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银行高管那些事

　　她依言打开，原本朴素简单的链子变得复杂臃肿了很多。

　　其实，普普通通才是她想要的，做工复杂，她不敢带上街。

　　女人有时候只想要合适的礼物，而不是昂贵的礼物。

　　方世淇不动声色地瞧着单悦翎脸上的表情，疑惑往常单悦翎挺聪明的，不用提醒，也会把表面功夫做足，今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看见方世淇递来的眼色，单悦翎明白过来，故作兴奋地对宋幸星和诗诗说：“很好看！超乎我的想象，做工非常细腻，式样很新潮，跟我的肤色很相衬……”这些词，几乎是绞尽脑汁。

　　诗诗接上话，催方世淇，“赶紧给夫人戴上！”

　　方世淇拿起她手里的项链，挂在汗湿的脖子上。

　　单悦翎想，此刻她的脖子肯定油光可鉴，项链就像泡过猪油似的。

　　诗诗连连拍手，客套的功夫做得无可挑剔。

　　“好美！好配！看得我都眼红了，老板，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做一条，当年终奖嘛？”

　　宋幸星说：“你还有没有点志气，一条项链就当年终奖了？项链又不值几个钱，最大的价值在于，像方大少那样，买来哄哄娇妻，增添点生活情趣。对吧，嫂子，满意不？不满意不要紧，立马带你去店里再挑几条！”

　　单悦翎摆摆手，“一条就够了，重在心意。”

　　宋幸星听出深意来，追问：“那嫂子，感受到什么样的心意了呢？发表一下感想嘛！”

　　又来闹她，每次见面，宋幸星铁定要揶揄她一番。

　　单悦翎保持眉开眼笑，“都老夫老妻了，说什么呢？”

　　诗诗噗嗤一笑，“我被肉麻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老板，你看看我手臂上的粒粒！好恐怖啊！”

　　宋幸星大掌摩挲上去，揉得满脸笑岔了，“好啦好啦，你老板我也是单身狗，要不咱俩凑合算了？咱们表演一次，比他们更恶心的！”

　　诗诗嗔怪，小手掌轻轻推开宋幸星凑过来的脸，“你个大萝卜花心汉，谁敢上你的贼船？”

　　方世淇拍了下桌面，“宋老板，你赔礼道歉的诚意呢？”

　　宋幸星悠悠笑，古灵精怪地看了单悦翎一眼，“不是把房子搞定了吗？”

　　方世淇眼眉一挑，示意他别讲。

　　宋幸星急着传播“功勋”，“我远在外地，打了好几个电话，房子才能签下来，及时雨似的，帮你把前院后院的火都灭了。”

　　转头对单悦翎说：“嫂子，你都不知道，那个楼盘很热门，两百套，两万五千人认筹，能买到都捡宝似的，要不是我人脉广，方大少估计现在还在售楼部排队等抽签呢！你说这诚意足不足？既然内忧外乱都平定了，接下来呢，嫂子可以安心从事生产啦。”

　　方世淇无言以对，扶了扶额角。

　　单悦翎脸皮像松了一样，捉不到合适的表情，是了然，惊讶，还是……如此浪漫的一件事，还等着她感激涕零，讨好一番，结果全被宋幸星说了。

　　宋幸星看对桌两人表情不对劲儿，心想：糟糕了，此地不宜久留。

　　诗诗算个局外人，对他们不了解，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吹着杯中茶，口干舌燥地烫了一嘴儿。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气氛越来越奇妙，诗诗刚举起筷子，还未落筷，便被宋幸星以无稽理由带走。

　　只剩下手臂对手臂的两人，好长时间都在干吃不说话。

　　单悦翎觉得自己应该坦诚一点，主动化解尴尬，于是轻轻问：“你买房了？”

　　方世淇恰恰塞了颗烫芋头到嘴，烫着了舌头，喝了两杯茶，把位置挪到对面去，擦了擦嘴，一脸平常地说：“在芳村，过两年才交楼。”

　　又一阵静默，两人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单悦翎余光瞄到方世淇白皙的手夹起一块小小的南瓜饼，心无旁骛地吃起来。

　　久远的记忆冲进脑袋，心里炸开了锅。

　　她第一次约他在大学城吃饭，点了个南瓜粥，他细嚼慢咽才吃完一碗，那会儿她觉得他像个娘娘腔温温吞吞，一点都不爽快。

　　婚后，有一次早餐煮了南瓜粥，她特地给他盛了一碗，想他天天晚上熬夜，吃点粥清清肝火也好。谁知道，婆婆说，世淇从小到大都不吃南瓜。

　　推想过去，拍拖那会儿，他算是给面子，为了不扫兴，勉勉强强吃完她点的主食——南瓜粥。

　　其实想想，方世淇对她的好，不张扬，不炫耀，却像流水源源不断。

　　刹那间无措，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像掉线的水晶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方世淇并未察觉对面人内心如波涛翻滚，又如碧波荡漾，翻了一回又一回，荡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听到纸巾包装袋被拆开的声音，他才好奇地抬头……

