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彭斯小姐的日常

　　最终，所有人的狼桃都成熟了，都要一一摘下来，因为大家都种了，所以这次的狼桃并不归属于个人，而是都集中在一起放到库房里去了。

　　“帕罗莎姑姑，这些狼桃你打算怎么处理？”彭斯又跑到厨房来，厨房的人都习惯了。

　　“吃啊，做汤或者当作零食，每天发给大家，这么多狼桃，可以一直吃到过完冬也说不定呢。”帕罗莎姑姑美滋滋地说。

　　“冬天过完，那这些狼桃也就被冻坏了吧，根本支撑不到那个时候。”彭斯提醒。

　　“什么，冻坏，狼桃还可以冻坏吗？”因为这玩意以前大家谁也没吃过，谁也没种过，所以根本不知道它的属性，帕丽莎姑姑也不知道。

　　“当然，就是很多水果冬天太冷的时候也会冻坏呢，狼桃更是如此，它们都已经成熟了，即使在很冷的天气里，也保存不了多少时间的，一旦天气变冷，冻坏的更厉害了，到时候好多都得浪费掉。”

　　“那怎么办呢，要不我跟坦普尔小姐说说，把这些狼桃都分给学生们，让她们赶快吃，把东西都吃到肚子里，不就不会坏了吗？”帕丽莎姑姑急忙说。

　　“可是这么多一时半会也吃不坏吧，而且几天之内吃完了，那接下来一个冬天又都是土豆了，好不容易种出点新鲜玩意，这也根本没改善大家冬天的生活啊。前段时间可花了好长时间，费了好多功夫，才把这些狼桃种出来呢，总得让它在单调的冬天起点作用吧。”彭斯说。

　　“那可怎么办啊，我这也没种过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啊，”帕丽莎姑姑有点着急，转眼又看到彭斯脸上平静的表情，“好啊，彭斯，你是不是知道怎么保存，你让我着急了是吧？”

　　“哪有这么回事啊，我这个人帕丽莎姑姑你还不了解吗。”

　　“是啊，我还等着喝你的咖啡豆呢，”帕丽莎姑姑调侃了一句，“好了好了，你这姑娘，要是有什么好办法就快点告诉我，我也早些把这些狼桃处理掉，万一再坏在我手上了，那姑娘们都要抱怨的，我可不想丢了工作。”

　　“帕丽莎姑姑，不是我不跟你说，而是，我不确定这个办法是否有用。”彭斯吞吞吐吐的。

　　“你先说啊，有没有用到时候再说，你说出来给我听听，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彭斯见帕丽莎姑姑真着急了，才开口道，“我就想着，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吃过那种果酱，各种果子做成的，味道很好，尤其是抹到面包上的时候，还可以拌到粥里，果味十足，更重要的是，等于是把那些果子保存下来了，在不在它们生长的季节里也能吃到果子，岂不是很好吗。”

　　“你是说，把狼桃也做成果酱？”帕丽莎姑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的，我觉得可以做成果酱，这样也不用担心会坏了，冬天天气很寒冷，果酱不会坏的，但是果子却会被冻坏，您可以想想看。”彭斯劝说，这也是她在为自己冬天的口腹之欲做准备，没有一些好东西吃的话，整个冬天会很难熬的。

　　“可是，”帕丽莎姑姑犹豫。

　　“怎么了？”彭斯追问。

　　“不是我不想做，而是做果酱需要糖，否则做出来的果酱会非常的酸，味道也并不好，而厨房里并没有那么多糖。”帕丽莎姑姑苦恼。

　　彭斯听她这么说，仔细一想，是啊，好像她们这些学生平时确实没怎么吃到过糖，早上是无味的粥，中午是土豆炖肉，晚上是燕麦饼黑面包咖啡，根本没有吃到过糖，她居然之前都没有意识到。

