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

作者:谢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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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了我吧


      晏适容长这么大,胆儿一直挺小,害怕的东西海了去了,打雷闪电蛇虫鼠蚁都能将他吓得面色发白。熟识的京城贵胄都晓得他是纸老虎,一直偷摸嘲笑他。

      他小时眉眼未长开,粉妆玉砌天真烂漫的年纪,还被叫过几年六公主。

      可我们小王爷人怂志不短,一鸣能惊人,胆一肥都敢公然敢在红莲司狎妓了,你说厉害不厉害?又是被薛指挥使撞了个正着,这回名扬千古,一洗当年耻。

      这俗话说得好,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么好勇便不该提当年怂。

      只是晏适容此刻心中慌得一批。

      薛措亲自领他画押,门一关,外头春阳暖光,里头阴气沉沉,凄神寒骨,满墙的血手印,瘆人得很。

      又是那间房,又是那支毫,又是那叠状纸。他硬着头皮写了几句认错的话,谨慎地看了一眼桌那头的薛措,后者也看着他,于是他瑟缩了一下,马上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

      薛措由始至终半抬着头将他打量着,晏适容除却方才瑟缩的一眼,全程低着头,露出冒着红的两只耳朵尖儿。

      画好了押,吹干了纸,晏适容双手递与薛措,薛措看一眼冷笑一声,然后将状纸收了起来。

      见到薛措便是要走,晏适容连忙叫住了他,“指挥使大人请留步!”

      薛措挑眉,停住了脚步。鲜见小王爷如此正经的语气唤他,一时竟有些意外。

      衣角窸窣,只觉晏适容从后而来,薛措警觉,只一转身,便看见一只纤长的手迎裆而来,再一低头,便发现自己的裤头被晏适容扯住了。

      薛措:“……”

      晏适容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骑虎难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薛措怔忡之际,另一手抓住他的腰带,两手死死扯住布料,十指用力攀摇。

      天地良心,晏适容本意不是想猥亵薛措,只怪薛措那一转身十分不凑巧,抓披风的手抓到了裤头上。

      晏适容本是想抓他披风求饶的,现下抓到了裤头,一时心慌意乱。很快他便痛下决心,想着哪儿的布不是个布了,摇起来都是一样的,这厢便呼天抢地道:“求求你,摇了我吧。”

      东北话还是这些日子和门口执勤的北方莲爷唠会的。

      薛措咬牙,竭力忍住怒气:“你别摇。”

      “摇了我吧。”

      “你别摇!”

      “摇我!”

      “别摇!”

      “……”

      正待两人争执之际,晏适容一个紧张,硬是把薛措的腰带给抽开了。

      ……晏适容眼睛都看直了。

      蔚然可观啊。

      薛措瞪他,晏适容立马高举双手,自觉转身。

      薛措捡起腰带,捞起裤子,勉强系上,气得喘出一口粗气。

      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晏适容!”

      晏适容嬉皮笑脸地凑到薛措的眼前,眼神透亮且无辜,“藏玉哥哥。”

      怪不下去。

      薛措问他:“知错了么?”

      晏适容连连点头:“本王知错!知错!太知错了!”

      薛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不知。”

      晏适容立刻赌咒发誓不将此事宣扬出去。

      好家伙,还会威胁人了。

      薛措怒气沉沉地看着他,压着心里的怒火,心道这人放荡骇俗定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双可恨小手不知扒了多少人的裤头。

      可恨,着实可恨!

      薛措一记重拳狠狠砸向桌面,闷响一声,将晏适容吓了一跳。

      晏适容也觉得今朝自己过分了,又满脸堆笑跑到薛措面前:“我真的不会说的,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说这话便是吃准薛措不会罚他。

      是了,他被抓进红莲司这么多回,薛措哪里动过他一根手指头,画了押府上来接人便算了事了。

      人都道薛措心狠手辣,可薛措对他,着实不差。

      只见薛措铺平了宣纸,对晏适容道:“立个字据。”

      晏适容又笑了,“指挥使大人果然谨慎。”

      字据他立多了,当下便笔走龙蛇,还不忘印下自己的掌印。

      薛措收过字据,将它折了与状纸放在一处,轻飘飘地说道:“方才你说我怎么罚你都可以,是么?”

      恰似一条蛇吐着信子。

      晏适容猛地抬头,对上薛措一双沉沉的眸子。

      “这个嘛……这个嘛……”

      下一刻桌上所有东西都被薛措扫到了地上,叮铃哐啷,宣纸纷飞。晏适容想跑,奈何薛措已先他一步攥住了他的手,一使力,将他一推,他的上身便紧紧贴到了桌案之上。

      头朝下,屁股朝天,抬头一挣扎,映入眼帘的是满墙血手印。

      晏适容怂了,脑袋一埋,臀上便结实地捱了一掌。

      “知错了么?”

      “……本王知错。”

      “知错了么?”

      “本王知错啦!”

      “知错了么?”

      “知错啦知错啦!快别打了!”

