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欢(重生)

作者:顷水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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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产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
      屋里烧着炭火,姜以欢坐在软榻前,手里还捏着绣了一半的红肚兜。

      “夫人,宋二夫人来了。”明夏打开门,朝她说道。
      姜以欢行动不便,只把东西放在一边,等着姜以欣进门。

      廊下有风,一旁的小丫鬟收起伞,姜以欣解下斗篷,站在门口任由婢女为她扫干净长靴上的冰雪,她才打起帘子进屋。

      “许久都未见你的面,一切可好?”姜以欢放下手中的活计,倚着窗棂,看向一身喜气盈盈的妹妹。
      姜以欣没有直接走向姐姐,而是走到炉火前烤了烤手,才上跟前。
      “我先暖和暖和,免得把寒气传给你。”
      姜以欢看着她的侧脸,觉得一段日子没见,她倒是越发美颜动人了,反观自己倒像是认命的黄脸婆。

      “多亏了姐姐的提点,我在宋家才能站住脚。”姜以欣拉起姐姐的手,笑得十分温和,这些天她游走周旋于宋家老夫人和众姊妹之间,虽然辛苦,经常受气,但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为自己在宋家争得一席之地。
      “听姐姐的劝,连宋家瘫痪卧床的大公子,我都会关照问候。”姜以欣颇有些得意,夫君见她如此温柔懂事,对她愈发的喜爱。

      姜以欢拍拍她的手一脸欣慰地笑道:“是你自己想得开,换作旁人,未必做得来。”
      只希望她今生不要再重蹈覆辙,被个身份低贱的妾逼得无路可退。

      “只要他不往家里带,有几个露水红颜,我也假装不知。”姜以欣说这话的时候舌头上泛起苦味,她爱得义无反顾,要做到完全不介意根本不可能。
      姜以欢此时既高兴又心疼,高兴的是她终于学会保护自己,心疼的是她不能再像过去那般任性自由地生活。

      姜以欣抽着鼻子,抹一把泪,不继续说下去。
      其实,她今日来是受人之托,所以还是要说正事。
      “姐姐,二公子托夫君与我传话,说姐夫或有生还的可能。近日隐约听到消息,柔然国内出现一股神秘力量,说是我朝胡杨城的将领。”她一句一句地说着,姜以欢脸上的神色喜忧难辨。
      这几个月来,真真假假的消息,她已经慢慢习惯希望之后的失望。

      “姐姐,我知道你在云家过得并不开心,等过了年你生下孩子,就回家住些日子。”姜以欣之前一直痛苦于宋家纷乱的人际关系,无暇顾及姐姐的处境,但是二公子辗转通过她来传递消息,她已大概猜到其中缘由。
      姜以欢勉强地挤出个惨淡的笑容,微微点着头。
      回姜家?不到最艰难的时候,她还不想做这个打算。

      过年应该是一家欢聚的日子,但是云家却显得十分冷清凄苦,一切从简,应付着把年过完。
      值得安慰的是二房的二公子云千语主动过来陪着她们一起吃年夜饭,老夫人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

      年后,阳光明媚的午后,天依旧很冷,路边的冰雪还未完全消融,家家户户仍是门窗紧闭。
      姜以欢瞅着外面天气晴朗,便想着出去走走,张妈妈也告诉过她平时要多走动走动,别窝在屋里不肯动弹,多走几步生产的时候才不那么遭罪。

      可能是在屋里闷得太久,平日里明夏她们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所以,她出门没走多远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夫人,我扶着您回去歇着吧?”明夏看着她挺着大肚子在院里晃悠,心惊胆战,就怕有个万一。
      但有时候最怕什么就来什么,姜以欢在临近门口时,一个脚下没注意绊倒在地,当下就觉得腹痛难忍。
      明夏一时慌了神,立即把她扶起来,着急地喊人来帮忙,让人赶快去请大夫和产婆过府。

      云老夫人听到消息时把明夏等人训斥一顿,小丫头跪倒一地不敢言语。
      张妈妈带着两个年龄大的奴婢进去照看着,吩咐其他人先去准备热水和剪刀。
      老夫人这几日总是头疼不已,更不能见血腥污秽,便留在房外,焚香祈福。

      听着姜以欢痛苦的□□,大家的心也跟着揪起来,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趟,说不准会有个什么好歹。
      产婆赶来时,在一旁淡定地指导姜以欢……
      时间一点点过去,产婆却突然神色大变,低声说了句什么。

      姜以欢已经疼得险些昏死过去,当她明白过来自己是难产时,不住地哀求着产婆:“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产婆是和云家关系匪浅,与张妈妈也是熟识,她还需要去请教云老夫人。
      “这本就没到日子,早产,现在恐怕……”
      “请您作出取舍。”

      云老夫人唇色发白,难以启齿,让她如何取舍?
      按说姜以欢的肚子里是云家的骨肉,千泽又命薄,自然是保住唯一的孙儿要紧,但是这些日子在她耳边的风言风语,已经渐渐刻在心上,她实在不敢确定那是不是云家的孙儿。
      再说,早产的孩儿大多体弱,又没了爹娘,谁来照顾他长大成人?