　　而帕丽莎姑姑说的这个问题，彭斯自己心里也是很清楚的，没有糖，做出来的番茄酱估计就很难吃了。

　　“等等，帕丽莎姑姑，你刚才说没有那么多糖，也就是说还是有糖的了？”彭斯想到刚才的话。

　　“有，不是给你们这些学生吃的，”帕丽莎姑姑直说，“那些都给老师们吃的，还有偶尔布罗克赫斯特先生的太太孩子们过来时，留在这边吃午饭，会为他们准备。”

　　我去，彭斯忍不住心里暗暗吐槽，那些老师就算了，布罗克赫斯特那一家偶尔过来一趟，居然还有专门的午餐待遇。

　　“帕丽莎姑姑，那能不能想想办法呢，这些狼桃可都是大家好不容易才种出来的呢，不能保存下来真是太可惜了。”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要真打那些糖的主意，倒是可以去问问坦普尔小姐，说不定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帕丽莎姑姑暗示她，她一个仆妇，哪怕是领头的，也做不了食材的主。

　　“好的，那我去问问坦普尔小姐。”彭斯一口答应。

　　听了彭斯的想法和建议之后，坦普尔小姐也一口答应下来，愿意让帕丽莎姑姑把教师们的糖和库存里的糖，先给挪用了用来做果酱，接下来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再来，会由坦普尔小姐跟他说明的，另外还会再送他两瓶果酱。

　　不过话说，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已经好久没来了。

　　“你们觉得他为什么没来，这太奇怪了。”卡罗尔一边把狼桃上的皮撕掉，皮丢在一边，甚至有的顺口给塞到嘴里，果肉就放到一边的罐子里。

　　因为她们种的狼桃太多了，厨房里的几个人要处理它们做成果酱的话，未免有些不够用了，只能把这些学生招来一块帮忙。

　　“不知道，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这个人，连大家多用了一根线他都能发现，多发一根针他都不愿意，有一段时间甚至每天都来巡逻检查呢，就算来得不勤，也基本上两三天就要来一趟，来个大检查，可这次他居然好久都没来了，这也太奇怪了吧。”克罗斯也想不通，这太不合常理了。

　　“这有什么，也许他觉得天气冷了，懒得出来转悠也有可能啊。”彭斯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接话。

　　“怎么可能，天冷了他跑的更勤了，生怕大家壁炉里多用两根柴火，或者晚上会多喝一杯咖啡，布罗克赫斯特先生那个人，简直小气死了，会因为冷不来学校检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有什么事情。”卡罗尔停下手中的动作，咬着唇信誓旦旦地说。

　　“有什么事咱们也不知道啊，而且也不关咱们的事啊。”莱丽说了一句。

　　“好吧，说的也是，不说他了。”卡罗尔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手里拿着的狼桃的皮。

　　“彭斯，你确定这个真的有用吗，我感觉好浪费啊，狼桃还是生的好吃。”

　　“我确定，你们刚才没看到吗，有的狼桃偶然天气冷，被这么一冻，都冻坏了，皮都破了，再冻下去就不能吃了，必须得想办法给保存下来。”

　　“好吧，希望狼桃酱能好吃。”

　　“肯定好吃，我跟你们说，这次我特意从坦普尔小姐那里得到准许，放了库存里的糖，几乎都放进去了，味道绝对不错，到时候吃土豆泥的话，不要再把那个土豆跟肉放在一块炖，就直接做土豆泥然后舀上一勺番茄酱，搅拌两下味道绝对超级赞，香甜可口，你们一定会喜欢吃的。”彭斯说。

　　“别，你别再说了，你再说我都饿了。”

　　“我也是，我口水都要下来了。”克罗斯也闹腾。

　　“给，给你这个，快吃。”卡罗尔手里捏着狼桃的皮，朝克罗斯伸过手去，克罗斯嘴一张就给接住了。

　　“嗯，居然没有果肉好吃，但也能尝尝味道了。”

