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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良久，顾言之轻叹：“徐太师可惜了。”
李娇看着他正色道：“眼下太师愿意为你举证事情尚有转机，可那三封书信和玉符我确认过，字迹与你的如出一辙，且玉符也是真的。”
顾言之凝视她，弯唇浅笑：“娇娇，到现在还认得出我的字迹。”
她脸一红，气道：“顾言之，你……”
“我得看看那几封信和玉符。”
李娇美眸轻瞪他一眼，回内殿取来早先进宫时，从李曦那讨来的证物。
顾言之看着她的神情越发温柔，那神色在李娇看来，似乎在夸赞她做得面面俱到一般。
他撑开信纸粗略扫视一遍，挑眉道：“这些字迹确实与我平日书写很像。”
他抽出其中一封信扬了扬道：“只不过我有个习惯，平日上递奏折和提笔落款通常用隶书，可写信时却喜欢用行书。”
李娇抽了抽嘴角，从来不知他还有这种‘奇怪’的习惯，不过这倒是无意中为他翻案添了一点证据。
说罢，他又拿起玉符瞧了瞧。
“这玉符也是我的，十四岁生辰时族中长辈送的，当时没有合适的玉饰佩戴，便把这玉符带在身上。只是后来升任了官职，玉符便换成了朝符，这枚玉便一直搁置在书房里。”
李娇道：“能接触到你身边物饰的必然是顾府上的人。只是不清楚你的习惯和喜好，应该是外院的人又或者是内院撒扫下人。”
“娇娇真聪明。”他夸赞道。
李娇努力忽视他的话，继续道：“既然如此，现下得把这个人揪出来。”
“好，都听娇娇的。”
“……”
文国公这几日过得十分顺畅，眼看着顾言之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就要拔除了，他打心眼里乐呵起来。
这回又听靖安王说，去大理寺天牢里一瞧，顾言之竟然得了重病，奄奄一息躺在草垛上，丝毫不见昔日风华。
他躺着摇椅里一面笑得灿烂一面又佯作叹息：“依照顾言之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别是还未庭审人倒先没了。”
文国舅在边上笑了起来，讨好道：“爹，待顾言之倒下后，咱们就可以趁势将拥皇派踩在脚下。就是、就是到时候贤王回京，秀儿的婚事还得提上一提。”
文国公斜瞥他一眼，哼道：“这还用你说，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秀儿定是要嫁入皇室的，虽说还只能是侧妃，但日后贤王继位，实权在握后，什么事不能变？届时秀儿在生个皇子来，天下就真是我们文家说了算了哈哈哈……”
“爹，您真英明。”文国舅跟着笑道。
文瑜端着茶水过来时，正听见文国公说起顾言之。
顾大人快死了？怎么可能，她前几日不是还在公主府见到他吗？
不可能的……她脸色苍白，双唇哆嗦起来。
“二小姐，您怎么站在外头？”路过的仆人不解问道。
文国公皱起眉探出头去。“瑜儿，你站在外头做什么？”
“还不快进来。”文国舅低斥道。这个女儿生得倒还行，就是脑袋没有她姐姐灵光，也不懂得讨好长辈笼络人心，要将她嫁去明威将军府，真不知道怎么跟那群心直口快的莽夫相处。
文瑜踏入正堂，颤声问道：“爷爷、爹，你们方才说什么？顾大人他、他快死了？”
“是啊，怎么了？”文国舅问道。
“不可能的。”她摇头道：“不可能，顾大人不会死的。”
“你这孩子……”文国舅简直恨铁不成钢，心道：这女儿脑袋不灵光就算了，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瞧她那模样，听说顾言之快死了，那脸丧得都跟老子死了一样。
她犹自不敢相信，喃喃道：“明明之前见到还好好的，怎么……”
“你说什么？”文国公敏锐地听到‘之前见到’这四个字，出声询问道。
文瑜骤然一惊，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她捂住唇摇头：“没、没什么。”
文国公从椅子上坐起，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瑜儿，你要记住，你是文家的女儿。”
这话给了文瑜重重一击。是，她是文家的女儿。文家与顾家永远都势不两立，她妄想着顾言之，可是这根本如青天白日做梦一般。眼下只有文家好，她才能过得好，只有爷爷开心，她才能嫁得好啊！
她心下一狠，轻声道：“我前些日子随娘去长公主府时，遇见了顾大人。”
……
张天贞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迷迷糊糊中听见慌张凌乱的脚步声冲他而来，紧接着是王寺丞破了音的叫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王寺丞跌趔进来，慌道：“靖安王来了。”
张天贞吓得一激灵，而后低喝道：“慌什么，来了就来了，按照前几日那样找个人糊弄过去不就完了。”
