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彭斯小姐的日常

　　一回到学校，彭斯马上就等不及，把自己手中抱着的植株给栽种到自己的苗圃上了，还浇了点水，只是接下来，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彭斯，就这么种着吗？那不是只长一棵，而且上面的狼桃已经长出来了。”克罗斯站在一边，她一直跃跃欲试想等彭斯种出来之后，尝尝这酸酸甜甜的东西有多好吃呢。

　　“这个，肯定不是这样种的，应该是把种子给找出来，然后种在地上吧，只是我不知道种子是怎么回事。”彭斯也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这些小番茄，她以前还真没种过西红柿，种子是西红柿里的那些一粒一粒的东西吗？

　　那个看着不像啊，还能直接吃下去，还软软的，可是除了它们，没有其他的部位是像种子的。

　　“是不是该像你上次种土豆一样，把土豆给切成小块，种在地里。”一旁的珍妮出主意。

　　“不，肯定不是。”这点彭斯还是知道的，她上次切土豆是因为土豆上面有芽，这番茄上又没有。

　　“那是把这一整个狼桃给种到地里吗？那恐怕种不了几株。”莱丽担心地问。

　　“不是，当然不是，”彭斯还是知道整个番茄种下去，只能等着它腐烂，“可能是里面的籽儿是种子。”

　　彭斯说着，又揪下一个小番茄：“不管它，我先把里面的籽儿都给取出来，看能不能种下去长出果实，种不出来的话，那也只能过一段时间，等着这株狼桃再长出其他的狼桃来。”

　　“那好吧，只能等等看了。”彭斯把上面长着的几个小番茄全部都揪下来，
　　捧在手里，准备拿去处理。

　　只是还没等她忙好，那边就到了上课的时间了，彭斯只能拿着这些番茄过去上课，想着待会找个地方把它放在那儿，放在其他地方她不放心，放在休息室里或者厨房里，万一被别人给玩碎了怎么办，她倒不担心被吃了，应该没人会吃它，现在的人都以为有毒呢。但是要是踩碎了，那不也很麻烦吗，本来种子就少。

　　这节课是语法课，彭斯的语法并不好，学得很吃力，因此，教语法的斯卡查徳小姐也一直看她不顺眼，觉得她有那个精力去种土豆，怎么不放在学习上呢！这不，今天看到彭斯捧过来的狼桃，又不高兴了。

　　“彭斯，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斯卡查徳小姐板着脸问。

　　“这个是狼桃，我在外面发现的，我把它放到这儿，马上就看书。”彭斯说着，迈步向前，把手里的小番茄放到了窗户的边沿上。

　　她们的教室建筑都是大石头筑成的，窗台也是，并没有被工匠磨平整，因此凹凸不平，番茄放在那儿倒也能放得住。
　　彭斯放完东西，马上小跑着跑到自己的座位上站着，她一向有些害怕这位斯卡查徳小姐，一是因为自己语法最差，有一点不好意思见到这位老师，另外就是她总觉得这位小姐太苛刻了，总是去批评这个批评那个。

　　像是教法语的皮埃罗夫人，也是整天板着脸不爱说话，可是彭斯对她的印象倒还好，因为皮埃罗夫人平时只教课，教完课她就走回自己屋子里去，只有吃饭的时候才露面，根本不管其他人怎么样。

　　但斯卡查徳小姐不是，她就爱东管西管，看到学生的头发有时候整理的不整齐，她都要批评两句，彭斯有点怵这样的人。在斯卡查徳小姐充满压力的视线中，彭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翻开书本，斯卡查徳小姐也没有再说什么。

　　上完课，到了下午的休息时间，彭斯拿着两捧小番茄，到了厨房，整个学校只有厨房有工具去处理这些种子。

　　“嘿，彭斯，这些是什么可以吃的吗？”因为土豆的原因，帕丽莎姑姑现在跟彭斯还挺熟的，也因为同样的原因，现在大家看到彭斯拿什么东西，第一个反应就是可以吃吗。

　　“哈，这个，也许可以吧，还要再尝试尝试。”彭斯打个哈哈，她知道是可以的，但是在现在人看来这个叫狼桃的东西还不可以吃，她要是跟帕丽莎姑姑说可以吃，那帕丽莎姑姑要是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不可以吃，到最后她反倒两面不是人了。

　　“哦，那你要拿这些来做什么？”

　　“我想把他们里面的种子取出来，这样可以种到我的花园里，你知道的，我的小苗圃里面现在什么花都没有，什么植物都没有，其他同学的苗圃里都有各种各样的花，我也想种上一些，所以上次去教堂的时候，自己在路上弄了些种子。”

　　“哦，种子就在这里面吗？”

　　“是的，帕丽莎姑姑，能借我一把刀吗，还有一个盘子。”

　　“当然可以。”帕丽莎姑姑把东西拿给彭斯，看她切开那个红彤彤的小东西，也就没有再继续看了，她还要准备晚餐呢。

　　彭斯把小番茄一个一个给切开，然后把里面的籽儿给掏出来，放到盘子里，剩下的番茄肉她知道是没有什么用的，干脆给填到嘴里吃了。

　　真好吃！

　　彭斯简直要感动哭了，到这里以后，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到什么像样的水果了，这个小番茄，简直开启了她口中好像被封闭上的味觉，让她重新回忆起美食的美好了。