      每问一句,晏适容都被大掌重击一下,一连三下,虽是层层布料格挡着,掌上的力气还是不轻的。

      想他一个王爷,还从没被人以这样的姿态压着打屁股,打屁股这滋味委实不好受,又羞又耻,还痛。

      他觉得有必要同书童晋卓讲一句对不起。

      薛措将他拉了起来,目光涌动着暗火,“你知道你今日错哪儿了?”

      晏适容心下一片茫然,回忆先前画的押,试探性问道:“不该……在你的红莲司狎妓?”

      薛措蹙眉:“不是这个。”

      晏适容便再想:“不该……连日过来叨扰你们办案?”

      薛措眉蹙得更深,语气有些不耐烦:“也不是。”

      “那……”晏适容澄亮的眸子看着薛措,“我错哪儿了?”

      薛措语气带恨,忍不住问:“你究竟扯过几个人的裤头?”

      熟门熟路,干净利落。

      “两个。”晏适容老实巴交答道。

      薛措捏拳,声音冷硬:“哪两个?”

      他想将另外那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你一个,我一个,两个。”

      晏适容看向薛措,觉得薛措眉间的阴霾好像消失了。

      这还差不多。

      薛措心归原处,扬长而去。

      晏适容摸着屁股叹气,不禁思索这指挥使大人究竟打过多少人的屁股。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老手啊薛措。

      想着想着晏适容却不高兴了,气鼓鼓同门外执勤的莲爷打听:“你们指挥使是不是很喜欢……喜欢罚人啊?”

      今日执勤的莲爷还是东北那位,虎头虎脑,一听这话便立即为薛措鸣不平:“净扯犊子!指挥使大人削人从不自个儿动手!就连嘴巴子都是别滴莲爷抽滴。”

      “……行吧。”

      晏适容摸着屁股出了门,还行,知道薛措没打过别人屁股,他稍稍放了心。

      可是这被打了屁股还开心的心情究竟从何而来……

      出门便看到承贵来接了,晏适容不由感叹红莲司效率真高。

      话说承贵当时正在巷里同管家们唠嗑,红莲司又来人了,还是上一个,跑到他面前,说是六王爷在红莲司狎妓被当场擒获,请他走一遭。

      承贵:“……得嘞。”

      众管家纷纷表示:“六王爷也是色高人胆大啊。”

      有个道:“这也不是六王爷本命年啊,怎么总犯太岁?”

      另个道:“这哪是犯太岁?六王爷这可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还有个道:“我听说城外有个茅山道士能驱邪,要不请来看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承贵心知这些人早在心里乐开了花,叹了口气,打点好一切又去了红莲司。

      这回承贵一接接了俩,那秦音表示自己沾上命案,名声臭了,江南已是回不去了,问晏适容有没有相熟的琴馆,供她暂时呆上一阵。

      晏适容便给她带到建春街的和鸣楼,叮嘱夏掌柜照看一二,掌柜一听这是江南第一弦秦音,喜不胜收地给她安顿了下来。

      承贵一脸警戒,见晏适容谈妥了,便道:“王爷,此地不宜久留,咱还是快回去吧。”

      晏适容道:“这又不是青楼,我怎么不能久留?”

      和鸣楼随开在建春街,与梅兰竹菊四楼咫尺相望,却并非秦楼楚馆。

      来往间都是善音律的人,里面的琴师也都因缘会友,没听说谁还卖身——大抵是正儿八经的琴师都长得不大好看吧。

      对面听说晏适容来建春街了,纷纷挂上了玉片子,隔着大道朝晏适容扬绢子。

      晏适容想到上午薛措那张黑沉沉的脸,若是他一日之内画三回押,觉得薛措很有可能会对他用刑,于是转身离开了建春街。

      屁股还有些隐隐作痛。

      甫一进王府,小厮便迎了来,说是有客来了。

      不用猜也晓得李小侯爷又来看他笑话了。

      李祝呷了口茶,“我听说你今天狎妓狎到红莲司去了?过火了,过火了哎。”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晏适容闷了口茶不做声,眉眼轻弯。

      实不相瞒,我今天做得过火的事又何止是红莲司狎妓。

      李祝又笑了,“你最近过得挺滋润啊。”

      “听谁说的?”

      李祝笑嘻嘻从袖中掏出一册《桃李录》:“上头更新了,你这十几天天天往红莲司里跑,这可好整个红莲司除了薛指挥使都是你的入幕之宾了,了不起,了不起啊。”

      晏适容奇怪了:“什么叫‘除了薛指挥使’,怎么薛措还不是?”

      李祝啐了他一口:“你还敢肖想薛阎罗?”

      “……”

      “你当真色胆包天要搞太岁?”

      “……”

      “这阖京上下有哪个敢编排他的事?”李祝一抹脖儿,做了个“死”的表情。

      这倒是,晏适容想,果真是柿子捡软的捏。他那簿《桃李录》满满当当已是更到第六册了,京城有头有脸的男儿都与他攀扯不清,丢脸,丢脸得很啊。

      晏适容拍桌,潋滟的桃花眼蕴着薄怒:“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李祝暗笑:“何人所为不重要,其实换个角度想,不也算得上是好事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晏适容便不说话了。

      李祝又说上回在皇上面前告了他一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便请他去郊外踏青,也算是赔赔罪散散心了。

      晏适容见李祝言语诚恳,便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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