      “保大人。”几经思量后,最终云老夫人给出令人意外的答案。
      产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正好听到里面的呼喊,她转身跑进去。

      春寒料峭,距离姜以欢失去孩儿已经一个多月,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明夏每日过来送饭,与她说话也没有回应。
      “夫人,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老夫人,她……也是没办法。”明夏虽然也不能理解老夫人的做法,但她还是试图宽慰几句。

      姜以欣有孕在身,也不方便过来看她,免得她勾起回忆,伤心难过。
      姜以欢无事时便坐在窗前,一遍遍地擦着快要生锈的冷剑,沉默寡言,一坐就是一整天。
      老夫人来看她时,她抬头相迎,眼珠子转一圈,竟像是不认得她一般。

      又一个月后,姜家派人来接她回去小住,云老夫人点头应允。

      望着姜家的马车消失在大道上,云老夫人扶着张妈妈的手低声问着:“我是不是做错了?”
      张妈妈摇头:“产婆都说了,那孩子命薄,就是生下来也未必能活。”
      哎……
      一声声叹息,已不能挽回什么。

      兰姨派人把姜以欢原先的屋子收拾干净,院子里的山茶花还有几朵开得正艳。
      姜以欢想起去年和云千泽在这里追逐打闹时,这花还未开,她再回来时竟又要谢了?

      回到家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过得舒服自由些,甚至想哭便哭,想睡就睡,不用守规矩,看脸色,讨欢心。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之后,姜以欢先是每日被父亲拉起来练剑,紧接着又被兰姨拉着去寺庙上香,去郊外踏青。
      兰姨出身并不高贵,所以也不大喜欢给她立规矩,生活对她太狠绝,夫君孩子前后离世,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点?

      青龙寺里,姜以欢没想到会遇见很久未见的长公主一家,还有宁二公子。
      她原本想要避开,奈何他们主动迎上来,邀她一同赏花。

      长公主一家人罕见地穿着普通,看来是想要与民同乐,宁二公子一身青衫,儒雅俊秀,而姜以欢却是素面朝天,一身浅淡。

      “云夫人,既然有缘遇上就一起走走吧。”长公主对姜以欢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大概是他们身上有某种相似的特征,眼神里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的倔强甚至傲慢。

      对于长公主的邀请,姜以欢自然不能推脱,默默地跟在长公主身后。
      姜以欢能文能武,却接连遭遇不幸,满腔热血被琐碎的生活所累,无处安放。
      而长公主如今虽然极尽荣宠,但困于女儿身,她的才华与抱负皆被时间吞没,如今父皇年迈,太子平庸,真不知以后天下交在他手里会如何?
      而她虽然贵为我朝的长公主,就只配沉溺亲情爱情之中。

      “以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的生活不应该只有小情小爱。”长公主循循善诱,“我想请你入露华园,教教那些孩子。”
      露华园,是一座女子学堂,由长公主提议所建,旨在培养才学出众的女子,其中才貌双全者多为朝廷所用,担任女官职位,抑或被皇帝收入后宫。

      姜以欢却不敢担此重任,露华园中走出来的女子,有宠冠后宫的贵妃,有执掌宫中诏命的四品侍诏,有担任最高尚宫的三品女官……
      所以她不敢接受,也不愿搅进这趟浑水。

      “此事不急,你且回去好好考虑。”长公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并没有勉强她的意思。

      看着前面清平郡主欢喜地拉着宁文韬,长公主皱着眉头轻声说道:“你们年龄相仿,能玩在一块,替本宫劝劝我的傻郡主,宁二公子,非良配。”

      姜以欢心下了然,算着日子,宁家很快就将失势,长公主向来敏锐,大概早已窥见苗条。
      “是。”姜以欢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觉得爱莫能助。

      以小郡主的心性,喜欢就喜欢了,哪里管他明天后天会怎样?
      而宁二公子身担着宁家的责任,恐怕也不会拒绝和长公主结亲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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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都又出来蹦哒了,男主还远吗?
    嗯,不算远……
    写古言都是要查很多资料的,但因为是架空,所以官职大家不必太较真,作者都是按需求来设。而且各个朝代,各任帝王,因为各自的喜好和需求,也导致权力程度上的变化。比如上官婉儿,还有明朝的司笔太监,负责起草诏书。
    御前待诏,(四品),简称待诏
      各个部门的主管女官,只向皇帝皇后负责。
      一曰:尚宫,掌导引皇后及妃嫔廪赐。
      二曰:尚仪,掌礼仪教学。
      三曰:尚服,掌服章宝藏。
      四曰:尚食,掌进膳先尝。
      五曰:尚寝,掌帏帐床褥。
      六曰:尚工,掌营造百役。
      最高尚宫(三品)
      内廷最高女官首领,管辖所有女官宫女,有升降处罚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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