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送人头

　　双排。
　　伊利进游戏后秒选了猴子，小乔笑道：“你怎么又玩猴子？”
　　伊利简洁地回答道：“有把握。”
　　小乔想了想也是，晋级赛一般都不太好打，要么是对手太强，要么是队友太智障，她本来想拿小乔，但是一楼上来选定了安琪拉。小乔很少跟别人争位置，一是心里总有一丝侥幸的想法——万一这个人很厉害，可以带飞呢，二是她很怕自己抢了位置后发挥失常，太打脸。
　　但是这个安琪拉……
　　小乔难过地看着安琪拉的胜率——百分之三十二，这么低还一直炫耀个什么劲呢？！

　　伊利显然也看到了安琪拉一直发的低胜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开心：“你拿小乔，别理她，傻……帽。”
　　他到嘴边的脏话噎住，气势都弱了一大截，小乔能感觉到小孩说完话心情更郁闷了，她的心情倒是奇妙地变得好了一些，“行了，没准是代练呢，进去秀你一脸，带你躺飞。”
　　伊利冷哼一声，“我飞的好好的，才不用别人带呢！”
　　“是是是，谢谢大佬带我躺赢！”小乔给他顺毛，她选了庄周打辅助，原以为这样就没问题了，但是垃圾游戏却远不止这些。四楼的射手却突然换成了兰陵王，而且非要带惩戒，妥妥地要打野，还一直在发“我玩打野”。
　　伊利的猴子早早就选定了，突然冒出个人要抢他的打野位，他肯定是不愿意让的，小乔听见他小声嘟囔了句：“他玩打野，他能打个几把。”
　　小乔耳朵尖，立马严声质问：“你说什么？”
　　“我说……”伊利卡了一下后，像个跟家长告状的小学生似的，理直气壮地不讲理，“我说他打野肯定打不好，我比他厉害多了！”
　　“是是是，你最厉害！”小乔无奈道，“那两个打野你说怎么玩，你上野他下野？谁蓝谁红？”
　　“我全野，蓝红都要。”伊利答。
　　“哟，你还挺霸道。”小乔轻笑一声，问他，“还想不想赢了？”
　　伊利偃旗息鼓，过了两秒闷闷地说道：“想赢——”
　　他不甘不愿地拉长了声音，然后不甘不愿地把惩戒换成了斩杀。
　　小乔莫名觉得他这样有点点可爱，柔声哄道：“乖啊，赢了有奖励昂。”
　　伊利沉默两秒，嗓音喑哑道：“小姐姐，你别这么说话。”
　　小乔不明觉厉，还用这个语调，天真无邪地问道：“我这么说话怎么啦？”
　　伊利紧张地咽口水，小乔都听见明显的喉结滚动的声音，然后小孩结巴地答：“没、没事，想给你买糖吃。”
　　小乔笑了笑，她正想说小孩这想法没头没脑的，右肩被拍了一下，她回答看到苗舞站在她身后。
　　苗舞刚洗完衣服，手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她指了下小乔的手机，示意她闭了麦。
　　小乔心想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但还是关掉了语音，问：“怎么了？”
　　苗舞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目光油腻腻地在小乔脸上转了两圈。
　　小乔被她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嫌弃地推了她一把，毫不客气道：“有屁就放，没事快滚。”
　　她说着要打开语音，被苗舞按住了胳膊。

　　“？”
　　小乔觉得就这一眼，她就看穿了苗舞年轻女大学生外表下的中年油腻大叔的灵魂，这眼神……油腻中的战斗机！
　　苗舞往前顶了下胯，她跳舞经常有这些动作，小乔没觉得有什么毛病，还挺好看的，但是她一张嘴，小乔宁愿自己聋了。
　　——“嘿嘿你刚才那个声音不错，微微一硬，略表敬意。”

　　“……”

　　苗舞说完，一个灵活地闪身就跑了。嘴炮爽完就走，慢了就要挨打。
　　小乔连她衣角都没沾到，只能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送给她。虽说她们之间经常这么开玩笑，苗舞还经常捏着嗓子婊里婊气地说话来恶心她们，但是小乔一想到自己刚才这么跟伊利说话，这脸皮就开始发烫，太、太羞耻了。
　　已经到了加载的界面，伊利旁若无事地开始跟她分析对面的阵容，分析对面的皮肤没有他们的厉害……然后势在必得地说：“这局我们赢定了，小姐姐我都想好提什么要求了。”
　　“什么要求？”小乔问。她问完想起来自己的麦是关的，讪讪地闭了嘴。
　　伊利自顾自地说了一通，才发现她这边格外安静，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很快进了游戏，小乔把麦打开，干咳了两声，然后字正腔圆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没事，我刚才跟傻猫说话就把麦关掉了。”
　　伊利：“……”小姐姐受什么刺激吗？
　　小乔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她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想好的要求是什么？”
　　虽然没有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地犹如机器女音念稿子一般，但是她的语气和中学时期班主任找你谈话要请家长喝茶时的语气别无二样，严肃正经，让伊利脑子里的那点小粉色的遐想全都一扫而空。
　　伊利缓了缓，勉强接受了小乔这怪异的说话腔调，说：“等赢了我再说，保持仪式感。”
　　小乔：“……你现在不说没准一会就说不了了。”
　　伊利不服气：“你这是质疑我吗？”还不待小乔说话，他又自问自答道：“怎么可能！这把肯定能赢！！”
　　小乔：“……”话都让你说了，我说啥？