　　享受完几个小番茄，彭斯重新开始处理这些种子。

　　她把盘子拿起来看，里面一粒一粒的东西，看上去确实像是籽儿，但是上面基本上都粘着果肉汁水之类的东西，要不要把这上面的汁水都给清洗一下洗干净了，还是就这样直接埋到土地里，这会不会长不出来啊？

　　彭斯犹豫了，她也不是专业的农林学院毕业的，这实在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了，哎，算了，干脆一半处理一半不处理吧，想了半天，她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把一半的籽儿不动，放在一边等着待会被她种到地里去，另一半则泡在水里，初步把种子挑出来，去掉残渣等物体，然后再把挑出来的那部分种子，上面的凝胶给去除干净，一粒一粒的拣出来，放到一边晾干，最后再收集起来。

　　这么看起来，彭斯一手端着处理好的籽儿，另一只手端着没处理的，明显处理过的那部分像是可以种出西红柿来的种子嘛，另一半没处理的，看起来稀里哗啦的，不像是能种出东西的样子。

　　而且这西红柿，它外面的果肉缠在上面，埋到地底下种上，也会发霉吧，就好像那西红柿，你不吃放到枕头底下捂着，那肯定要烂呀要发霉招虫子，这个种子估计也是啊。

　　这么一想，彭斯狠狠心，干脆把另一半没处理过的种子也给处理好，最后一合计，你还别说，虽然小番茄只有几个，但掏出来的种子可真不少。收集好种子，彭斯才松了一口气，就打算明天到劳作课的时候，把这些种子种到自己的地里。

　　晚上上完课，吃点东西，彭斯就随着大部队回到宿舍要睡觉了，只是睡得并不舒服就是了，现在的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即使她们住在这个像城堡一样阴凉的地方，但有时也会被热出一身汗。

　　彭斯已经减少自己的运动量了，不动坐在屋子里，但同样避免不了，只是对于她们来说，洗澡是一件麻烦事，而且只有冷水没有热水。

　　她们是一年四季都没见过用热水洗澡的，彭斯每次只能粗略的把自己打理一下，然后又套上旧衣服，她们的衣服也不能勤快地换，只能每隔六天换下，这个次数冬天还可以忍受，夏天彭斯好像已经可以闻见自己身上的味道了，好在还有睡衣，让彭斯勉强能算干净的睡个觉。

　　第二天上完课，到劳动课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拾掇自己的苗圃，除除杂草，给花浇点水，只有彭斯跑去自己的苗圃上开始种西红柿。

　　这次的土是之前松过的，所以种起来很方便，一块不大的地，很快就被彭斯种满了。再浇一点水，就等着它发芽了，等待西红柿长大成熟的时候，彭斯遇到了新的麻烦。

　　是这样的，夏天到了，不但要洗澡，还多了需要喝水的需求。以她们从早到晚的饮食来看，每天喝水的时候就只有晚上的那一杯水，还有早上的粥，以及一杯咖啡，这远远不够他们这些正在成长的孩子们的需求。

　　彭斯更尤其是如此，只是喝水又有了新的问题，水不够干净，有异味，甚至把水烧开再喝，那更是别想了。布罗克赫斯特先生把每天要用的木柴和煤炭的用量算计的刚刚好，刚刚足够一天做饭的量，想再多掏出一点来烧点白开水喝，那都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帕丽莎姑姑她们也觉得，没必要啊，不是有水吗。

　　只能喝冷水，可是彭斯不放心啊，她虽然对历史不太好，但是隐约好像也记得这个时代不止英国，整个欧洲地区，各种黑死病等等的疾病都跟水源有关系吧，每天喝着臭烘烘的水，彭斯不禁开始担忧自己的生命长度了，这多活过来的一辈子，看着好像是要短命的样子。

　　“彭斯，我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担心什么，为什么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旁边的克罗斯看着彭斯忧愁的样子问，其他人也看过来，显然这个问题早已被她们这些日夜相处的人发现了。

　　“你们都不愁吗？我觉得水不太干净哎，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病毒细菌，万一生病怎么办？”彭斯忧心忡忡地说，“还有饭食，你们不觉得，最近的土豆上面的青芽越来越多了嘛，这个天气根本存不下来东西了，我听说那些上面长芽的土豆，都是有毒的，人吃了可能会中毒呢！”

　　“哦。”

　　“哦，就这一个字吗，你们就不想说点别的吗？”彭斯纳闷了。

　　“说点什么啊？”卡罗尔还翻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

　　“唔，没什么。”彭斯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彭斯，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这些事我们也没有办法解决啊，而且现在有吃的有喝的，不是很好吗，你有想这些的功夫，不如多做做功课呢！前几天斯卡查徳小姐在课上还批评了你，我看她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呢。”莱丽弱弱地说。

