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以红娘之名的王妃

　　第五十三章，时光
　　澹台绿水回身望着闲然闭目的乐正余亦：“你就不怕南山过来找你麻烦？”
　　“他才不会来找我麻烦。”
　　“为什么？”
　　“南山麻烦马上就要来了，我等着看好戏呢。等到时间一到他哪里还有时间和我置气？”
　　“虹霞公主来长阳，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突然很期待。”他眉眼弯弯，一笑生花，便叫万物复苏。
　　“你啊。”澹台绿水忍不住笑出声。

　　谢府一如既往的平静，静到这满城的喧哗被它的平静隔绝开，静到此处生出几分寒冬腊月的凄冷感。
　　长阳城的百姓们都不大喜欢这谢府，只觉得它虽然是人住来往的院子却与那多年荒废的侯府一般冷漠。
　　它是长阳城中的怪物，众人都默不作声的开始无视他，将这份莫名的荒凉感抛之脑后。
　　“南宫。”白云站在谢府外观察细节，正巧遇上了在街头买酒的南宫昭雪，男子一身白衣如雪清冷温润。
　　她迈着步子，急急的跑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晃着手里的酒：“买点酒喝，宫里的酒都舍不得胡乱灌，还是这些普通的酒水喝来舒爽，你怎么在此处？南山不陪你？”
　　“他最近在处理暮家无空理我，我如今在姻缘馆当差，有些事情有点在意所以在这里查看查看消息。”
　　“他们这么把你弄到姻缘馆去了？”他不禁笑出声，只顺着四面街道遥遥看去，目光落在谢府上，南宫昭雪问：“你可是在担心谢家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有段时日夜游长阳城在谢府听过几日哭声，也溜进去看过，可惜里面灭了灯，除了哭声什么都听不见。”

　　“这样啊。”得了消息，她心满意足的打算离开，准备挥手和南山告别时又想起一件事：“南宫，你是江湖人，你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江湖上什么事情？”他笑：“那倒是没有。”见她面上的担忧，见她语调上的犹豫，他便猜出这纯然的女子在想些什么：“清辉和凤歌只是贪玩去了隔壁的镇上，你莫要担心他们，他二人素来随心所欲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也不会考虑旁人的担心，你只管放心。”

　　她心思素来瞒不过这京中的人，虽然已是习惯，却还是忍不住出口：“你们都聪慧，我不说话，你们都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也能猜到我在想些什么。”

　　“那是你单纯，所有的话都写在脸上，想做的事情也都写在脸上，你若是叫我去猜绿水的心思，我可断断猜不出的。”他笑便是霁月清风脱俗如雪的清冷男子，因知了她在探寻什么，南宫昭雪便道：“你若真的好奇我带你去谢家常用的大夫那里去，他应该多少知道点内情。”

　　“多谢南宫。”她立刻明媚笑开。

　　街头永安堂中徐大夫捏着胡子道：“王妃想问谢府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老者思量了许久才道：“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京中贵胄商户基本都有老朽的足迹，谢府算不得不对劲。”

　　“我是问他们的夫妻关系，不是身体。”白云犹豫的开口：“你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不对劲？”徐大夫欢然笑道：“王妃怕是不知这谢府夫妻不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夫妻不和？”
　　“他二人当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谢夫人心中有喜欢的人，二人婚前还曾私奔过，可惜被抓了回来，后又上了战场，死在边境了。人家谢夫人心灰意冷，听说还自杀了几回，硬是被救了下来，王妃您瞧瞧便知道，那谢府里外哪里还有个府邸的样子，看着便是个荒宅。”

　　听了这番话，白云心中也有了别的思量，只一味的闷下心中的奇怪，转头去看南宫昭雪，南宫耸肩对着那徐大夫又问：“你可知道这谢大人是什么态度？”

　　“谢大人比起这谢夫人还要苦上几分，人家那是两情相悦不能在一处，人家谢大人也是心有所属，只是人家死的早，又是穷苦人家，两个人平日里面连个面都见不得，了了自己的心意再去寻人家只道人家已经过世，当真是苦也。”

