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令

作者:十七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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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真心(5)


      江其琛看向花无道,见到他颓然失势的肩膀,目光不自觉得锐利起来:“什么时候?”

      花无道头一次不敢直视江其琛,他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哑,像是被凛风灌进了喉咙:“我……逗他玩,把他推进了不虚河……后来他笛子掉了,就跳进河里找……那河里有邪祟,我把他拉上来的时候,他只断了腿骨,我不知道他还……”

      后面花无道再说什么,江其琛已经听不到了,他喃喃地重复一声:“笛子?”

      “就是他拴在腰上的白玉笛子,能变成剑的那个。”

      那把白玉笛子,叫吟霜。是他送给陆鸣的。

      江其琛的脑海中忽然描摹了一幅画面,陆鸣把自己送他的笛子视若珍宝,笛子不见了,他慌不择路的下水去找,后来他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邪祟缠上了,可人在水里,他的功力发挥不出来,如此便着了邪祟的道。

      江其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刚刚知晓了陆鸣的心意,还没来得及消化干净,又得知了他为邪祟所咬的始末。

      不过是一支笛子,丢了便丢了。

      他为何……那么傻呢……

      “叩叩——”敲门声犹如一记警钟,狠狠地敲在江其琛的心上,先前萦绕在心头丝丝拉拉的疼痛,忽然就变成了卷着刀削过来钝痛。

      他兀自从地上爬起来,疾步走到门前,倏地把门拉开,和着酒香的空气扑了陆鸣满鼻。

      而后,他用力的将陆鸣带入怀里。

      许是方才那半坛屠苏醉了他的神智,他紧紧搂住那个略带僵硬的身体,指尖落在陆鸣的肋骨上,觉得有些硌手。

      然后他贴在陆鸣耳边,极尽温柔的道:“我们去药王谷,去找师公,他一定有办法的。”

      陆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落入了一个充斥着酒香的怀抱。

      他怔了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目光越过满桌散落的酒坛,落在案前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们的花无道和玄御真人身上。陆鸣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花无道也就罢了,玄御真人可是修道之人啊……他俩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人家面前抱着,成何体统。

      然而,抱着他的那个人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不禁去想江其琛这是怎么了……他分明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意了,既然无意,这拥抱又算什么……

      陆鸣皱了皱眉,轻轻地挣了一下:“爷,你放开我。”

      便是陆鸣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让江其琛如梦初醒。

      他手上一顿,环着陆鸣的臂膀一松,将那人推开半步。而后冷着脸,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陆鸣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玄御真人见状,好心的替他解了围:“陆公子,进来说话。”

      陆鸣朝玄御真人点了点头,抬腿迈了进来。他刚把门关上,还没走两步,便被另一个人抱进怀里。

      花无道身上的酒气可以说是快冲上天的刺鼻,陆鸣几乎是在他张开手的瞬间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然而那个酒鬼虽然喝了不少,但身手还在,只见眼前红影微动,陆鸣已经被他抱了个满怀。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喜欢动手……

      陆鸣没好气把花无道推开,冷声道:“你干什么!”

      被推开的人还不死心,舔着脸还要上去抱,却被陆鸣化了剑的吟霜抵在胸前。

      花无道一看见吟霜,整个人更不好了,他苦着一张脸,无比认真又歉疚的道:“对不起陆鸣,我对不起你!”

      同样不好的还有一边的江其琛,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陆鸣手中的吟霜,忽然两指用力,一道不刚不柔的真气打在陆鸣手腕的麻筋上。

      陆鸣只觉得腕上一酸,手上脱力,吟霜便掉在了地上。

      他不明所以的朝江其琛看去,却见到他阴沉着脸,长袖一拂便把吟霜卷入袖中。

      这又是干什么……

      身前没了阻碍,花无道颇为感激的看了江其琛一眼,还欲扑到陆鸣身上,又被一个声音喝住:“福来,不要再胡闹了!”

      花无道悻悻地撒了手,放过了陆鸣,一脸痛恨的坐到江其琛身边。

      玄御真人不好意思的对陆鸣笑了笑:“陆公子,见笑了。”

      陆鸣道:“无妨。”

      玄御真人:“我瞧陆公子脸色尚好,想必是邪气已经压制住了。”

      陆鸣闻言一愣,他这下知道江其琛喊他来玄御真人这所谓何事了,难怪刚才一开门江其琛那样待他。大概是先来问了玄御真人,却没有得到解法吧。

      陆鸣道:“嗯,无碍了。多谢真人关心。”

      “陆公子性情坚忍,叫人感佩。”

      陆鸣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

      陆鸣这句话一出,花无道的脸色又难看几分,像是被人戳了心,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玄御真人一个眼神打住。

      玄御真人道:“陆公子,阴煞邪功也称得上是出自天眼宗,但我派也确实没有清除这邪灵之气的法门。”

      陆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是很不在乎,语气淡淡道:“劳真人费心了,各人皆有各人的命数,我命在此,不必强求。”

      “啪嗒——”江其琛将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上。

      陆鸣神色微动,却没有看他。

      玄御真人道:“不过,我虽无清除之法,但我派修习的道德功中有一净心诀,有清净宁神之效,便传给公子,希望可助公子压制邪气。”

      陆鸣莞尔,知道玄御真人这是在安抚他,便也欣然接受:“如此要多谢真人了。”

      岁寒居

      景行和景止并肩站在江其琛面前,只听他道:“关于金莲教的后续处理事宜,景行你留在天眼宗帮兰息一同处理。景止,你派一队人把地宫仔仔细细查一遍,地宫里一定有直达金莲教总坛的阵眼。另外,你亲自带一队人去北域搜查,一定要找到金莲教的踪迹。对了,裴天啸那边,让清风盯紧了。我现在身份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金莲教又退回了北域,裴天啸肯定是慌不择路了,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

      “是。”景止应道:“爷,现在江湖上有无数双眼睛放在你身上,还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

      江其琛眉尖一挑:“哦?说与我听听,他们都是怎么传我的?”