　　“啊，我就是对历史不太熟悉呀，上次她问我的问题我没有答出来，而且我的语法也很差，我觉得这是斯卡查徳小姐看我不顺眼的原因，可是这个又没办法改变。”彭斯说。

　　她的历史学的还挺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挺努力的呀。

　　“所以让你多看书啊，”卡罗尔说，“把书本上的东西都记下来，下次斯卡查徳小姐再问你问题，你都说出来，她应该就会喜欢你了。”

　　“怎么可能，我觉得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彭斯哼了一声。

　　“那是因为你总是出去园子里照顾你那些狼桃，她觉得你不用功，你种的那些也没看长出什么。”克罗斯戳穿她，说出了问题的实质。

　　“那是因为种的时间还短，”彭斯争辩，“等长出来了，看我不让你们大吃一惊。”

　　“长出来又怎么样呢，顶多是能吃罢了。”珍妮幽幽说了一句。

　　“唉！”彭斯也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不过是能吃罢了。

　　“我好想有钱啊！”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感慨，瘫倒在桌子上。

　　“哈哈，彭斯你又来了，咱们要那么多钱干嘛。”

　　“要那么多钱干嘛？”彭斯猛地坐直。

　　“有钱好处多着呢，就说衣服，咱们整天穿着个粗布麻衣的，身上皮肤都被磨厚了，要是我有钱，什么天鹅绒长裙什么丝绸长裙还有绒花的，我换着天穿，今天穿一件，明天穿一件，冬天就坐在我的暖暖的壁炉前，吃着白面包，上面抹上厚厚的一层黄油，再喝一杯浓浓香香的咖啡，多么享受！你说有钱好不好！”

　　“好啊。”

　　“这当然好啦！”

　　彭斯说的太生动，以至于大家面前好像都浮现出了那幅画面。

　　“可是你又没办法挣到钱，你成天想这些那不是折磨人吗，还不如不想更好呢。”克罗斯说。

　　“对啊，克罗斯说得对，想这些没用，不如好好读书呢，以后说不定能找个家庭教师的工作，指不定还有点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对，还是看书吧，晚上坦普尔小姐说不定要提问呢。”几个人说着，又要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了，彭斯也同样的慢慢翻开书。

　　没办法，她要是一个小孩子，肯定也跟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想，晚上能多吃半片黑面包，都觉得今天太完美了。可彭斯不是啊，她内在是一个成年人，就忍不住总是会幻想未来，忍不住就会为未来担心，没钱怎么办没钱怎么办，就会想这个问题。

　　所以怎么样才能有钱呢？

　　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彭斯的心中，她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在这个时代有钱可能也会被鄙视，毕竟商人的地位低，不如那些绅士们体面。

　　可是有钱至少能物质上过得好一些啊，就像她们讲的那样，就算以后她再过几年苦日子，成年了18岁去找工作，如果侥幸的话，要非常侥幸，找到一份当教师的工作，那也只能说衣食无忧，不用愁罢了。

　　可是那些华丽的裙子，美食，豪华的房间家居，她都享受不到啊，这年头又没有彩票，没法一夜暴富，就是有，她也中不了，只能一辈子平平淡淡的过去。

　　更别说，当老师就意味着你没办法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了，看她们学校的那几位老师，不说皮埃罗夫人这样年纪大的，就是米勒小姐，还有斯卡查徳小姐，还有史密斯小姐，都是打扮的很朴素，衣服颜色是常年的灰暗。

　　她多活的这一辈子，如果什么都享受不到，甚至比上一辈子过得还苦了，那有什么意思啊，这不是白来受罪了吗！

　　更别说，万一她找不到家庭教师这样的活呢，去工厂里当女工，她可是知道的，这年头的工人那就是那些吸血鬼资本家吸血的对象，压榨的劳动力，一个月的工资说不定才几个先令，一年都未必能赚到两个英镑，她可不要过这么苦逼的生活。

　　偏偏做生意并不好做，她这样没渠道没货物没店铺的人，还是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开什么商铺，那怎么才能赚钱呢，彭斯盯着眼前的这株西红柿苗，想着这个深刻的问题。

　　是的，西红柿苗已经长出来了，但估计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长出西红柿，看来她当初处理种子的那种方法是对的。

　　诶，我能卖西红柿挣钱吗？

　　彭斯突然想到这个主意，就算不能卖西红柿，毕竟这个东西要劝说大家吃，还是有难度的。那我可以卖土豆啊！

　　土豆应该是现在绝大多数英国人的盘中餐，哪怕最穷的人，伙食都是土豆泥，她可以种啊，但是这能挣几个钱呢，而且她也没有地啊，这个年代的英国的土地，好像跟中国古代一样，大多数都是那些有权势的人名下的，具体的彭斯不知道，她目前还没有途径研究关于土地方面的问题，可是她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而土豆这样价格低贱的作物，肯定是要通过大面积种植，来保证数量的薄利多销，才能挣钱。

　　那换个角度说，我能不能种，有没有什么事很值钱的东西，种出来就能卖钱呢？

　　以前那个年代的时候，她知道什么兰花，一株就有几十万的都有，她能种出来，现在流行什么呢？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彭斯马上就迫不及待了，想去找米勒小姐她们问问，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致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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