　　……
　　小乔看着隐身在草丛、红蓝buff双全的兰陵王去阴对面的宫本，射手已经被搞死了，她没蓝了，回塔下嗑个血包的工夫，等她转身要去混助攻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满血的兰陵王被半管血不到的宫本反杀。
　　谁能告诉她，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她不可置信地问伊利：“你看见没，他是怎么做到的，也太他妈傻逼了吧！”
　　一直被小乔教育好好学习不说脏话的伊利：“……”

　　“……”
　　沉默了两秒，小乔晦涩地开口：“我刚才说话了吗？”
　　伊利积极配合：“没有吧，我什么也没听见。”
　　“嗯。”小乔应完，自己没憋住笑了出来，“好吧，我刚才没忍住说了脏话，我错了，你千万不要学我。”
　　伊利：“……其实我已经成年了，你这样跟我说话老让我觉得自己才上幼儿园。”
　　“……行吧，那我以后不说了。”小乔这么一想，她好像又没控制住老妈子的本性，叨叨念念管了许多，但是她想了想，还是补上了一句，“但是说脏话还是不好，能不说最好就不要说，除非对方真的超级傻逼，比如那个兰陵王。”
　　伊利乖巧地应道：“好。”

　　安琪拉也没有愧对她的战绩，进游戏五分钟，花式送死。小乔这下最后一丝的侥幸也熄灭了，这要是代练，怕是代打到青铜吧。
　　三路全崩，最后大家就窝在水晶面前的方寸土地清各个方向涌来的超级兵和炮车，还有攻上来的对手。
　　死死活活，艰难地守着水晶。
　　在兰陵王试图偷塔却被对面射手单杀了之后，对面强势地攻了上来，宫本直接跳大给了安琪拉，射手没活过两秒的感觉，伊利和对面的射手一换一，小乔看着还在一下一下打着水晶的超级兵，再看看自己身后若隐若现却十分无力的翅膀，她感到了绝望。

　　“defeat”
　　屏幕上弹出紫色的结果宣告，输了。
　　小乔返回游戏大厅前，看了眼数据，看到安琪拉不到百分之十的输出，脑阔子抽疼了一下。
　　她边邀请伊利三排，边跟苗舞说话：“傻猫，你安琪拉胜率多少？”
　　被问到的苗舞感到莫名其妙，她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百分之四十几吧，怎么了？”
　　小乔摇摇头，“没事，碰到个傻逼安琪拉，跟你比一下。”
　　苗舞：“……”
　　小乔安慰她：“她才百分之三十二的胜率，你比她强多了。”
　　苗舞：“……”谢谢您了，比一个傻逼强，她真的没觉得多高兴。

　　小乔扭脸问伊利：“还打吗？”
　　伊利咬牙：“打，我今天非要把你带上铂金！”
　　小乔无所谓：“行吧，别勉强。”
　　“傻逼把把有，上把格外多！”伊利抱怨了句，他忽然笑了下，然后语调轻快地问：“小姐姐我欠你一个要求，你想好了吗？”
　　他这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别客气，别压抑，快来造作呀~快来玩耍啊~你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哟~来者不拒哟~”，格外的荡漾，格外的招人。
　　然而小乔听完认真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要求，嗯……你好好学习，按时写完作业就行，要是有心思多刷几套练习题吧，你这个时候了，多看看书，你基础差，多练练基础题，争取别丢这些分，题海战术对你来说还是有点点用的。”
　　伊利：“……”
　　小乔以为他又没放心上，老妈子本性蠢蠢欲动，实在没管住自己的嘴，开始叨叨：“你不要以为这些都是空话，作为过来人，高考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重要滴，你不要以为有几个成功人士不是大学毕业，你就也能那样，那都是少数人，换句话说，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他有那个头脑。那你觉得自己能跟他们一样嘛……”
　　伊利捏了捏眉心，慌忙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多做两套练习卷。”
　　小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嘛，高考还是给你自己考的，不要把这个当成为别人做的任务，你想一想你要是现在不努力，你以后还能干什么工作，到工地里搬砖吗，那人家还嫌弃你细胳膊细腿，干活不利索呢，去餐厅刷盘子做服务员，你觉得你能把盘子刷干净吗，到社会上你就会发现这跟学校里完全不一样了，你会后悔学生时代没能多读点书……”
　　见小乔说上瘾了，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越说越溜，伊利打断，问道：“小姐姐打游戏吗？”
　　小乔端起水杯啜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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