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Banana Split
五月末已是夏日，空气闷热而静止，四处弥漫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好在小店里及时地开了空调，一推门冷气伴着风铃的响动扑面而来，咖啡浓醇的香氛席卷周身。
“欢迎光临。”
咖啡店打扫得很干净。窗帘被简单地束在落地窗两侧，使得阳光透过澄亮的玻璃斜射进来，在藤椅上发散出暖洋洋的触感。正对门是暗色深沉的原木制成的大柜台，也是店长工作的地方。柜台旁伫立着不高却极宽的书柜，上面码放着书，书脊平整，架面一尘不染。柜台的边角处刻有不易察觉的水滴形标记，在柜台的正上方也挂有一个相应的小木牌，在空调的风下微微晃动。
工作台后面的小黑板上，被人用细长有力的粉笔字写上了今日菜单，边角的空白处画着一个小男孩的笑脸。
整家店布置得整洁简约，看似不需要多花心思，细节处却充满不易察觉的趣意。
正如咖啡店的店长一样。那是一个挺拔而温柔的男人。
“喻老板，下午好呀！”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跳一跳地走进店里，看到店长的笑容，眼角也弯了下来。
“今天你不怎么忙哦！”
喻文州慢慢地回答：“是啊。现在是下午两点，大家都还在上班。”
姑娘靠在台上，用右手支着脑袋，“所以只有你一个人，黄少也没来帮忙……嗯，我想好了，来一杯草莓冰沙吧。”
“好。不过请你稍等一下，前面还有一款香蕉船要做。”
“知道啦——你总是慢工出细活。”姑娘笑嘻嘻地说。她掏出手机付了钱，然后转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时，她才发觉，在半撒着阳光的邻桌桌边，有一个身穿校服的男孩子靠在玻璃窗上，眼睛紧闭着，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倒。
桌上平摊着几张卷子，最上面压了一张凌乱的草稿。四五本参考资料堆叠在桌角。黑色签字笔还没盖上，被男孩子的手捏着，松松地落在桌上。
那姑娘猛地回头看向店长，店长微笑着向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姑娘点头表示明白，又轻手轻脚地起身走近柜台。
“我刚刚声音是不是太响了？”
“嗯？”喻文州正弯腰细细摆弄着杯中的装点，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他还没醒。”
甜瓜片整齐的码放在玻璃盘底，往上是切成条状的香蕉，火龙果、苹果、西瓜还有诸多不知名的水果按颜色和大小有序地排好。新鲜水果边萦绕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还是站在你这里聊聊天好，我真怕吵醒他。”姑娘说，“我高三那会儿，简直被作业压迫死。啊——一想起来就头疼。好在现在解脱了。”
“他才初三呢，还有几年要忙。”喻文州端详了一会儿盘子，“看他这么累，所以给他做冰淇凌吃，提提神。”
“初三的孩子呀……今天竟然放假了，私立学校的意图真是难以猜测。他是你弟弟？”
喻文州笑了笑：“不是。”
“好吧。感觉你们有一点像。不过说实在的，店长你真是个细心的人啊。“姑娘感慨道。
喻文州没有回应，他端起玻璃盘走向了冰柜。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姑娘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顺着他扬起的发丝滑落到那块小黑板。
她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
不会吧。好像啊。
喻文州做好冰淇凌的形状后回来，开始用裱花袋制作造型。他手腕微动，在冰淇凌上画出好看的图案。也许是几个英文花体字。姑娘倒着看，看不大清楚。
“店长……有女朋友吗？”姑娘突然问。
“还没有。”喻文州说。
“那……”
喻文州笑道：“请不要再向下探究啦。”
姑娘吐了吐舌头：“我在你的书架上看到了《****》。”
“那本书啊……是他要看的。”喻文州弯下腰，慢慢地把早就准备好，放在一边的红樱桃压在冰淇淋顶部。
“谁？他？”
店长浅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新做好的冰淇淋向靠窗那桌走去。男孩子依旧倚在窗边，沉沉地睡着。
她站的地方背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喻文州把香蕉船轻放在桌上，俯下身子摸了一下男孩的脑袋，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些什么。男孩子“嗯”了一声，昏昏沉沉地扬起头，凑在喻文州耳边，好像也说了些什么。
从姑娘的角度望过去，特别像男孩往喻文州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在想什么啊！她埋下头，没有再看。
这种事情，真的只有在世界末日的时候才会发生吧。
不一会儿，喻文州就快步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啦。”
“没事，反正我下午闲。”
“那好。草莓——冰沙，和以前一样少糖？”
“嗯。”
身后传来铁勺轻碰玻璃的脆响，以及哗啦啦开始翻书的声音。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发散着木香的柜台前，等待着一杯初夏的冰沙。外面晴空万里骄阳似火，而热度传到澄明的窗前，就被空调的微凉与一种醉人的静谧软化成融融甜香，四处氤氲起人让怦然心动的味道。喻文州垂下头沉醉于工作的模样，和姑娘从某处反射看到的，那个男孩集中注意力写作业时眼睫颤动的样子是如此相似。
究竟是巧合，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促使两个不同的人在时光漫长而缱绻的流逝中趋同？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仿佛惊扰了这午睡中的咖啡店。
那姑娘接过店长手里的沙冰，还没听喻文州把话讲完就匆匆逃离，速度之快吓了喻文州一跳。
写作业的男孩子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很开心的样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呀！”他喊了一声。
那是姑娘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变声还没完全，有一点点嘶哑，更多带着冰淇淋融化的含糊。
然后店长轻笑一声。“欢迎下次光临。”
风铃声响。五月炎热的风吹起城市角落咖啡厅里凝滞的醇香，带着它消散在身后的时光里。
END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