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就好

　　“我没有杀人。”
　　“我是一个医生。”
　　电流偶有不稳，审讯室的灯光也跟着闪动，风扇依旧兢兢业业的转着，在桌面上投射下了暗淡的晃动着的光影，似乎要将这一室涌动着暗流的安宁搅的稀碎。对面那个男人自到审讯室来就说了上面那两句话，无论是压抑的环境，强烈逼人的灯光，还是凶神恶煞的刑警都没能让他动容。
　　“不用紧张，不过是按程序需要盘问一下。”负责审讯的其中那个年轻的刑警对他微微一笑，安慰的劝道。
　　“那你怎么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为什么案发现场只有你和被害人的指纹”另一个审讯的刑警不为所动，依旧黑着脸盘问道。
　　只是这个在桌子另一边的青年并不买任何人的账。他戴着金丝细边的眼镜，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面容冷峻，执意不发一语。内里身着一件白色的立领衬衫的，外面搭配着黑色的中式改良褙子。褙子上用湘绣绣着云鹤和祥云纹，是汉仪的最新款。许路尘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从民国穿越而来的教书先生。在监控前瞥了一眼审讯室里的青年，翻了翻手上查到的资料，姓名一栏填着，庄一诚。
　　庄一诚的拒不配合让审讯的干警有些愤怒，就在干警要绷不住的时候，他不带任何情绪的瞥了对方一眼，然后说出来今晚在警局的第三句话。
　　“我的律师要到了，等他到了再说。”负责审讯的干警突然有些无奈，一个拉着另一个起身出门抽烟去了。

　　不一会儿庄家御用律师萧至深就将车停在了省公安厅的院子里。
　　与此同时，警局的法医，物证还有现场的痕迹检验方面都还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所有的结果，相关证据都还不甚明朗。
　　经过一番折腾，萧至深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将庄一诚保释了出来。
　　许路尘亲自将他们送出了警局的大门，和律师界精英萧至深客套着。
　　临了没注意例行公事般又对庄一诚提了一句，“调查期间不要离开本地，不要搬家，务必保证随传随到，感谢对我们工作的配合，再见。”
　　庄一诚闻言，转过原本冷漠的脸庞，飞快的看了许路尘一眼，又移开了。然后他说:“那就希望我们的人民公仆足够尽力，尽快破案了。”语气说不好是不是嘲讽，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熟悉他的人知道此时他一定很不开心。但可惜的是，在场的两人，一个完全陌生，另一个也谈不上多么熟悉。
　　许路尘心里一噎，险些变脸，但他毕竟是个温柔的人，在警局工作多年也见过太多的牛鬼蛇神，所以他忍住了。
　　他回了庄一诚一个微笑，“我们会尽力工作，希望不会让你等太久。”这话说的，既没有直接把庄一诚当做犯人，也没有完全撇清他的嫌疑。
　　“许队长，留步，留步，我们就走了，回见啊。”萧至深走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一边和路尘客套。
　　“回见。”许路尘挥了挥手，然后进了警局的门。
　　“队长，就让那小子就这么走了这小子太嚣张了。”他一进办公室，一个手下就站起来说道。
　　“是啊，队长，那小子太嚣张了，我们什么也没问出来。”另一个也接茬的说道。
　　“没办法，人家家里有权有势，不是我们这些穷人惹得起的，现今这社会就是这样。”又有另一个接茬儿了。
　　“与其有这个时间仇富，不如赶紧工作，把案子破了，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出了这口恶气。对吧，队长”队里唯二之一的一个女警说道。
　　“对，咱们辛苦辛苦，赶紧把案子给破了，争取早日给被害人一个交代，给人民一个交代。等案子破了，照常请你们吃饭。你，还有你，去监视犯罪嫌疑人，看看他这两天有什么异常……”许柏舟很是语重心长，并且指着一个个手下开始分配任务。
　　“开工了，开工了。”办公室一时有些嘈杂，说话的声音，翻资料的声音，走动的声音，椅子挪动的声音等等掺杂在一起。“等等，头儿这是加班的意思吗？”众人没有理这个声音的主人，但意思不言而喻。然后有人哀嚎，“啊……休息又没了。”但他们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另一边萧至深开着他的车载着庄一诚行驶在江南路上。气氛稍微有些凝重，庄一诚坐在后座，从上车起就没说过一句话，这让萧至深多少有些尴尬。
　　“庄小先生……”
　　“私下里叫一诚吧，毕竟您比我大，您要说什么”庄一诚有时候就像是完全不懂别人的尴尬，好像情商很低的样子。
　　“我真没想到你第一次亲自给我打电话竟然是为了刑事案件。对了，你和那被害人真的是朋友？”萧至深开启了话题。
　　“我也没有想到。”庄一诚说了这一句也没再接茬。
　　萧至深只好用他那从业多年锻炼出的厚脸皮努力忽略自己的尴尬。
　　“我觉得我以后多半要失业，等你上位了，说不定第一件事就是和我解约。”过了一会儿，萧至深又说道，像是试探，又像是自言自语。
　　“不会。”庄一诚回答。
　　“嗯”萧至深像是没有听清楚。
　　“不会解雇你。除开庄萧两家的交情，您在律师业也是佼佼者，非常专业，对庄家以及一应事务也非常熟悉，所以我为什么要解雇您，给自己找事做。”庄一诚回答的很认真，但是却让人听起来不怎么美妙。
　　萧至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尴尬着。
　　“你不必管我的态度，我一向如此，和人不怎么亲近，也没多少朋友。也不必拘束，萧叔叔对我很好，所以我没有觉得你不好。”庄一诚又接着补充道。
　　庄家世代行医，在嘉城是极负盛名的医学世家，背景很深。
　　萧家从萧至深爷爷辈儿起就给庄家做律师。庄一诚和萧至深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
　　萧至深年幼时企图和庄一诚建立良好的发小关系，奈何庄一诚一心向医，对他根本爱搭不理。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江陵路庄一诚的住所小区。
　　“今天晚上要您亲自跑一趟警局，还送我回来，麻烦您了。抱歉耽误您这么久。”庄一诚突然这么客套以及刚刚突然那么温和让萧至深很是不适应以及惊讶至极。
　　“不用客气，这是我工作的份内之事。何况我们又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你和我客气什么。”
　　在萧至深的印象里，庄一诚一直是个除了医学以外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漠样子，甚至不在意的有些傲慢。他从未见过庄一诚谦和有礼的样子。
　　“深哥，路上注意安全，开车慢点。今晚的事对老爷子少说点，怕他受刺激，我爸那边也少提，拜托了。替我问萧叔叔好，刚刚是庄小少爷对自家律师的问候，现在是庄一诚跟朋友的告别，回见了。”庄一诚下了车，也没回头就走进了自家小区。
　　“我知道了，我会的，回见。”萧至深驱车离开，今晚的庄一诚让他受了太多刺激了，尤其是庄一诚叫他“深哥”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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