      景止道:“他们说您狼子野心,处心积虑藏了这么久,辛家灭门一事与您脱不了干系。还有,当年霍家的旧事也一并被翻出来了。而且地宫一战已经有人怀疑,‘影子杀手’是江家一手训练出的暗卫。他们本就将‘影子’视作眼中钉,当成暗杀辛家的凶手,若是被他们知晓‘影子’与江家的关系,恐怕您就难以自证了。”

      “嗯,此事我知道了。他们喜欢捕风捉影,那便让他们猜去。即便有一日瞒不住了也无妨,许多事若是一直藏着掖着也就没意思了。”

      景止道:“是。”

      江其琛:“我近日要去一趟药王谷,陆鸣身染邪毒,我放心不下。”

      景止正色道:“爷,你放心去吧。这边的是交给我、景行和清风,无需担心。”

      说话间,岁寒居外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

      江其琛未关房门,抬眼一看,便见到是陆鸣从玄御真人那里学好净心诀回来了。

      视线相接,陆鸣的脚步一顿,然后他提腿走了进来:“景止大哥,地宫之事有劳了,后来那些山民如何了?”

      景止道:“山民已经送回家安顿好了,另外那些邪祟也都处理了,只是邪祟一灭当即化为齑粉,怕是家里人也对不上了。这事瞒的很好,没在江湖上扩散开,未引起百姓的惊慌。”

      陆鸣道:“不虚山一定要多巡查几遍,以免有遗漏在外的邪祟。”

      景行听说了陆鸣身负邪灵之气,担心他思忧过度引致邪气发作,忙接过话茬子:“放心吧陆鸣哥,兰息已经带着天眼宗弟子把不虚山来来回回翻了个遍,确保没有遗漏才回来的。旁的事再紧要你也不要再管了,有我们呢。你啊,就安安心心的跟爷一起去药王谷。”

      “药王谷?”陆鸣微微一愣,对了,他好像是听江其琛说要去药王谷来着。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江其琛当着武林豪杰的面轻易暴露了自己,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人,他怎能撇下这堆烂摊子不管,带他去什么药王谷?邪毒本就无法可治,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么。

      景行和景止离开后,屋子里终于就剩下陆鸣和江其琛两个人。

      这是陆鸣表明心迹之后,二人的第一次独处。陆鸣因为在想事情,到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江其琛有些不自在,一直端着水喝。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沉默了片刻,陆鸣终于开了口,他一双星目凝着江其琛,正色道:“邪灵之气入体,已经药石无用,爷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爷要是觉得我还有用,我便留在这助爷完成大业,爷要是恐我魔性大发,伤着人,也可以将我捆在这里,或者给我个痛快。若爷实在下不去手,我也可以择一无人之地,自行了断。”

      陆鸣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来劲,丝毫没注意到江其琛那逐渐铁青的脸色。

      江其琛想,这个臭小子,还真是爱捡自己不爱听的说。

      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眼神阴鹜,厉声道:“你瞎说什么?”

      陆鸣坦荡荡的看着他,一脸的“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表情。

      江其琛之前喝了不少酒,方才又吞了一壶水,给陆鸣一长串话噎住,一股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他把手举到唇边,难受的咳了一声。

      陆鸣站着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江其琛手心一道深深的剑伤,那是他徒手截住吟霜时留下的,竟也不处理,就这么大喇喇的敞着。

      陆鸣心里一揪,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江其琛缓了口气,放松了态度,柔声道:“这里的事,景止会处理好的。你我明日便启程去药王谷,你若真担心这里的情况,便不要与我瞎说瞎闹,我们早去早回。”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陆鸣背对着江其琛,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叫江其琛摸不着头脑:“什么?”

      “若我说,这世上能救我不成疯成魔的只有阴煞邪功,你也会让我去炼么?”

      江其琛的眉尖忽而皱成一道“川”字,他凝着陆鸣的背影——那挺的笔直的脊梁,觉得心里堵的更厉害了,没好气道:“都说了叫你别瞎说,如何有这种可能?”

      陆鸣神色淡淡,忽然咧嘴一笑,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信口胡说的一个笑话:“若是真的呢?炼了我就是食人精血的魔头,不炼我就会死,你还会救我么?”

      江其琛再也坐不住,他两步上前,拽着陆鸣的胳膊把他转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陆鸣脸上那个来不及敛去的笑容,三分真七分假,半是希冀半是嘲讽。

      他心里一酸:“别乱说。”

      可陆鸣偏似无比执着于江其琛的那个答案,他不依不饶的望着他:“江其琛,回答我。”

      这是陆鸣第三次喊他的名字,江其琛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戳着他的心窝,让他整个人都不明所以的蠢蠢欲动。

      而后,他似是无可奈何的轻叹了口气,低沉着嗓子说:“若是真的,我就亲手杀了你,满意了么?”

      江其琛身上还有薄薄的酒香,陆鸣笑着凑近他,靠进他怀里。

      这拥抱不含丝毫情、欲,更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渴求着亲人的慰藉。江其琛非但没有拒绝,反而伸出手回抱住他,一手揽住陆鸣的后脑,安慰般的摸了摸他脑后的长发,坚定的说:“你信我,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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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很快就要明白自己的心意啦~预计两章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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