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由心生

　　原悠蔓和辛蓓一行人一早就从枫城出发，坐着单位的商务车来到泽川镇的时候日头已过午。本打算直接奔赴工厂，同行的一位技术部大哥建议去吃泽川镇的特产——石头豆腐。
　　“我知道一家店，味道特别好，就是店面小了点儿，在泽川镇一中旁边，”技术部大哥说道，“我每次过来都去吃，在枫城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豆腐！”大哥一脸的心驰神往。
　　技术部和大河公司所有的下属工厂都联系密切，常常需要派人进行技术支援。说起来技术部的人员对大河公司在全国的工厂情况都门儿清。听他们的建议，不会出错。

　　泽川镇的温泉和石头豆腐并称为石头城的两大瑰宝。
　　不得不说，泽川镇的石头豆腐真是名不虚传。豆香浓郁，夹起来会感觉比普通豆腐要结实一点点，可吃到嘴里却是分外的软嫩。辛蓓吃的不亦乐乎。原悠蔓想着一会儿即将要和滕夏见面，什么也吃不下，象征性地吃了几块。
　　“你太明显了啊！”辛蓓斜眼看了看原悠蔓吃饭那委婉的样子，忍无可忍，歪头凑到她耳边说。
　　“什么啊？”原悠蔓没听清，只是感觉辛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我说你，太明显了，相思病！还茶饭不思了！”辛蓓又加了块豆腐吃在嘴里，有些含混地压低声音对原悠蔓说。
　　“去死！”原悠蔓白了她一眼，其他同事都吃的好好的，怎么就辛蓓幺蛾子多啊？
　　“不说实话是吧？我说你最近怎么瘦了呢，亏我还问你怎么减肥的呢？”辛蓓擦擦嘴，放下了筷子。
　　“……”原悠蔓没有理她，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依然是味同嚼蜡。

　　吃了一半，工厂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给领队辛蓓打来电话，询问确切的到厂时间。
　　“不用安排午饭了，我们在路上已经吃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到厂里，”辛蓓对着电话说，“好啊，那正好，让我们也欣赏一下咱们年轻员工的风采！”
　　“他们组织了篮球赛，下午正好有四场比赛，咱们正好过去看看。”放下电话，辛蓓对所有人说道。

　　作为在工厂实习的一份子，新职员也组队参加了这次篮球联赛，二十多人里，会打篮球的小伙子寥寥可数，滕夏是绝对的主力。
　　“今儿下午好好打，一会儿公司的领导们有可能会过来看咱们打球，大家都精神着点，给领导们展示展示咱们的精气神儿！”组织比赛的工厂工会干事在赛前对所有参赛队员说。
　　滕夏正在场边伸胳膊扭腰做热身，并没有把工会干事的话放在心上。他参加的各种大型比赛可多了去了，CUBA还拿过得分王。
　　下午的第一场比赛是新职员队对阵机修一队。对方队员都是人高马大，而且肯定已经配合多多次了，不似滕夏所在的新员工队，有的队员瘦瘦小小，有的队员虽然有身高可又超胖，最严重的问题队员之间甚至都没有怎么一起打过球。唯一可以拼的优势大概就是新职员们的年龄都比较小，从理论上说可以拼体力胜一筹。
　　可就滕夏的观察来看，这种优势似乎也不明显。
　　一场硬仗，应该有的拼了。心无旁骛，好好打，滕夏对自己说。
　　无论做什么事情，心无旁骛，都他秉承的唯一信条。

　　原悠蔓一行人被安排下榻在厂区招待所。
　　来之前公司大BOSS给他们开过会，这次座谈除了和新职员，还要和工厂的工人们也谈一谈，多深入基层，不要整天高高在上。“厂里各项设施条件都还不错的。”大BOSS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这一句，让所有人都断了住酒店的念想。
　　“本身泽川镇也没有挺好的酒店，住厂里就住呗，反正就一晚……”辛蓓对原悠蔓说。
　　可厂里招待所这条件也太……
　　这是一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位于厂区的前部，在厂办公楼和小库房之间。
　　“咱们的招待所的前身是办公楼，新办公楼盖起来以后就改成招待所了。”负责接待的人员向原悠蔓他们介绍道。
　　从他的话中得知，实习人员按男女分了层，男生在一层，女生在三层。
　　“给各位领导都安排在二楼，不潮也不吵。地下一层是温泉浴池，各位领导可以去试一试，咱们泽川镇的温泉还是很出名的。”接待人员继续说道。
　　原悠蔓看着这栋外观呈灰色的房子，还有那一扇扇像无神的眼睛一般的窗户，心中凉了半截。她脑海中出现了弥漫着发霉味道的破旧房间、昏黄的灯泡、狭长阴暗的走廊、黑乎乎的浴室、肮脏的卫生间……在她的印象中，那些都是在电视上看来的破旧小旅馆的标准配置。
　　朝辛蓓皱皱眉，发现她竟然眉飞色舞地和接待人员聊着天，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要知道辛蓓可是有极为严重的洁癖。
　　一会儿看见蟑螂你就该傻眼了。原悠蔓暗搓搓地看着辛蓓想到。

