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女为后

　　好容易锚定了赵姨娘的罪过，可到杏姨娘这里却成了自己自作自受，王夫人心中火溅溅的。

　　“莫不是昨夜三姑娘看你时，说了什么？”王夫人连声问道，“你放心，我和老爷必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你有话只管说。”

　　杏姨娘摇头道：“三姑娘并没有说什么。”

　　王夫人留意道姚杏怯怯的神情，严肃地看着探春道：“探春，好好的，昨夜为何要去看杏姨娘？你与杏姨娘说了什么？”

　　探春连忙道：“昨夜女儿睡不着，在院子外头徘徊，听得杏姨娘醒来后，一直在哀哀哭泣。女儿觉得杏姨娘刚失了孩儿颇为可怜，故而前去安慰，并未说别的。”

　　王夫人哪里肯信，直言道：“你一个未出嫁的闺女，跑去刚失了孩子的姨娘屋子，着实不合规矩，让人由不得生疑。”

　　王夫人的话里，怀疑的语气十足十。

　　贾政都问了一句道：“果然只去探望了一番姨娘？”

　　探春连忙跪下道：“父亲，母亲，女儿不敢让杏姨娘做伪证。毕竟事关人命，哪里是我一个女儿家能掺和的，我虽然年幼但这点事理还是懂的。”

　　见贾政嗯了一声，探春补了一句道：“就是女儿想要说动杏姨娘，女儿又拿什么去说？杏姨娘的月例银子不是女儿给，杏姨娘的卖身契也不在女儿手中，女儿怎能说得动杏姨娘。”

　　王熙凤忙道：“三妹妹说得在理。”

　　贾政点了点头，卖身契大过一切其他诱惑，若说王夫人说动杏姨娘还有可能，探春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说得动姚杏。

　　王夫人听闻探春言语中捎带上了自己，恼恨之余不由得攥紧了佛珠。

　　贾政吩咐了探春起身，方问道：“杏儿，你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自己服用药材。”

　　王夫人冷笑道：“老爷说的是，这里头纰漏多着呢，杏姨娘如何得的药材？若真是杏姨娘自己的药材，如何会在赵姨娘的偏房？杏姨娘自己又怎么服用的？”

　　王夫人看着杏姨娘，心中恼恨，这狐媚子不听招呼，万万留不得了，自己手中有她的卖身契，回头卖了去青楼。

　　杏姨娘擦了一回泪，带着哭腔道：“妾身是个怕热的体质，前些日子见三姑娘受了热毒，大夫开了些清热解毒的淡竹叶根，想着这是个好东西，妾身在赵姨娘院子探望三姑娘之时，私下央着大夫给了些，谁料出门遇到了人，妾身恐人撞见，便顺手放在了姨娘的偏房里头，想着哪日过来取了回去。”

　　贾政问道：“平白无故的，大夫肯给你开药？”

　　姚杏含泪道：“妾身假意说是姨娘的丫鬟，需得为三姑娘备着些药材，那大夫不曾疑心，给妾身留了一包。”

　　“你是妇人装扮，丫鬟是姑娘装扮，难道那大夫是瞎子？”周瑞家的质疑。

　　探春道：“大夫方才不是说过的，他低着头并未看清楚丫鬟的长相。”

　　贾政点了点头，哪有大夫盯着女眷丫鬟看的。

　　王夫人问：“既然在姨娘的偏房里头，如何又到了羹汤里头？”

　　“妾身怀孕后，日益觉得身子发热，想着是热气上来了，故而昨日乘着三姑娘出去做客，姨娘不在院子里头的时候，拿了些出来兑在汤里喝。”姚杏哽咽道，“谁料到这淡竹叶根居然是流产之物。”

　　王熙凤摸着自己肚子，恨恨道：“你如何能这般粗心，怀孕需得小心，一茶一饮都需要万分当心，你倒好，还自己个儿拿了药来吃。”

　　赵姨娘并不蠢，见状伏下身子流泪道：“老爷，妾身还是那句话，妾身并不知情，若是一定要妾身承认，看在两个孩儿的份上，妾身认了罪便是。”说完便是嚎啕大哭。

　　探春也忙跪下，双目含泪道：“姨娘为我们受累了，求父亲给姨娘一个公道。探春倒还罢了，弟弟在读书，正是紧要关头，名声可不能被玷污了。”

　　贾政转头向王夫人道：“这就是你审出来的案子？”

　　言语里头的责备之意十分明显。

　　王夫人忙辩解道：“老爷，昨日妾身突然头风发作，并未亲自审理案子，交给了探春几个孩子们，也是历练一番的意思。”

