被人脸上吧唧亲一口。于是他终于找到了怒火的发泄口，一巴掌打在万豪脑门上，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

　　之后，两人草草结束了话题，榆从戎又开始在座位上冥思苦想，一整个中午没吃饭也没休息的他在脑子里想了好半天，不知道该对“柳成锋的那个意思”做出怎样的回应，一面想一面在座位上抓耳挠腮，这时后桌的金句王万豪被前面乱动的榆从戎弄得无心睡觉，于是又发话了。
　　“你怎么跟之前想跟柳成锋组乐队的时候一样，身上长了跳蚤吗？”
　　才开过窍的榆从戎快速捕捉到了对方的修饰词，转过头来问道：“什么叫想跟柳成锋组乐队的时候一样？”
　　万豪有气无力的趴在座位上说：“就那种恨不得贴到对方旁边去，又不知道咋贴过去的那种感觉，急得像个小媳妇儿。”
　　“我之前是这种状态吗？”榆从戎没顾得上万豪不恰当的比喻句，吃惊地问道。
　　万豪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妥，继续说着：“是啊，我当时都觉得你魔怔了，一个柳成锋至于弄成这样吗？”
　　这可把榆从戎吓坏了，他赶紧结束了和万豪的这个话题，转过头来的时候绝望地心想到：“原来我一直这么给的吗？”

　　午休还有一刻钟就要结束了，同学都稀稀拉拉趴在桌子上休息，内心里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天人交战的榆从戎看着柳成锋同桌走了还没回来，于是趁着没人发现，悄悄挪步到了柳成锋旁边的座位上，想要剖白心迹。
　　结果柳成锋带着耳机，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这个耳机以前曾经听柳成锋说过，说是什么主动降噪耳机，带上感觉脱离了世界，虽然他没有亲自体会过这个耳机的神奇，但听着挑剔的柳成锋变着花样夸这个耳机，想来应该是效果很好。
　　他有些失落，却更加兴奋，好像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要说出来了就好了，对方听不到岂不是更解脱。
　　于是他悄悄说：“虽然你睡着了可能听不见，不过我就直说了吧。”
　　“今天上午那件事，我的恶作剧我给你道歉，而后面你报复我的，如果是恶作剧，那就算了吧，我也不计较了。”
　　说罢又拧着眉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继续开口道：“但是要是是那个意思……那，那也行吧。”
　　说罢，榆从戎赶紧闭气观察了一下柳成锋的反应。对方没什么动静，估计是真的睡了。他不禁有些泄气，但有有种没有被拆穿的放心感。
　　于是他想趁着对方还在睡觉赶紧开溜了，就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结果刚刚想要溜，却被人提着衣角从背后大力一扯，又扯回了坐位上。
　　咚得一声，把教室里还在午休的各位都摔清醒了，榆从戎从座位上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向他抛来白眼的人致歉。反应过来却看见罪魁祸首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戏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叫也行？”
　　卧草，这个骗子装睡！
　　榆从戎在他手上吃瘪也不是这一回了，看见对方戏谑眼神的第一反应不是骂脏话，只是抓着他胳膊去了走廊，毕竟午休也快要结束了，在教室里讨论这种问题，两个人都有些抹不开面子。
　　柳成锋其实一直没睡，甚至对榆从戎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他看着对方像是要偷偷溜过来的样子于是赶紧装睡，就听见了之后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告白，其实心里是高兴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表面上却还在故作深沉，就任由榆从戎领着他去了走廊。
　　两个人靠着走廊，榆从戎先发制人的发问了：“你这个骗子！不说你带着这个耳机啥都听不到吗？”
　　柳成锋撇撇嘴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有说过带着这个听不到人说话吗？”
　　榆从戎气急：“你不说这个可以什么中和外界噪音吗！”
　　“人家那是屏蔽低频的声音，你说话都快赶上公鸡打鸣了，你叫我怎么听不清？”说罢，换了一只腿承重，靠在墙上，像个无赖一般说道：“再说了，是你把我吵醒了，我还没怪你呢！”
　　榆从戎被对方的无赖理论气得不知道该说些啥，深呼吸了几口憋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那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柳成锋听罢，转过头来，有些无辜地问道：“听是听到了，但是今天上午就是个玩笑，什么叫也行，你不会当真了吧？”
　　原本还气得跳脚的榆从戎直接愣住了，杵在原地，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空气就又沉默下来，隔了老半晌，久到榆从戎觉得空气都凝固了，柳成锋忽然眼珠一转，走上前在他肩上拍了拍，凑到他耳边
　　榆从戎只觉得对方的鼻息洒在自己脖颈上，把那一片的皮肤都染成了红色，而后听见对方说：
　　“上一句话是假的”
　　说罢也不关榆从戎是什么个态度，转身走了。
　　柳成锋心里算盘倒是打得好，这下可把傻儿子骗惨了，得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溜之大吉。
　　果不其然，被骗得一愣一愣的榆从戎终于反应过来了，在他身后大吼道：“你他妈！我要打人了！”
　　这时已经离对方十米远的柳成锋还不忘转过头言语挑衅：“这个比你上午玩得刺激多了吧？”
　　榆从戎抬腿就要去追，一面跑一面说：“柳成锋你有种别跑，过来我也让你刺激刺激！”
　　“还不够你刺激的吗？”柳成锋嘴上这么说道，身体倒是很诚实地继续狂奔，头都没敢回。
　　“我X，你给我给我站住！”
　　结果没料到身后又传来一声惊雷
　　“又是哪个学生在说脏话！！！！”
　　中年女教师威严地挥舞着教鞭站在隔壁班门口，把正在追赶的柳榆二人吓得够呛。
　　下一秒，两个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笑了，而后继续撒开脚丫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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