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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时（二）
浸入木桶里的热水中，安如九发出满意的喟叹。
片片花瓣漂浮在清水上，她秀指一弄，花瓣像是与她捉迷藏似的，随着清水漂浮开来。片片花瓣隐盖的下面，是一具诱人的少女胴体，泛着粉意。安如九轻轻捧着清水，然后看它缓缓泄下。
冬凝端着玉盘走了进来，拿出丝帕，轻轻在安如九的背上擦拭着。
看着她身上因戴胸束而勒红的痕迹，冬凝心里一酸，“小姐，真是苦了你了。”
安如九半晌没说话，笑了：“十几年都过来了，还在乎那么几年吗？”
“小姐，你可不能想今天这样任性了。夫人见你这么久没有回来，可担心你了。”冬凝轻声说道。
安如九将脸对着清水，看着自己的倒影：“叫母亲放心吧，我也不是无能之辈。”想起自己之前每日刻苦练习，她笑了笑，带着淡淡苦涩。
“希望以后小姐不要以身试险了，冬凝想一直保护你。”冬凝温柔地擦拭着安如九的肩膀，“倘若小姐有什么意外，冬凝将自责而死。”
“傻冬凝。”安如九笑着叹气，“那你以后怎么嫁人啊？”
冬凝听后脸颊一红：“小姐都没嫁人呢，冬凝自然还早。”
安如九道：“我嫁人也要好几年后了，咱们冬凝这么可爱，肯定会有人向我提亲的！”
“小姐，你！”冬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情羞涩：“竟又取笑我！”
安如九乐开了怀。
忽然，原本笑意满满的冬凝突然变了脸，她手如闪电般向安如九的前面伸了过去，竟抓住了一根飞速而来的毒针。
“什么人！”冬凝严厉喝到。
没有人声回应，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忽然又是几根毒针飞速射了过来，冬凝提气翻身，在空中绕了一转，迅速拿下了那几根毒针。
气氛变得太快，安如九自然也在刚才察觉到飞来的银针，她抬头，冷静凝视着窗外的人影，耳朵细听，脚步声微有些细碎，估摸外面是两个人。
蓦地，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脸被面罩遮住，只见其目光凌厉，手继续翻飞，又是数根毒针射了过来，冬凝目光一凝，一一接下。
“不愧是安家长子贴身婢女，有点本事。”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安家护卫被突破了？“小姐，万不可起身。”冬凝用内力逼声成线向安如九说道。安如九神色严肃，她现在确实不方便与冬凝并肩战斗，一向以男装面世的她，如今从浴桶里起身，便是暴露了身份，然而今日来的一定是当世江湖顶尖高手，不然冬凝也不会对付的这么吃力，况且还用了毒……安如九眉头紧锁，水里的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小姑娘，武功不错，但还是欠了点火候，你快闪开，我就饶你不死。”黑衣人说道。
冬凝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想要过去，从我尸体上踏过。”
黑衣人冷笑：“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话音刚落，黑衣人起身，又是数枚银针飞射出来，起手回落间，速度快得惊人。冬凝小腿发力，腾跃空中，迅速截下了银针，同时将银针射了回去。黑衣人两个翻身，立刻躲过了银针的反射，他瞬间摸出了两把小剑，一个腾跃便向冬凝飞去，冬凝提气，摸出了身上的软剑，与黑衣人激烈地打斗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黑衣人翻身摸出腰间的长剑向冬凝砍去，冬凝侧视一下，一个转身迅速躲过了这一剑，然而却不小心刮破了衣服。
在这个时刻，使用毒针的黑衣人又出手了，他手一甩，又是数枚毒针飞来，冬凝用软剑挡掉了，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冬凝不断地喘气。
忽然，两个黑衣人同时动了手，他们提起自己的剑，一个在左上方，一个在右下方，一齐向冬凝砍去，剑锋凌厉，泛着青光，饶是冬凝再厉害，也不能抵挡两个顶尖高手的剑锋，她有能力躲过这个剑锋，但如果她退，便会伤及到身后的安如九。
黑衣人眼露狠厉的目光。
忽然，两粒水光如闪电般飞过，一道擦过黑衣人脖子，一道擦过黑衣人脸颊，两个黑衣人身形一滞，不敢置信地摸了一下伤口，渐渐的有血流了出来。
他们侧头望去，正是泡在桶中的安如九。
“凝水功？”黑衣人瞪大了眼睛。
安如九微微喘气，刚刚使用的确实是凝水功，以内力注入水内，并通过暗指瞬间发出，才有其效果。但是这个功法也是前几日她在书上所看到的，从没有试过，如今她泡于浴桶中，身上没有任何防身武器，看见眼前盈盈清水，她才忽地想起了凝水功。可是实施这个功力所必须学习的暗指手法她掌握得并不完全，否则这两个黑衣人早已毙命。
黑衣人一怒，提刀向安如九奔去，冬凝闪身想向他拦去，可是刚一起身，便被另一个黑衣人挡下，又是一阵刀光交接。
提刀向安如九奔去的黑衣人迅速闪到了她的面前，“安家长子安如九，哼，别担心，我自会留你一条命……”话没说完，他便瞪大眼睛看着安如九。
安如九泡在浴桶里，众多花瓣隐住了她水下的身体，但半抹□□显露于外，优美的脖线直滑而下，竟没有喉结。
黑衣人震惊地看着安如九，“你是……女……”
他的话还没说完，安如九便用内力弹起水珠，直戳他的眼睛。伴随着一声惨叫，黑衣人倒地捂住眼睛。
发现后面的变故，与冬凝交战的黑衣人身形一滞，向自己伙伴看去，“怎么了！”。冬凝眼神忽地狠厉，她提起软剑向前一挥，砍下了黑衣人的胳膊，瞬间，黑衣人的手血流如注。