　　“怎么了？”方世淇不敢太大声。

　　单悦翎好半响都不能平复心情，每当想起自己的弟弟一次又一次那么厚脸皮地找他拿钱，她就觉得他可怜，而自己的父母还嫌他一毛不拔。

　　抚心自问，他对他们家已经很好了，想到的，未想到的，他都帮他们考虑好了，而她总是对婚姻诸多抱怨。

　　“别哭呀……”

　　方世淇换了个位置，坐在她旁边，一手揽上她的肩膀，另一手从纸巾袋的小口里抽纸巾，却总抽不出来，正犯愁，单悦翎抱住他的脖子，整张脸埋进他的衣领里，断断续续地抽泣。

　　她满心都在想：实在丢人，嫁给他不是为了拿他的钱补贴娘家。

　　方世淇拍了拍她的背，疑惑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单悦翎点头。

　　方世淇早猜到，“你弟那张嘴藏不住秘密，买房子是好事，有什么好哭的？岳父岳母不愿意过来，又怕你弟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不好，所以就想让你弟先稳定下来。”

　　“你弟结婚之后，老人家肯定会搬来照顾孙子，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做买卖，就按之前说的，在海味一条街租个档口，你就可以常常去探望他们。”

　　方世淇为他们全家深思远虑定的发展计划，把她举目无亲的心情，父母年老没人照顾，他弟弟的未来发展，全部都考虑在内。

　　除了点头，她感动得没话可说。

　　知道已经买房是一回事，方世淇在她耳边讲又是另一码事。

　　但感动没持续多久，方大少临时被银行召回去，证券市场爆出惊人消息。

　　方大少一边接电话，一边拿平板查看新闻，速速结账。

　　单悦翎泪眼汪汪送走他，自个儿面对一桌四人份的茶点，基本没怎么动过，思前想后，干脆都打包，拎去糖糖家，慰劳张爱文大小姐。

　　抵达糖糖公寓，张大小姐在敷面膜，躺在新买的按摩椅上，开着16℃空调，一边煲剧，一边看星座杂志。

　　单悦翎羡慕得五体投地。

　　糖糖一见单悦翎，笑得花枝乱颤，跳过人物访谈，直奔星座运程。

　　“哇，翎翎，你们这个月运气爆灯，尤其财运特别顺，有意外之财，还会感情升温！说不准，这周就有喜讯！”

　　单悦翎一边听，一边研究桌上的美甲套装。

　　“就这样还算运气爆灯？”

　　糖糖干笑几声，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让我们来瞧瞧天秤座的方大少……”

　　单悦翎全神贯注地涂指甲油，听得张大小姐笑声越来越猖狂，却半个字都没读，不由好奇，“到底怎么样嘛？别吊人胃口！”

　　糖糖抚着肚子爬过来，连面膜掉地都忘了捡，急着把杂志摆到单悦翎面前，指着那几行字，笑岔了。

　　“本月破财……挡……灾……人缘不好……不行，我说不下去了，你来接力！”

　　单悦翎捧起杂志，看着那一行字，“感情不顺，心意难达，小人缠身，烂桃花一堆堆。”

　　“感情，财运，社交，全都差评！我张爱文看了这么多年星座运程，从未见过这么惨的，笑到我胃抽筋！”

　　单悦翎没空理会糖糖的幸灾乐祸，仔细斟酌字词，越看越觉得前半段说得极其准。

　　撇开买房的花销不说，刚才方大少接电话的表情多沉重，该不会股市暴跌，一夜蒸发资金吧？

　　糖糖笑过几个轮回，拿着一杯水灌了好几口，才冷静下来。

　　“我说吧，坏人总有天收拾。原本天秤座跟我非常合，自打他出现，无论遇见哪个天秤座，都相处不好，这个星座都被他带邪门了。”

　　“他破财，我不也破财吗？”

　　单悦翎兀自担心。

　　“你不同，你这个月有意外之财！”

　　须知，羊毛出在羊身上。单悦翎自个儿烦恼，不打算告诉糖糖。

　　糖糖说，“破财挡灾，好歹明哲保身，最惨的是小人缠身，烂桃花多，暗箭难防，躲哪里都中枪！”

　　继续落井下石，“你还记得大学隔壁宿舍的小贝吗？有一阵子小人缠身，没事儿下课去买提子干，被对方架着一把刀，硬要她多买两斤切糕。”

　　“她以为倒霉运该走到尽头了，没过几天，上晚修的时候，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踩进草堆里，脚底被铁钉扎出血，连夜打车去省中医挂急诊打破伤风啊！”

　　越听越邪门，单悦翎忍不住颤抖。

　　糖糖还想继续说，单悦翎连忙阻止：“那到底有没有解救的法子？”

　　糖糖用手肘撞了撞她，“最快的方法肯定是拿喜事冲一冲，保管一整年都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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