王寺丞脸都吓白了，哆嗦着指着门口：“大大大人……”
靖安王带着几名随行官员出现在门口，冷笑道：“张天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糊弄本王！”
张天贞扑倒在地上，冷汗直冒。
“王爷恕罪。”
“来人呐，给本王抓起来。”靖安王喊道。
张天贞跪地求饶道：“王爷息怒，下官、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什么迫不得已，你胆敢私放朝廷钦犯，不想活了？”
“是陛下授意的啊，王爷！”张天贞哭道。
“什么？”
“下官没有骗您，那日淮阳公主拿着金龙令来大理寺命下官放人，下官只得放人呀。”
靖安王沉默下去，脸色越发阴沉，冷哼了声：“淮阳公主……”
张天贞不敢说话，他如今是欲哭无泪。这下他不但得罪了靖安王，还得罪了淮阳公主和当今陛下。普天之下，有哪个人有他这样的能耐啊，看来他这颗人头是保不住了……
“走，去长公主府！”靖安王说道。
站在公主府门口，众人面面相觑。
靖安王双手抱胸，随手指了一人出来。“你，去敲门。”
被点名的礼部尚书脸都绿了，苦着脸道：“王爷，听说公主殿下脾气不好，还……”还瑕疵必报……
“你去。”他指着御史中丞道。
“王爷饶命。”御史中丞拂袍就要跪下。
“罢了罢了，一群酒囊饭袋。”靖安王很生气，推开众人亲自上前，愤愤敲着铜把手。
“谁呀。”燕老开起门，警惕地看着外面。
靖安王乍一瞧，愣了片刻神。心道：这老头怎么这么眼熟。
御史中丞抚着白须道：“快去通报你们殿下，靖安王来了。”
燕老打量了众人一眼，冷冷道：“稍后。”说罢，门砰的又合了上来。
门外一片寂静，礼部尚书指了指大门，疑惑道：“这……难道不该请我们进去吗？”
靖安王面色阴沉无比，上前抓住门口守卫咬牙切齿道：“本王是谁你们知不知道？”
守卫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知道。”
“知道还敢给本王吃闭门羹！论辈分本王可是淮阳的皇叔！”他怒吼道。
守卫又看了他一眼，淡声道：“知道。”
靖安王怒火朝天，只想把一肚子憋屈发泄出来。身后众人拉住他，劝道：“王爷息怒啊。”
忽地大门开起，李娇站在门里冷冷看着他们。
众人顿住，纷纷收手行礼：“拜见公主殿下。”
靖安王甩了甩手看她，扯起一抹虚笑来。“哟，皇侄女。”
“靖安王。”她勾唇道：“您在本宫府外闹什么呢？”
提起这个，靖安王就来气，指着李娇身后道：“淮阳，你得好好管管府上的人。本王登门前来，他竟敢给本王吃闭门羹。”
李娇闻言，轻笑出声。
靖安王有些难堪，冷哼道：“淮阳，听说朝廷钦犯顾言之被你私藏起来了？”
李娇抚着丹蔻的指尖一顿，朱唇抿了抿哂道：“您这是听谁说的，无稽之谈。”
御史中丞道：“公主殿下，臣等可是随王爷亲自去了天牢查探过的。”
李娇冷下脸：“你是指本宫说谎了？”
“呃……”御史中丞哑口无言。
“淮阳，本王劝你还是把顾言之交出来吧，否则闹到御前谁也不好看！”
李娇神色自若道：“世人皆知顾言之当年抗旨拒婚，陷我于难堪之境，也知道我恨顾言之入骨。说我私自藏匿顾言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说出去谁会信？”
“你！”靖安王眯起眼：“你这是死不认账了？”
她挑眉，一副你当如何的模样。
靖安王脸色都气青了，却拿她无可奈何。
礼部尚书犹豫再三，小声道：“殿下可否让我等进府看看？”
李娇美目一瞥，怒极反笑道：“尚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还想搜本宫的府邸不成？”
礼部尚书缩起脑袋：“下官不敢。”
靖安王道：“好啊，你既然抵死不认那就别怪皇叔不仗义了，咱们御殿上见！”说罢，他拂袖愤然离去。
众人连连行礼告退，跟上靖安王脚步。
李娇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吐出四字：“乌合之众。”
“殿下，都怪奴婢。”慕兰突然跪下，潸然道：“一定是上次文国公府二小姐去了内院无意中见到了顾大人。”
李娇叹息着扶起她，替她擦拭眼泪，柔声道：“起来吧，本宫不怪你，这事迟早他们会知道的。好在太师已经答应为顾言之翻案，顾府也在找寻奸细，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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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头已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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