　　哪里知道，从旋转门走进招待所大堂的时候，原悠蔓吃了一惊。
　　从外面看起来灰蒙蒙毫无生机的建筑，内部竟然装修的富丽堂皇。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甚至大厅的中心还摆着一家白色的三角钢琴。
　　“不错啊……”原悠蔓环顾四周。
　　“我就说过吧……”辛蓓低声对她说。
　　三层楼的建筑，没有电梯。从铺着红色波斯风格地毯的楼梯上走上楼的时候，原悠蔓扭头看了一眼一楼的走廊，也不知道滕夏住在哪个房间……

　　原悠蔓和同事们随着工厂接待他们的人员走进球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滕夏。他穿着一件蓝色的队服，虽然周围有几名一样队服的队友，可他的个头模样是那般出众，很容易让人一眼就看到他，然后再多看一眼。
　　只见他高高跃起，伸手抢下对方的一个篮板，又迅速带球撤回，瞅准机会把球传给了接应的队友……
　　原悠蔓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望着，场边的观众似乎也都在关注着滕夏。他的每个动作都能引得一阵欢呼，若是进球，那就是要掀翻房顶的尖叫了。
　　“原部长，走，我们到近处看看，看台上专门为大家留了位置。”接待人员见原悠蔓还留在原地，又返回来找她。
　　原悠蔓这才发现其他同事们都已经上了看台，她落单了。
　　先走过滕夏这边的篮筐，刚好赶上滕夏获得两次罚球的机会。
　　原悠蔓瞟了一眼墙上的记分显示器，距离第二场比赛结束还有二十五秒，目前的比分是34:35，滕夏所在的新职员队落后一分。
　　前一节他们输了，虽然目前只是第二节，可实为比赛赛点。
　　若是全部罚进，便可反超。接下来还有的打。若是罚丢，后二十多秒再无建树就会惨遭淘汰。
　　原悠蔓心中打鼓，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场边紧张地望向滕夏。
　　滕夏正走向罚球线，拿到球抬头刚好撞上原悠蔓的热切的目光。
　　他还当是自己看错了，怎么也没想到原悠蔓会突然出现在场边。
　　糟了！原悠蔓心下一沉，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刚才滕夏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小鹿撞见猎人的迷离。
　　裁判哨声想起，滕夏出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碰到了篮筐，被弹开了……
　　原悠蔓感觉到一阵真实的坠落感，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企图远离那种窒息的感觉。
　　滕夏再次拿住球，深吸一口气，盯住几米开外的篮筐。
　　心无旁骛。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裁判哨声再次响起，示意滕夏可以开始罚球。
　　滕夏出手，篮球像长了眼睛一样，轻轻巧巧地落进了篮筐正中心，还是空心球。35:35！
　　观众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原悠蔓在这阵欢呼声中回过神来。缓步走上了看台。
　　她发现黎雪逸就坐在自己下一层座位隔了两个人的位置上。
　　这期间，滕夏和队友们组织了一次快攻，在剩时只有二十几秒的情况下，将比分反超。观众们再次欢呼起来。
　　其实观众都是工厂的员工，几乎都和滕夏从未谋面，这次比赛却齐刷刷地为滕夏加油。原悠蔓猜想应该是因为滕夏的超高颜值吧，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从开始到现在。
　　滕夏每进一个球、抢一个篮板甚至助攻一次之后，黎雪逸也会跟着大家欢呼，在座位上连蹦带跳的。每次欢呼完毕黎雪逸都会侧头对坐她身边的女孩说句话，不厌其烦的样子。
　　原悠蔓猜，她应该是在炫耀自己和滕夏的关系：“这个进球的是我男朋友，帅吧？”

　　第三节滕夏带领队员越战越勇，顶住了对方的激烈攻击，紧咬住比分，最终和对方拉开了差距，以两球之差险胜第三局。
　　终场哨声响起，所有人起立欢呼，黎雪逸冲下看台跑向滕夏。就连辛蓓也带着几个热血的同事朝滕夏跑过去。
　　原悠蔓没动，她眼前还晃动着滕夏打球时候那专注的样子。
　　滕夏和队友们被热情的观众包围，来不及走出场外，只得站在原地朝大家微笑。他的发梢滴下汗珠，一串串像断了线的珠子。随手抹一把汗水，滕夏抬起头来，身高优势让他没有任何障碍就看到了看台上的原悠蔓。
　　她，此刻也在微笑着望着自己。那目光，和煦一如清晨草间露珠里的朝阳，滕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朝她挥了挥手，说起来，她不光是自己的上司，还是主持的搭档。
　　没有人注意到滕夏的动作，只有黎雪逸的脸色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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