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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十章
后来我才知道，电脑是云娥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她即将十八岁，这世界正徐徐在她面前拉开帷幕，她将看到和体验到很多缤纷绚烂的东西，面临很多抉择，应该也会有很多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刻。许多得到与舍弃，许多措手不及的喜悦或者伤害。成长永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聪慧如云娥，应该也会遭遇很多无奈与不舍吧。
云娥生日当天有个Party，是云天坚持要开的，十八岁是个大生日，他说。云娥很反对，她想了多种理由，没有朋友请、身体不好心情不佳、学校有考试……云天说，只是家庭聚会，不请外人。云娥没办法，只好应允。
果然是家庭聚会，多余的人除了我，还有萧扬。看到她和云天亲密的表情，又觉得似乎只有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云天和萧扬终于正式确定了关系。聚会那天我见到云天的父亲云娥的母亲，他们特意从外地赶来，一为云娥生日，二为萧扬。
在附近酒店订的全家宴，菜式精致丰富，舒爽可口。萧扬穿了件白色连衣裙，美丽清纯大方，很多表情在熟悉她的人看来不乏做作，然而却足以赢得云天父母的欢喜。他们对这个未来儿媳很满意，送给她从云南带回的缅甸玉镯，她小心地戴在手臂上，一连声说着喜欢。
云天看着她，神色里有淡淡的满足。云娥也收到了同样的玉镯做礼物，她把它不停戴上又捋下来把玩，一边低着头小声同我说话。
“我不喜欢这个人做嫂子。”
“为什么，她很漂亮，不是吗？”
“可她的美太冷了。”
云娥噘着嘴，不满的神情表现得相当彻底。
萧扬给云天父母和云娥、云海都带了礼物，她果然聪明，能够照顾到所有人的感受。云娥收到的是一本装祯精美的相册，封面是漂亮的SD娃娃，穿着白纱裙，貌如天使。云娥冷冷接过，没有说谢谢，没有微笑。这场面多少尴尬，云娥的母亲说，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这么不懂事。萧扬笑笑，孩子嘛，都这样的。送给云海的是一盒价值不菲的油画颜料。云海在聚会中途才邋遢着从楼上下来，穿的是染上各种颜料的衬衫，神态疲惫。面对美丽精致的萧扬，他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云娥的妈妈终于注意到我，她说：“我听云天说了，你一直帮云娥补习，这孩子，没有为难你吧？”
“她很好，很聪明。”我说。
“只怕有些聪明用得过头了。”她的语气里有些许不满。
“有时候她让我很头疼。”她又加了一句。
我不再说话，悄悄把礼物推给云娥。她小声问我是什么，语气里充满欢欣。
“拆开看看。”
她小心拆开那一层包装纸，小脸上熠熠生辉。
盒子里装的是一条绿松石项链，在学校附近一家藏饰品店买的。店主人是个四川人，他热情地建议我趁年轻赶紧去西藏看看。那将是一次令你铭记终生的经历，他兴奋地说。西藏，遥远如天边的两个字。
云娥欢喜地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她的皮肤晶莹胜雪，配绿色很好看。
“好看吗？”她歪着头小声问我。
“好看好看，你呀，不知道有多好看。”
“姐姐，你能这么说，对于我，真可谓意义非凡了。”
她的眼中忽然有些珠光闪动。饭吃完了，云娥母亲拉着萧扬去沙发上闲话。云天和他父亲在一边谈着什么。保姆在收拾桌子。我对云娥说，我们出去吧。她点头。
外面的空气果然清透，云娥走在我的左侧，步子很慢，似有所想。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我忽然想起秦南海。尼楠说他就在这个城市，而且目前是单身，听说在同学聚会时他还问起过我。已经过去那么久，为何在想起的时候，内心还是无法释然呢？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云娥轻轻把头倚在我肩上，自始至终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抚弄着项链上的绿松石，一颗一颗抚过去，并且闭着眼睛，我无法洞穿她的心事。
良久，她说：“姐姐，你真的不喜欢云天哥哥？”
我有些诧异，这么久了，没想到她还纠结这个问题。
“不喜欢，喜欢是需要承担的。比如喜欢一种花，要承担它盛开时的欣喜和凋落时的寂寥；喜欢一种颜色，也要担当得起它的情意。”
“那么喜欢云呢？”
“或许注定了一生流离。”
云娥不说话，靠着我睡过去，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她身上，形成点点斑斑的阴影与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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