　　果酱他们整整做了三天，才终于把所有的狼桃都做成酱，还把明年要种的种子给筛选出来了。

　　虽然今年种的东西，土豆和西红柿，彭斯都没用它们挣到钱，但总的来说对结果还算满意，好歹都变成食物吃下去了。

　　整个冬天，布罗克赫斯特先生都像消失了一样，居然都没有出现在学校，到时他们出去做礼拜的时候，坦普尔小姐跟附近镇上的居民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布罗克赫斯特太太家出了一些事情，他们全家人好像都赶过去处理了。

　　“他们看着可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彭斯隐约听到那些镇上的居民议论的声音。

　　但她没有在意，也没放在心上，整个冬天学校里的学生过得都还算自在因为，因为没有布罗克赫斯特先生的盯梢，坦普尔小姐让大家难得的过了一个好冬，新年的那一日，他们居然还吃上了真正的烤肉，注意，是真正的烤肉，有肉香味的那种，不是发着臭味的那种肉，还每个人都发了两片白面包，抹了黄油。

　　“天哪，这真是几年来吃得最好的一顿，”卡罗尔一边吃一边感慨，“就怕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回来会发疯了。”

　　“哈哈，他发疯也没办法，咱们都吃到肚子里面去了，让他生气去。”克罗斯一边大口地咬着烤肉，一边笑嘻嘻地说。

　　“对，吃到肚子里去，不过坦普尔小姐小姐估计要被骂了，我可真不希望她被骂。”彭斯略微忧愁地说了一句。

　　“我也是，我最喜欢米勒小姐和坦普尔小姐，”一边的莱丽也加入讨论，“可是每次学校有什么事，布罗克赫斯特先生都找她们俩，都是她们俩挨骂。”

　　“没办法，一个是助教，一个是校长，其他都是老师。”珍妮倒是对这些也很清楚。

　　只是，伙食上的略微宽松，却不能抵抗寒冷，她们的宿舍还是很冷，因为整个楼都是大石头组成的，住进去跟冰窟窿一样，她们的宿舍又长又大，根本不能指望人多能把宿舍给暖起来，而且床上的被褥也很薄，彭斯睡觉都缩在床上了。

　　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因为其他人表现得好像都没那么怕冷，但彭斯心里觉得，也许是因为她们是两个人，两个人被窝更暖，而她只有一个人，虽然之前夏天的时候睡着很舒坦，但是现在冬天来了就太冷了，让她有些羡慕其他两个人一块睡了。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彭斯都把自己仅有的一些衣服给盖到被子上，想抗寒一些呢，然而完全没用，还是冷，她就只能每天期待天亮了，至少天亮动起来，反倒不像在床上躺着那样被冻僵了。

　　彭斯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赶快到开春，就算不开春，天气不要这么寒冷也好，她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躺在床上规划，新的一年要种土豆要种西红柿要种咖啡，我的金手指希望你千万千万千万要努力要加油，最好让咖啡树一年就种出来，长的还都是极品咖啡豆。

　　不，还是算了吧，彭斯想想又摇头。真要一年就长出来了，她肯定会被怀疑的，她隐约记得这个年代好像西方还有女巫吧，还会被火烧死，不要不要不要，还是正常生长算了，她可还没活够呢。

　　等地上的积雪慢慢消融的时候，虽然彭斯没有看过日历，但是她知道，自己到这里已经有一年了，她大概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来的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还是没有回来，这下子连坦普尔小姐她们都着急了，不为别的，布罗克赫斯特先生是学校的司库管事，管着库房的，经过一个冬天的消磨，库房里积存的粮食都快被吃完了。

　　帕丽莎姑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坦普尔小姐，再去镇上找了一趟布罗克赫斯特先生，无果之后，因为害怕断粮，坦普尔小姐跟其他人商量，决定节衣缩食，尽可能减少粮食，等到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归来。

