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以红娘之名的王妃

　　第八十五章，花落
　　“夫君还做过这些事情呢。”白云倒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关于夏侯南山为政上的事情。
　　“为边疆平定，往年都是要去榷场巡视。这几年太平了一些便不用再去。”夏侯南山同她解释道：“榷场就是设立在边境的交易场所。”
　　“这个我知道。我们西域与南国也有榷场。”
　　“那年巡视发现榷场上有些不太正确的风气，所以便以雷霆手段加以整治，唯有惩罚力度够深才能制止那些，归来之后同皇兄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派凌月阁前去细查。”他缓缓点头：“原来当年他们的缘分是这么结下的。”
　　“黄钟大人是个憨厚的人，但可能上苍给了他查案的本事，却没有给他辨明真心的本事。”乐正余亦道：“凌霜将军也是个痴情的种子，数月的相处便倾心了五年，奈何顾着家国一直都不肯开口……”
　　“又是错过？”白云不禁开始揪心

　　“倒不是错过……”乐正余亦抬眸浅笑，如春晖兰香，芙蓉随风，一扬一笑都是远胜人间三月的明媚：“可能只是……一个人的戏罢了。”

　　春色见老，有人从凌月阁门外入内，有人从内阁之中行出，百里花影看着黄钟大人眼中的平静，见到那将门蓝衣女子也仅是一副旧友相见的喜悦，除却这份喜悦，便再无其他的情谊……
　　不过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明白一切。

　　“黄钟大人。”百里花影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她是？”
　　“从前在边疆一起办案的朋友。”黄钟上前施礼，果断的站在了姑洗的身边，与那凌霜将军成了对立面。

　　白云和夏侯南山仰头去看，都是微微摇头：“你们瞧，大局已定。”

　　凌霜记得那时五年前的夏日，边疆榷场上她正在押送场上倒卖假货的商人，顶头上有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南国来了人，叫她过去协助办案，她心中多有不耐，对南国那些只会装腔作势的官老爷，早已受够，上次前来的一位暮大人更不得将这榷场的所有好处都收入囊中。
　　她摇头，沉闷的应下。

　　那天是个阴天，榷场最明朗多娇的太阳就这样被掩藏在白云之后，偶有风吹动那笨重的大块云朵，落下一两缕斜阳。
　　榷场的官衙内有一颗百年槐树，他就站在那处……
　　灰衣玉立，南国英武少年郎的端正模样，稍有些不适却也是得体大方。
　　“在下南国凌月阁长阁黄钟，前来办理榷场私卖人口一案，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阔海军副将凌霜。”

　　这是一切的开始。

　　黄钟办案极快，不过短短数日便将案件重新整理出线索，一举灭了那人口贩卖的据点。
　　剿灭据点那日，黄钟与她躲在千禧谷的高树之上，观察着洞中进出的情况。
　　她透过斜光瞧见他面上的认真与第一次相见时的拘谨不适相差甚远，他办案时像是一只猎豹，迅猛又锐利，浑身都紧绷如弦，似是只要一碰便会弹指生速，凌霜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落在他头上的黄叶拿下。
　　黄钟转头见此，并无别意，只是稍稍点头：“多谢副将。”
　　“咱们还要这样等多久？”
　　“不必多久，只待太阳西沉天犯红霞，便可入内。”
　　她点头不再多言，许是那等待的时间太久，而黄钟有离她太近，近的只有一掌之隔。
　　“黄钟你娶妻了吗？”
　　黄钟摇头：“尚未立业，如何成家。”
　　“你已经是凌月阁的长阁了，我虽然不是南国人，可南国的凌月阁是天下闻名，你能担此重任如何不算立业。”
　　黄钟细看了看日头，发现确实还有闲暇的时候，便松下神经与她闲聊起来：“我原本只是副阁，长阁之位多有空缺，可是此番必须应长阁身份前来，我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那你也比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要强，前年榷场来了个主事的暮大人，我看他恨不得将榷场上的银子全都收入自己的囊中才算罢了。”
　　听到这话，黄钟叹了一声：“暮家权利过大，陛下都不好动他们，原本京中常阳侯掣肘其，奈何……”
　　“乐正一族灭亡后不知多少邻国都暗暗惦记着南国这块肥肉，可你们南国的将军倒也是奇人多，五年已过，何人都过不了水南关，名将奇出，也是南国之幸，可怜我大齐可上战场的将军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能委屈求全不断向他国进贡。”