　　“遥遥一见相倾心，花落人亡两不知。”南宫随意喃喃出这一句，转身先走出那医馆。
　　白云盯着他那稍显萧索凄凉的背影，忍不住心酸起来，匆匆追上前去：“南宫。”
　　“怎么？”
　　“你伤心了？”
　　“此刻并未。”他说：“白云此事我劝你莫要管为好。”
　　她蹙眉，南宫此刻的神情与清暑殿中玩笑着要她莫要管事的余亦又莫名同步的担忧之态：“你们为何都这么说。”
　　“伤心难治，更何况是阴阳相隔，生死相离。身不由己的人往往绝望异常，他二人都活在自己的深渊之中你去拉他二人，只怕连你自己都要被拉扯下去，何必如此呢？”
　　“可是任凭如此，你便不怕他们会做出什么傻事吗？”她笑的无辜：“我知道，不应该不管闲事，可是……要是只是伸出手或者是付出一点时间便能叫旁人离了绝望的境地，也不失为一件错事。”

　　“你很善良。”南宫昭雪道：“我们劝你，也是因为你很善良。善良的人容易受到伤害，长阳城中人不是狼便是虎。一不小心掉进祸坑，你可曾想过南山要怎么办？”

　　“夫君？”

　　“入了长阳便是入了火坑，你来这里这么久不会不明白，南山是王爷，他身边的人做了什么事情，众人都会议论，日日都在风口浪尖上。他不曾在意过自己，只怕你受了伤。”南宫昭雪清雅一笑：“白云，若是以我的性子来说，我绝不会同意你在旁人的身边多事，鼓弄这些旁人的家事，其一，我会怕你受伤，其二，我会怕你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东西，以致于伤了皇家的威严。”他又叹：“可我不是你的夫君，南山才是。他放你自由，所以，也请你收敛一些好奇，莫要为他招惹上是非。”

　　南宫昭雪眼中流出她不曾懂得的悲伤，那份悲伤浓稠的像是砚台上的墨，漆黑无尽，浓状似血：“说句自私的话比起你，我与南山更为亲近，你虽然是他的妻，可在我心中，他才是我的友。长阳城之中已经有了一个为我们肝脑涂地，失去一切的乐正余亦了。就算是为了保护南山吧，你便收敛一些好奇心如何？万一惹上了不该惹的事情，南山要怎么办？”

　　“可世间痛苦的不是只有你们。”白云认真的开口，她嘴角漾着一抹笑，对上南宫昭雪愕然的眸神，她说：“这是昨晚夫君告诉我的。”
　　她说：“余亦说，我若是要管这件闲事一定要告诉夫君，我想要管，所以去告诉了夫君，余亦也说我多管闲事，我昨夜也迷茫着，所以我将‘多管闲事’这一词告诉了夫君。夫君说，这世上痛苦的人不是只有我们。他说我若是在意这件事便去管。他都知道。所有的事情都知道。”

　　“我迷茫了，自从入了长阳之后，许多事情在我眼前发生。我问夫君是不是因为我多管闲事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她轻叹着摇头：“夫君笑着和我说，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发现了那些事情，就算不是我那些事情早晚都会暴露在阳光之下，那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白云看着街道两边似幽魂般匆匆来往的行人，眸色之中依旧漾着希望的光色，耀眼夺目：“余亦也和我说有些事情不该多管，可是细想来，他也从未和我说过我这样做是错的，就连你这样直接的忠告，也并无夹杂着半个错字。这么看来，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没有做错并不代表你应该去做这件事，世间的事情不是只有对错，还要考虑人的感受。还有暗地之中的前因后果。”他反驳着。

　　“可是，夫君告诉我，世间痛苦的人不是只有我们。”她肩头披了阳光，似是有朦胧的金色光点在她身上似萤火飞舞而出，那样覆满希望与热爱：“世上有许多活的很痛苦的人，他们很希望在阴暗之中有人伸出一双手来，只要握住那双手就会有希望。夫君说当年正是因为没有人向你们伸出手来，你们才会活的那样艰辛。”

　　她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南宫昭雪却也依旧有自己的坚定：“那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你一时的善念害了南山怎么办？”他回忆起过去……不由一叹：“我便很后悔当年一时慈念要去医治敌人，结果害得余亦中了腐骨噬心之毒。”

　　“我……”

　　“如果只是害了自己就算了，我一直这么想，但是若是因为自己害了身边的人，要怎么办？”

　　白云摇头：“我不知道，可我觉得若是现在的我没有去做一些事情，只怕将来会比你悔的还要厉害。我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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