　　这个决定可真是坑苦了彭斯她们，本来冬天就冷，就想吃点东西积蓄热量，结果现在饭还越来越少了，任彭斯出的种地金手指再厉害，现在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处啊，她跟其他学生一样，也极为难得的开始希望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赶快回来了。

　　他到底去哪了？

　　也许是远方的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听到了大家的呼唤，也许他在百忙之中终于想起了他还管理着这所学校的仓库呢，他不回来进货，学校里的人都要饿死了，所以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布罗克赫斯特先生终于回来啦，而且不是一个人。

　　“哎，好像又来了一个学生。”卡罗尔这个包打听眼尖子，急忙跟小伙伴们分享自己的消息。

　　“又来一个，天哪，我们饭都快吃不上了。”克罗斯抱怨。

　　“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这不是回来了吗，他回来咱们就能吃上饭了。”莱丽安慰她。

　　“希望如此吧。”

　　“卡罗尔，你再说说，又要来一个学生吗？”彭斯饶有兴趣地问。

　　“是啊，我刚才看到一个小姑娘，应该比我们小一点，跟在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后面，帕丽莎姑姑还帮她拿着行李箱呢，往坦普尔小姐的办公室那边去了，肯定是新来的学生，要不然谁大晚上的来这儿呀。”

　　“哈，她来了，彭斯，这下你就有伴了，宿舍里只有你一个人床位是空的，你上次不是还在抱怨，冬天一个人睡太冷了，现在不就有人跟你一块了。”

　　“说的也是，别的我倒不担心，希望她是一个讲卫生的人。”彭斯说。

　　学校管理的还挺严的，她倒不害怕那人爱说话，或者会打扰她睡觉，她就是怕不讲卫生，尤其是本来学校条件就艰苦，要是再略微懒一下，对自己要求不那么严格，那真的能做到还挺脏的，彭斯没有洁癖，但她有最起码的卫生要求。

　　几个人说着话，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了，又跑到教室去上课去，晚上都是晚自习，基本上都是自己在看书学习，彭斯的法语很弱语法也很弱，她本应该趁这个时机好好查缺补漏，奋勇上进的。

　　但是桌子上的蜡烛灯光太暗了，再加上她们用的书上面写的字体又小，彭斯每次看着看着，都感觉自己眼睛要瞎了，她怕自己年纪轻轻就熬成几百度的近视眼，所以不敢再在晚上看笔记语法了，只跟着其他人一块背背圣经，念念赞美诗，或者复习一下白天上的功课。

　　晚课快要上完的时候，米勒小姐就把新来的那个学生给领过来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要吃宵夜的时候了，虽然只有一个燕麦饼，但是对于晚饭只有半片黑麦面包的大家来说，她们已经饥肠辘辘的等着了。

　　米勒小姐也没用这个时间来给大家介绍新学生，而是直接让几个班长去端宵夜去，彭斯就趁着这个时间偷偷打量那个新来的学生，只见她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应该是黑色，灯光太暗，彭斯看得不是很清楚，五官大致就是欧美小姑娘的长相，更有英伦范儿一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挺可爱的。

　　不过此时，这人也正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四周呢，彭斯与她眼神短暂相接，马上又相互避开了，这是彭斯的第一反应，她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别人的眼睛，不过很快，她又重新把眼光放到那个小姑娘身上。

　　那人刚好也在看着她，彭斯就朝她友好地笑笑，只见对面那个小姑娘也弯了弯嘴角，似乎也是在朝她笑。彭斯就没再看了，因为宵夜到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可能是第一晚的原因，新学生需要关怀，所以米勒小姐并没有直接把她分配到彭斯的床上，而是让她跟自己睡在一床，彭斯想想自己第一晚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可能这是安抚情绪的一种方式吧，换个角度看问题还真是很不一样。

　　一直到第二天的上午劳动课的时候，大家出去放松，卡罗尔主动跟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搭话，彭斯才知道这位新同学的名字。

　　“我叫简·爱。”那个小姑娘自我介绍。

　　“等等，你叫什么？”彭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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