　　果然不出探春所料，王夫人这一出戏可进可退，如今不仅自己托了个干净，还往自己身上推。

　　王夫人忙对探春道：“你这孩子，如何审案也不分个青红皂白，平白冤枉了好人。好在是你自己姨娘，若是旁人，岂不是大大怪罪你。”

　　探春哪里会吃这个亏，低头恭顺道：“母亲责罚得是，可昨日宝姐姐说证据确凿，不顾女儿的再三劝阻，带着周大娘抄了姨娘的院子，一群婆子们凶神恶煞地翻箱倒柜，女儿劝都劝不住，着实被唬到了，宝姐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好，好，好。”贾政怒道，“我贾府什么时候轮到薛家来抄家了？一个外姓商家女子也敢在贾府指手划脚，太太恐怕是太纵着这些亲戚了。”

　　贾政从未当众给王夫人没脸，唬得王夫人连忙站起身来道：“不过是让女孩子们学些人情世故，女孩子不知分寸高低，看戏文里头抄家，也学着了。”

　　“她们是小孩子，你和周瑞家的难道也是小孩子？差点便冤枉了好人，误了两个孩子的前程。”

　　王夫人低头不语。

　　贾政继续道：“再说这薛家，我再三看了，并不是什么好人家，皇商的生意眼见没了，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那薛蟠还是个顽劣的，到处闯祸，不知哪日就会犯了官司。宝钗这孩子……”

　　事关女孩子的脸面，贾政住口不言。

　　见王夫人脸色不好，王熙凤赔笑道：“好在杏姨娘及时醒了，可见天还是保佑好人的。”

　　“先不说这些不相干的。”贾政直接吩咐王熙凤道，“你现下拿出个章程来，看看如何责罚一众人等。”

　　王熙凤忙吩咐道：“让赖大家的进来记下，罚周瑞家的半年的例银，金钏儿、春华伺候不周，罚三个月例银，几位姑娘将《女则》抄三遍，送给老爷过目。”

　　“这般罢了。”贾政想了想道，“暖烟受了极大的委屈，将我新得的水墨帐子和屏风拿来赐了暖烟。至于杏姨娘……”

　　贾政将目光投向王夫人道：“既然杏儿已是姨娘，那卖身契还给姚杏吧，夫人意下如何？”

　　王夫人忍气吞声道：“依照老爷的意思吧。”

　　这一局探春可谓是反败为胜，既打压了王夫人，又压制了薛姨妈和宝钗，更是大大缓解了赵姨娘的压力，想必很长一段时间，王夫人都不敢来找赵姨娘的麻烦了。

　　乘人不备之时，探春再次到了杏姨娘的房里，地面一块深紫色织锦毡垫，正对面墙上是一排隔窗，窗下摆着条案。窗户是紧闭的，似乎里头还有血腥的味道。

　　探春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在小月，但如今天气热，哪里能关着窗户呢？”

　　探春推开隔窗，风儿顿时从外面吹拂进来，搅得淡紫色薄纱上下曼舞。

　　姚杏裹着锦被在帐子里头哀哀道：“姑娘，我都按照你吩咐的说了，赵姨娘也脱险了，你放过我的父母和弟妹罢。”

　　探春从袖子里头取出一沓子卖身契取出来，晃动火折子烧掉，道：“我答允过你的事，必定会做到，你瞧，如今你也是自由身，你父母兄妹俱是自由身了，从此做个小买卖的，丰衣足食尽有了。”

　　杏姨娘眼中有丝丝仇恨，她咬唇道：“这是用我孩儿的命换回来的，姑娘好狠的心思。”

　　探春长身而立，叹了一口气道：“蠢材，莫非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我和姨娘下的毒手？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若是你不出面，获益最大的是谁？你自己想去。”

　　“昨日伺候的丫鬟说，是赵姨娘下的手，赵姨娘也招供了。”姚杏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惊疑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我与姨娘如何靠近你半分？又可曾靠近你半分？你身边的伺候的人到底是谁的人？”探春虚虚点了点道，“莫非还要我说透不成？”

　　姚杏摇头道：“夫人和蔼可亲，我不敢置信。”

　　想到自己是王夫人一手扶持的，姚杏一万个不愿意相信是王夫人害的自己。

　　“不信就不信，我要你信干什么？”探春淡淡一笑道，“我手里头有你父母和弟妹的卖身契，若是要你不生孩儿，不过是一句话罢了，用得着费这么多功夫？你当你的孩儿是宝贝金疙瘩呢？不过是别人借力打力的棋子罢了。”