　　“南国近年也不过一个徽生将军。”黄钟笑了：“乐正一族可没有灭亡。”
　　那凌霜将军眉眼轻颤，警惕的看过去：“怎么可能常阳侯不是已经死了吗？”
　　“旁人不知……我倒是不觉得奇怪，只是大齐的将军怎么会不记得乐正中人当年以三千精兵灭了大齐三万兵马？”黄钟说：“凌霜副将不必套我的话……本长阁所知的一切，正是你们心中所想，乐正苍鸾随死，可其子还活着，虽然与他父亲一样远遁了朝堂，可若是别国来犯，也绝不会做缩头乌龟。”

　　凌霜笑了：“我不过是一问，黄钟大人为何要将我想的那样不堪呢？”
　　“人在朝局不得不防，凌霜副将到底是真心感慨，还是假意相问，这对黄某来说并不重要，只是不该说的话黄某一字不会多说，还望凌霜副将，认清我二人的立场，不可随意将国内的虚实诉出才对。”
　　她这才恍然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她将大齐的军营现状诉了出来，愕然，冷汗冒出：“还望黄钟大人将方才话烂在心中，凌霜必会谨记今日的教训。”

　　“倒也不是教训，只是……凌霜副将涉世未深还未见过心思险恶之人。”黄钟又去看了看天边的艳阳，依旧摇头，还不是时候。

　　又等了一会儿，凌霜看着那洞中门口守着的两个人，又看看坐在树上的自己与黄钟，轻笑出声。
　　“笑什么？”
　　“咱们和他们一样呢，都是守洞的人，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黄钟听到这样的理论不禁一笑：“和我们一样吗？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国，可若是家国受了威胁立刻就要拔刀相向。”
　　凌霜心中一惊，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直接将她方才所想说出，怔怔的看着他，她问：“南国打算和大齐开战吗？”
　　“我不是皇帝。”黄钟老实回答。

　　“大齐弱小，可是却占领了三大强国交界之处，本就腹背受敌，若是大齐归顺与南国，南国便是这天下第一大国……江国与楚国必然不会同意，说不准还会派兵请来救援。”凌霜道：“南国打算铤而走险吗？”

　　“黄某说了，我不是陛下，这些事情应该是那些握把权利的天子所考虑，我不过是京中一个小小的凌月阁长阁，四品官罢了。多少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我，我如何回答你这些问题？”

　　“……”她抿唇多有难堪，最后还是叹气：“你说的对，那些都是天子们该去考虑的问题。”

　　“大齐归顺南国不好吗？”黄钟转头问她：“比起江国残暴与楚国昏庸，南国才是你等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若是自己可以称王为何要归顺？”
　　“你等称的也不过是王罢了，归顺后也依旧可以得到王位。享了南国的郡王之位只怕比你们称王称帝过得还要快活滋润些。”
　　凌霜也笑了：“我不是皇帝……”

　　斜阳落在黄钟的面上，漫天的红霞洒下，黄钟点头：“是，我们不是皇帝。”

　　前去救援，她习惯性的就要往里冲，黄钟却将她拦下，将其护在身后，自己率先入内探查。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猛如猎豹。
　　入内之后发现女子孩子都衣衫不整，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便交了女将们入内，叫女子去处理儿童妇女们。

　　凌霜站在洞内这才明白他叫女将们来此的意义。

　　黄钟要离去的那天，凌霜与他结伴游了榷场，处处热闹非凡，交易往来。
　　“你今日便走？”
　　“要回凌月阁复命。”
　　“不知今生可还有见面的机会。”她有些惋惜的开口。
　　“莫要说今生来生，你若是想要来南国游玩，便去长阳城凌月阁寻我，到时候地主之谊必然尽心尽力。”
　　凌霜笑问：“为何我去长阳城，不是你来大齐？”

　　“指着自己的身份，凌月阁之人若非任务，却不得入他国，便是游玩也不可，这是我们的誓言，若是我真的出现在大齐，对大齐而言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副将可明白？”

　　“叫我凌霜吧。”她笑颜如花：“黄钟大人。”
　　“哦……凌霜大人。”
　　那凌霜见他办案时的利索与严谨气质已经消失，如今又是那个稍有谨慎的黄钟，不禁笑出声：“你办案时和平日还真的是两个人。”
　　黄钟似是想起什么人，面上一红：“我是两面人。”

　　凌霜只注意到他面上的红晕，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而后便是五年后的相见，白云拉着夏侯南山的手腕道：“夫君，我觉得……凌霜将军不是来抢人的。”她看穿那女子眼中的温和与平静：“她像是来问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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