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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是夜
曲荷苑的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清碎的步子沿着院子慢慢走进屋内，最后进了寝殿。
下午李娇就让人把顾言之的衣物收拾妥当送还了丞相府，如今寝殿内空空如也，就连一丝他的气息都不曾留下。
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两个多月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她脱下锦履坐在床榻上，想起那一夜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对不起’，胸中堵着一口郁气久久不能下咽。
她越是不愿去想的，脑海中却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一个声音，此刻他回了府，那个女人是不是在他身边侯着？他是不是一早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无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嘈杂，她烦躁极了，伸手把床榻上的帛枕朝地上摔去。
帛枕原先的位置上陡然出现一条丝帕，她诧异扬眉，伸手拎来展开一看，上头是她看不懂的‘鬼画符’。
这是什么？
她皱起眉头又细细打量，却越发觉得眼熟。这似乎是她的杰作，幼时有段时间太傅教作画，她便找了块帕子扬言要画兰草，画了个四不像出来，最后硬是塞给了顾言之，同他说这是他今年生辰的礼物。
那时候顾言之也才十岁出头，乐呵呵的收下她的‘礼物’，逢人就拿出来嘚瑟，说这是淮阳公主送我的，惹得周遭众人啼笑皆非。
她撅起唇，心底犹然生出复杂之感。这算什么？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人，他既然对她有情为何，为何又对她的诘问缄口不言，到底他在藏着什么事情。
门吱呀发出一声轻响，她微惊抬眼望去，恍惚中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你不是走了吗？”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
顾言之看着她手中的丝帕，柔声道：“我落下了东西。”
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走近，然后从她手里抽出帕子。
手上陡然一空，她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是我的。”话才说完，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他展开帕子看了看，想起很久远的事来，遂笑起来：“你已经送我了。”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会儿，他问道：“娇娇为何会在这儿？”
她登时羞红了脸，但看到他眼底的揶揄又气恼起来。左右日后也不用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便下了床准备穿鞋离开。
“等等再走。”他拦住她。
“干嘛。”她柳眉轻拧，凶巴巴道。
他蹲下替她把锦履穿好，轻声叹息：“我知道你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事关重大我承诺过永不将此事告知第二人。”
她抿紧唇瓣，小脸倔强的别开，可暗自与他较劲的双足渐渐放松下来。
只听他继续道：“当年我迫不得已，却不知伤害你这么深，这几年我总想着离你远点或许你会快乐些，所以我不敢去探听你的消息。可是当你出现在天牢里时，我发觉我做不到放开手，我很想你啊，娇娇。”
他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拂开碎发。她怔然看他：“你知道我去过天牢？”
他莞尔道：“你的脚步声，我从未忘记过。”
她眼眶酸涩，垂下眼睑不愿让他看到她眼底的水渍，声音僵硬却带着微颤：“即便这样，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的。”我曾经这么爱你，你却在我最难熬的时候给我最深的一击。
他看着她，喉间微哽，涩然一笑。是啊，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当年她提着剑狠狠刺向韩玥灵，他上前挡了那一剑，抬眼间见到的是她骇然惊怔，伤心欲绝的脸。
可他解释不清，他那一挡并不是为了韩玥灵，他原可以轻易击偏她那一剑，可他硬生生受了下来，只是为了赎罪，是他欠她的，当他倒下时，想着这样或许她会好受点。
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尊贵无双，活泼娇憨，也许哭过闹过后，她能重新站起来用高傲的眼神睥睨他。可他不知那时的她正处在茫然无措的时刻，她在韶阳殿默默等着他回来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像平日那样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抚她。在那样的时候，他竟抗旨拒婚，如同生生掴了她一掌般，令她最后的信念破碎，令她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顾言之拥紧她，想要把她融入骨髓般紧紧抱着，亲吻她的发丝，哑声道：“我该如何弥补你，娇娇，只要你想的，我都可以给你，我把命都给你。”
她轻轻颤抖着，哆嗦着声音道：“我不要，我只要你离我远点。”
他的心如撕裂一般疼痛，在月色笼罩下脸色越发苍白，眼底泄露出一丝即将失去她的慌乱。
“我不想放手。”顾言之轻声道。
他轻轻将她放入床榻，薄唇贴着她的眉眼落下细密如雨的印痕，微凉的手探入她的裘衣里，沿着她的脊骨慢慢上移，她本能的瑟缩一下，他的唇转而侵袭上她的纤细的脖颈、圆润小巧的耳珠。
李娇不得不承认就算再恨他，可他的每一次靠近都使她无法拒绝，那就让她今夜放纵一次、沉迷一次吧。
她闭上眼，感受他的细致温柔，当身子里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时，她唇边逸出一丝轻吟，微微弓起身子。
顾言之身子一顿，有一瞬的怔愣，而后是略带狂乱的亲吻，遍布她的一切，他的一举一动都令她颤栗不已，只这一晚，借着如水月光，他们极尽欢愉。
当飞鸟清啼时，他半支起身子安静凝视她，她尚在熟睡中，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红嫩的唇瓣微启，呼吸轻缓绵长，此刻的她如同粉雕玉砌的瓷娃娃般可爱娇憨。
他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带着眷恋不舍离开这里。
李娇昨夜累极了，一觉睡来已是日晒三竿。她轻抚床边，早已没有属于他的温度。
外头似乎很嘈杂，细听之下，似乎是檀音在呼唤她。蓦然才想起昨夜她独自出来，并未告知四个丫鬟她去了何处。
她急忙翻身下床，身子深处却因阵阵轻痛而痉挛起来。
“嘶……”她发出一起□□，勉强下了床站稳，回身看去天青色床单上落了一丝暗红。她轻咬住唇，娇颜上染上飞霞。
檀音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慌乱间扯下床单胡乱塞进床底，才隐忍着迈出脚步出去。
“檀音。”她扬声唤道。
“殿下。”檀音闻声寻来，脸上带着急切：“您这是去……”
她抬眼一瞧，才发觉这是曲荷苑，立刻噤了声。想来殿下因为顾大人的离开，一时失落才在这里吧。
“殿下……”檀音看着她，有些难过。
李娇轻睨她，故作镇定：“怎么了？”
檀音摇了摇头，她可怜的殿下，竟还未放下顾大人。
李娇轻咳一声道：“回去……这天真热，嗯……让墨梨备水，本宫要沐浴净身。”
檀音看着她的背影，迟疑道：“殿下，您的脚扭到了吗？”
“没有！”
“那您怎么……”怎么走起路来怪怪的。
李娇越发心虚，拧眉嘟囔道：“本宫没事，天真是热……你走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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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唔……顾大人真的是一心一意的，文案排雷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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