　　探春说完丝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留下呆若木鸡的杏姨娘。

　　三姑娘说得极有道理，自己身边的丫鬟都是太太指派的，自己往日只当太太是好心，没有想其他。再说赵姨娘，她有三姑娘和环少爷，都是极为争气的孩子，她害自己做什么？她又怎么能害到自己？

　　最最紧要的是三姑娘方才说的，三姑娘拿着自己全家的卖身契，若是用来直接要挟自己，自己也只能乖乖喝了堕胎药，实在无需这般折腾赵姨娘一番。

　　可若真是太太……那真是人心叵测，怪道人说侯门深似海呢。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姚杏看着白月光，吹着外头的夜风，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探春看着院子里的白月光，叹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姚杏向大夫讨要淡竹叶根？

　　哪有什么姚杏上火气自己服用药材？

　　不过是自己吩咐姚杏说的罢了。

　　至于为何能说动姚杏，探春又叹了一口气，这一世，自己拿捏着钱姨妈的错处，提前让钱姨妈一家将姚杏全家的卖身契弄到了手，总算是防备住了王夫人的致命一击，可今后还不知有多少刀光剑影等着自己，毕竟自己是庶女。

　　拖着疲惫的身躯，探春到了赵姨娘的院子。

　　只听院子里头，赵姨娘独自呜咽。

　　今日冤屈已解，姨娘还得了父亲的赏赐，为何姨娘还这般伤心？

　　探春蹑手蹑脚来到窗下，只听赵姨娘对吉祥道：“我活了半辈子，反倒被一个丫头片子羞辱了整整一夜，真是生不如死。”

　　吉祥哭道：“奴婢昨夜也被反手绑了一夜，本以为受了天大的苦，可比起姨娘，这算的了什么？”

　　赵姨娘拭泪道：“若不是一整夜受辱，我担心环儿和探春重蹈覆辙，怎么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过，我倒是罢了，只是一双儿女可怜！投胎在我这个没用的生母肚子里头。”

　　被人羞辱了一整夜？

　　怪道今日赵姨娘被带上来之时，脸色灰白，竟是万念俱灰的模样。

　　探春在外头问道：“姨娘昨夜被谁羞辱了？说出来我替姨娘出气。”

　　赵姨娘正在伤怀，谁料被人听见，倒是吓了一跳，见是探春进来，她忙闪烁其词道：“并没有，你听差了。”

　　“吉祥，你说说看，究竟是谁折辱了姨娘。”探春见赵姨娘不肯说，反头问吉祥。

　　吉祥先不肯说，最后逼急了方道：“是太太身边的金钏儿。”

　　探春大惊，拉着赵姨娘的手道：“金钏儿怎么会羞辱姨娘？姨娘只管说出来，我是姨娘的女儿，姨娘应当信我才是。”

　　赵姨娘掌不住哭了起来，抽抽搭搭道：“那丫头片子说是奉命来守着我，谁料却将我的手反捆了起来，然后将绳子系在了柴火上，整整一夜不得起身。我说要去如厕，那丫头也不肯，说要如厕便如在身上。我，我……”

　　人有三急，最后自己真就只能将尿拉在了身上，想起这等屈辱，赵姨娘不由得大哭起来。

　　探春怒道：“谁给她的胆子？”

　　赵姨娘哭道：“还不止如此，我渴了要喝水，金钏儿先是不肯送水，后来见我说了好几次，方拿来了水，不等我喝，自己往里头吐了好几口唾沫，逼着我喝了下去。”

　　“厨房送了饭来，她先选着菜吃了，剩下的给我倒也罢了，末了还在里头撒了一把沙子。”

　　“夜里柴房透风，我背后的老伤发作了，恳她送一床被单给我，这丫头拿了一个麻袋压在我背上，如今还隐隐做疼。”

　　赵姨娘呜呜哭道：“这是看着我不能翻身了，往死里作践我，我本想今日说出来，可想到你们姐弟两人的面子，也顾忌自己的面子，只能忍下这口气来。”

　　“很好，很好。”探春眼中露出精光，好个金钏儿，好个王夫人。

　　赵姨娘倾诉了一番，似乎得了宣泄，平静了下来。

　　探春安慰了一番赵姨娘，吩咐翠墨熬了一碗浓浓的安神汤，伺候着赵姨娘睡着方离开，心中却在金钏儿的名字上头，打了一把大大的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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