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来我身边

　　第二十四章
　　有道一场秋雨一场凉。

　　何况这场秋雨来得猛烈。

　　雨中出来行走的人们已换上了厚实的外套，即便是在海城这样温暖的城市里，深秋也瑟瑟。

　　李倾去洗澡了，被淋湿了大半衬衫，头发也湿了。

　　在飘窗前面独自站着，芃芃拿着李倾送给自己的那只绿色的杯子，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带了它来，绿沉沉在手里，氤氲的水汽升腾出来……和天气相得益彰的沉郁。

　　屋里很干净，芃芃没有按照李倾说的，下了实验课就来这儿住，一是觉得自己来来往往湖边那条路四年多了，很熟悉也很安全。二来，住在一个男人租的房子里，总觉得容易胡思乱想。

　　不过芃芃也会偶尔来一下，打扫，发呆，独自站在阳台上看学校的操场。

　　就像现在，绿色的杯子里，清水温热。

　　李倾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芃芃站在窗前，随手慢慢关上了浴室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倾从身后抱住芃芃的时候，听到她问。

　　“今天早上，6点钟下的火车。”李倾想是有些累，把头靠在了芃芃头上，闭着眼睛道。

　　芃芃的脸微微的热：“你……是怎么受的伤？伤在哪里了？”

　　“受伤？没有啊。”李倾随口答道，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芃芃叹了口气，轻握住李倾交叠在她腰间的手臂，声音低低的，很温柔：“我可是未来优秀的外科医生，你身上有血的味道，还有药的味道……瞒不了我。”

　　李倾闭着眼腻了腻芃芃：“是不是这些味道从我身上散发出来都特别好闻？”

　　芃芃“嫌弃”地笑了一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昨天我从这儿走时关了所有的窗户。刚才一进门儿，窗户都是开着的。下雨天你一回来就开窗户，不就是为了吹散这一股子碘伏的味道吗？还有……这么大的纱布，总不能假装它是块创口贴吧。”

　　芃芃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包医用纱布，回过身来看着李倾。这是刚才她从茶几下面那层看到的，昨天打扫的时候没看到，被一张报纸压在下面。

　　“呵……真不是我，是辉子，削苹果的时候把手指弄破了，早上回来的匆忙，就来这儿消了个毒。”李倾用手拂了一下芃芃的头发。

　　芃芃觉得有点儿委屈，又一时说不好为什么觉得委屈，只定定看着李倾。
　　看得李倾直心疼。

　　“哎！好吧好吧。”李倾握了芃芃的双手，“是我。”
　　“给我看看。”
　　“别看了。”
　　“给我看看。”
　　“位置不太好。”
　　“什么意思啊？”芃芃埋怨道。
　　李倾端起芃芃放在窗台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什么意思吗……到底伤在哪儿了？”芃芃急道。

　　“我这个人……嗯……比较保守。”李倾看着房顶，一本正经地犹豫，“受伤的地方关乎我的‘贞洁’，给你看完，我……以后怎么做人？”

　　芃芃被逗笑了，“嘁”地一声，抢过李倾手里的杯子，坐回到沙发上，打开外卖包装盒，开始吃饭。

　　“你这个女人，有没有点同情心？我都受伤了，你还吃得下去？”李倾“气急败坏”地凑过来，腻在芃芃旁边。

　　“你那么保守，我怎么好意思破坏您的贞洁呢？”芃芃挑了块儿玉米，用筷子戳起来啃。

　　“看完负责任就行了啊。”李倾提议。

　　“如果看看就要负责任，那全天下的女人就都要嫁给医生，全天下的男人就到要娶大夫了。”芃芃啃了口玉米，在嘴里捣鼓，“我们什么没见过？有什么新鲜的？！”

　　“你真的要看？”李倾凑得更近，眼睛亮闪闪的发光。
　　芃芃推了他一把：“看啊！怕什么？你这么保守，我还担心你分泌荷尔蒙吗？”
　　“也有可能是多巴胺。”李倾笑道。

　　伤口不在什么关系贞洁的地方，在后腰上，缝了三针，伤口不浅。

　　针缝得很细致，但是包扎一看就不是医生的手法，纱布也和刚才自己拿的那一包是一个款式。

　　“纱布脱落了你就应该下车直接去医院的，自己这么胡乱包上，刚才还淋了雨，感染怎么办？”把纱布揭下来的时候，情况其实还好，没有水透进去，但是有血透出来。

　　芃芃飞了李倾一眼。

　　李倾一笑。

　　“你不是技术流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钝器伤？”芃芃把纱布合上，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像变了一个人。

　　李倾冲着芃芃挤了一下眼睛。

　　“不能说？！呵……”芃芃不屑地一笑，“我还不稀罕听呢…这伤口有两三天了吧？为什么不在那儿把伤养好了再回来，这种伤口可大可小，你也太儿戏了。”

　　李倾挺了一下身子，把芃芃的一只手抓过来，压在胸口下面，使劲握着。

　　“你干什么？还乱动？”芃芃真有点儿恼。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急着赶回来吗？”李倾把脸靠在芃芃手上。

　　“嘁……”芃芃把自己的手抢了回来，抢的过程中，还被李倾亲了一下手背。

　　“你在发烧呢，我回院里拿一些消毒剂和体温表，乖乖躺到床上，
　　我回来之前你不许下床。现在下雨你不能出去，等雨彻底停了到我们学校的医院去，老老实实住下。”芃芃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叮嘱道。

　　不等李倾反对，芃芃已经起身走了，顺手到厨房淘了米，在电饭煲里熬上粥。

　　打着伞回到宿舍拿了几瓶药和体温计，顺便告诉桃子，下午的课给自己请个假，还有明天要收成教代培班的作业。

　　嘱咐完了，芃芃又匆忙往回走。
　　雨没有停的意思，越下越大。
　　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果然，连日疲惫，身上又带着伤，李倾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滚烫的额头，只能趴着的睡姿，让他看起来憔悴又睡得吃力。
　　一试体温，已经接近39度了。

　　没有叫醒他，芃芃认真地把他的伤口清理了一遍，敷上消炎镇痛的药膏，然后把自己带来的无菌纱布敷在伤口上，又绷上了一层防水纱布。

　　由他睡着，芃芃去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到阳台上，又烧了热水，拧了毛巾来替他擦手心和脚心。

　　想是梦里吃痛，李倾眉皱不散，沉沉间有些许呓语，起初听不太清，后来一两声却很清楚。
　　李倾说的是——“长安……长安……”

　　芃芃一笑，一边擦一边自己嘀咕：“做梦都做回唐朝了，还长安……梦没梦到杨贵妃啊？”

　　自顾自地笑着说完，芃芃忽然有些微微发愣。

　　“长安？”

　　“谁是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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