眼看情况不妙，黑衣人捂住受伤的手，艰难地向同伴说道：“走！”
说完他便闪身出去。
那个被戳瞎眼睛的黑衣人也腾跃起身，准备一同逃跑，忽地被一粒水珠狠厉地打中了膝盖窝，他腿一乏力，便跪在地上，又一粒水珠接连而来，打中他的穴位，黑衣人瞬间动弹不得。
“小姐！你没事吧。”冬凝转身问道。
安如九摇摇头，“我没事，这个人看见了我的女身。”
冬凝侧头看向黑衣人，眼神忽地一暗，她挥剑，闪电般地，根本没看清楚手法，那个黑衣人的脑袋便掉了下来。
未顾及整理现场，安如九便迅速穿上衣服，和冬凝到外面看去，竟发现自己院内所有的下人都倒地不起。安如九蹲下身子，把了下其中一人的脉搏，眉心一沉，“中毒。”
冬凝一惊：“我们院守卫如此严谨，他们是如何将院里所有人放倒的？”
安如九蹙眉，没有回答。
安家对自己是极其保护，来服侍自己的婢女仆人自然也武功深厚，防守极其严密，没想到今天竟被毒给放倒了。她沉吟，将躺在地上的婢女扶坐起来。
听到了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安如九起身，抬头向院外望去，一抹出尘的身影立于内院门边，是风昀生。他面色有些泛白，表情强作镇定，看见安如九和冬凝两人后，立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凝眉间的戾气还未消去，看见所有的人都倒下了，却只有眼前这个人没有倒下，嫌疑是最大的，很有可能他就是下毒的人，她的手向腰间的软剑摸去，却被安如九拦下了。
安如九向风昀生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没什么事，他们都中毒了。冬凝，去药房拿些芳玉草，下毒的人并非有致他们于死地的想法，所以他们只是晕倒过去，中毒并不深。”
冬凝心里担心更甚，“公子……”
安如九摇摇头，“他们不可能再来了，你去吧。”语气更像是让她先离开一下。
冬凝咬了下唇，最终一个闪身，便消失于夜色中。
月光静静泄下，撒在站于门边的少年的身上，衬得他面冠似玉，宛如上仙，一股清冷的气质自他身上散发而来，而他现在正默默地注视着安如九，等着安如九的解释。
安如九咧嘴一笑，眼露苦涩。
“他们因我而中毒，下毒的人是来暗杀我的。这是我的命，身在安家的命。”安如九说道，看见风昀生渐渐露出吃惊的神色，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也没想到这次意外如此突然，突然到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解释。”
“公子。”他打断她，轻声道。
月光洒下，掠过少年如墨的眼眸，衬出几分温润之意。
他仿佛有千言万语，凝聚在胸中，滑到口边时，却只说了几个字，“谢谢。”
其他人猜疑的目光，探究的神情，都让他深感置身度外。
而眼前的这个人，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带星辰般看着他。
他说要教他武功，教他学识。
只为一个浅浅的理由，不再是自己重蹈覆辙原先的路。
谢谢你信我。
安如九看着他，对他的话微微一笑。轻风长长拂过，带着她墨色的发梢，轻轻扫在她的脸颊上，她眸子里像夜间的星宿，仿佛要说好长好长的话。
“我自出生起，便被各种人设计暗杀。今天这个夜中闯入我房间的情况，我早已经历过十几次，在外遇到刺杀的更是数不胜数，也是因为遇到的多，便也麻木了，从最初的震惊惧怕到现在的云淡风轻。”
风昀生没有接话。
“尽管我遭遇了十几年的暗杀，死却都是我的婢女仆人，唯有冬凝，从最初到现在作为贴身婢女一直陪伴着我，陪我数次死里逃生。”安如九勾出了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冬凝能陪我这么久，是因为她有高超的武功，而陪伴我的其他婢女仆人便没有她这么好运了，因而每过几个月，我便会发现一些旧面孔消失了，代替上的是几个新面孔。我虽也身怀绝技，可是一人之力，我并不能保护得了他们。”
“没有绝好的武功，没有足够的胆量，是不能在我身边待很久的。”安如九仰望着天空，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所以我很珍惜在我身边的人们，但是我却不得不面对他们要为护我而很有可能毙命的事实。”
风昀生打断她的话，“所以你这是想赶我走吗？”
安如九一哽，不知道说什么。
她确实有这种不想让更多人沾染入局的这种退缩之意。她想让这些人好好的。
“我不会走的，你也别想赶我走。”风昀生平淡地说道，“你既然已经打算教我武功，教我才识，那我便去学，学到能保护你为止。”
说完这句话，他怔忪一下。
对，保护。
方才他问她，你想我用什么回报你？
他一无所有。
他只有他自己。
安如九有些失神，片刻后无力地笑了下：“我不能强迫你的决定，我也没有赶你走的想法，你想留下来便留下来，我会一直教你。但若有一天你想走了，你便走吧。”
风昀生眼眸深沉如潭，嘴唇轻抿。
我不会走的。
看着他，她继续道：“我心底有一个希望，你若留下来，便以自己的性命为重，遇到绝地险境之际，什么都不要管，唯有自己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风昀生黝黑的眼眸里像是有一池湖水，一涟一涟展开。
他启口刚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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